魏帝曹芳不過十二歲,雖在九歲時,便臨朝聽政,但他卻基本難以理事。往往在兩漢幼主登基之時,太后是有資格臨朝理事的。
曹魏亦是繼承此制度,曹魏國中的大小事務皆需谘詢郭太后之後方能施行。不過郭太后的權利也並非很大,她受到魏文帝曹丕下達的《禁母后預政詔》詔書的限制,加之母族不強,難以施加很大的影響力。
因此可以這麽說曹爽是國內話語權最高的人,而郭太后卻是代表國家上的正統。這也是為何,歷史上曹爽將郭太后她囚禁之時,其自身無可奈何。但司馬懿發動高平陵之變,卻又需要郭太后出示下詔的原因所在。
包括毌丘儉、鍾會等人在發動兵變時,常借用郭太后的名義撰寫詔書,並以此為借口與司馬氏對抗。
司馬懿非要裝病不出面,其政治目的不過是想讓尚書台那些人出面,入宮為他要到一封詔令,名正言順地接管當前的國政。至於為何要此封詔書,司馬懿亦別有目的。
當傅嘏再次入太傅府時,不僅是有尚書台的眾人,還有帶了太后下達的詔書。其詔書了說了很多的枯燥的話語,核心意思不過是當下情況危機,你司馬懿乃是四朝老臣,此時需要站出來,我授予你便宜行事之權,抵禦賊軍。
而司馬懿也惺惺作態,從病榻上爬起,接過了詔書,向郭太后方向叩首,接手了當前的國事。
上位後的司馬懿直接下令讓曹爽撤軍,司州刺史郭淮即刻率軍渡過黃河,在河內集結,向東垣行軍,兵入河東救援安邑,以為大軍先鋒;征南將軍田豫回師汝南,駐守邊境,以備蜀軍趁機進攻;征東將軍王凌撤回壽春,戒備吳人襲擊。
接著司馬懿集結河北、鄴城軍士合計三萬人,走上黨,從端氏入河東,抵達冀城。
司馬懿吩咐完後,不敢耽擱時間,喊來司馬師,說道:“子元,鄴城國都也,今西賊入寇河東,國都震動。你為中護軍自當使國都安穩,鎮靜內外。”
“諾!”司馬師臉色冷靜,說道:“若大將軍回都,事務當如何處置?”
司馬懿捋著胡須,說道:“曹爽回都,則把國政之事交由曹爽。”
司馬師瞄了眼詔書,低聲說道:“父親,我等手上有太后詔書,此機不可失也。”
司馬懿上下打量了自己的兒子,沒想到其心如此之大。
搖了搖頭,司馬懿說道:“國難在前,還需以大事在前。此戰曹爽兵敗不勝,若為父兵勝,逼退劉禪。屆時國中大事,可由我等決斷。”
目前司馬懿的心中還是有曹魏,作為四朝老臣,身受帝恩的他這次不過是想趁兵勝蜀賊的機會,利用曹爽兵退的結果,憑借郭太后賜予的詔書。從而再次上位,執掌國政。如果當下與曹爽撕破臉皮,於國不利,反而會被西賊利用。
“諾!”司馬師不以為然地應道。
在司馬師的心目中,如果不是大難臨頭,曹爽這廝肯定不會輕易交出權利。而且父親能否擊敗劉禪也是未知數,當下還是可依照此前所為。
此前何為?陰養死……,廣羅人才而已。
……
當詔書南下,傳到曹爽、郭淮等人手上時,反應不一。郭淮則是果斷撤軍,早上收到詔書,午間已然出發,轉向河東;王凌簡單給曹爽去了封書信,以中樞有令,吳人蠢蠢欲動為由,便拔營撤軍。
不過身為幽燕人士的田豫還算仗義,向曹爽知會了聲,表示大軍應該要撤了,問曹爽準備什麽時候撤軍,當下不容樂觀,還要早些撤退。
而曹爽、鄧颺等人收到司馬懿以太后為名義下達的詔書,勃然大怒。
鄧颺將詔書扔到地上,當即罵道:“文帝有言,婦人不可乾政。今陛下已長,太后秉持朝政,豈能可行。後漢之禍,當在眼前,我大魏豈能不鑒之。”
說著,鄧颺恨不得用腳踩上幾腳方才解氣,不過卻被夏侯玄製止,拾起掉落地上的詔書,將其上面的煙塵掃去。
李勝重重地甩了下袖子,亦是罵道:“蜺墮雞化,此乃亂國之兆,我大魏豈能如此。”
曹爽也是不忿,嘗過權利,執掌國政這麽多年的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玩弄。若是以書信好言相勸還好,司馬懿直接爬到他頭上指手畫腳,用自己以前的手段來治自己。
不過經過這些年的執政,曹爽還算能克制,強忍著怒氣沒有當場發作。
鄧颺上前拉著曹爽的手,哀求說道:“大將軍,此時萬萬不可回師,否則我軍將前功盡棄。我軍有七萬大軍,破舞陰當在不遠也。若無功而返,我等將顏面盡失。”
李勝也是進諫,說道:“大將軍,讓郭淮所部配合司馬懿救援河東便可,有田豫四萬大軍及我部七萬大軍,尚有十一萬大軍,何愁王平不亡,荊州不得否?”
曹爽面露猶豫,對鄧颺、李勝的建議很是心動。
不過帳外傳來楊偉的聲音打破了幾人的討論氣氛,其大聲呵斥說道:“鄧颺,你顏面重要,還是大軍重要,亦或是河東重要。”
說著,楊偉掀開帳簾入內,手指著鄧颺、李勝二人,罵道:“大將軍,鄧颺、李勝此兩人以軍國大事為戲,應當斬首以明軍紀。”
鄧颺盯著楊偉,也是忍不住氣憤,開口噴道:“老賊,我與你勢不兩立。大將軍,無視軍令,不遵言行,今當將其斬首,懸巡軍中,以肅軍風。”
脾氣火爆的楊偉也是忍無可忍,摘下鞋子,往鄧颺頭上扔去,罵道:“我若知曉今日與你等愚人處事,某當初定隨魯芝而去,何至於有今日。”
年輕的鄧颺一閃而過,指責鄧颺說道:“大將軍,楊偉蓄意勾結賊人,今將其明正典刑。”
“夠了!”
夏侯玄用拳頭重捶了下桉幾,冷冷說道:“此番出兵時,你二人便爭吵不休,莫非真要致對方於死地,方可罷休不成?當是可笑,軍中同僚相互仇視,比敵寇甚也。”
面對夏侯玄的訓斥,鄧颺、楊偉二人皆是各歎了口氣,不再言語。
帳內瞬間冷清了下來,曹爽難以定奪撤軍與否,猶豫問道:“泰初今要撤軍否?”
夏侯玄微微頷首,沉聲說道:“此當撤軍,河東乃天下之中。河東若失,上黨、晉陽淪為邊境。若再失上黨,賊人窺視河北,屆時我大魏危矣!”
頓了頓,夏侯玄提醒說道:“且此乃太后詔書不可不遵, 大將軍還需盡快回都,秉持軍國大事。且看能否協助太傅退敵,河東不可失也。”
夏侯玄用言語暗示曹爽,讓他趕緊回去重新抓住朝政。同時派兵援助,如果司馬懿真退了漢軍,曹爽也有功績可以分,不至於讓司馬懿獨大。
沉默了許久,不知曹爽是否聽懂了夏侯玄的暗示,說道:“可,遵奉詔令,撤軍回朝。”
“諾!”
“大將軍,此役撤軍後。某身為征西將軍,需駐扎洛陽,便不與大將軍一同回鄴城了。”夏侯玄拱手說道。
夏侯玄累了,此戰回去不管司馬懿那邊戰果如何,雙方對權利的爭奪將會更加的激烈。他不過是想為朝廷做些事,如今卻越陷越深,倒不如在外守邊,省得清靜些。
曹爽深深地看了眼夏侯玄,歎了口氣沒有說什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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