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打成一鍋粥,吳國內部也亂糟糟。
在去年劉禪決定征討河東之時,孫權身體不爽,讓太子孫和替自己去桓王廟(孫策廟)祭祀,然而被大虎公主派人尾隨盯梢。因孫和妻子張氏的叔父張休家離桓王近,太子孫和祭祀完後,便被其邀請去做客。
與此同時,大虎公主趁機在生病的孫權旁扇風點火,誣告太子去張妃娘家密謀不軌。她又接著表示,太子的母親王夫人知道孫權患病後,面露喜色。
正在生病的孫權大為惱火,極為憤怒責罵王夫人,王夫人也因此憂慮鬱悶而亡。王夫人死後,孫和受到的寵信日日減少,孫權也因此事加深了對太子孫和的不滿。
越公孫霸的黨羽吳安、孫奇、楊竺等人趁機上疏在孫權年底詆毀孫和。太子黨羽也自然也是反擊,兩黨在國內互相抨擊對方,兩宮黨羽多由江東士族組成,他們也將私事的家族糾紛帶入其間,借著公事皆欲報私仇,如全氏與顧氏撕破臉皮,相互報復。
一時間,東吳國內雞飛狗跳,在曹爽兵敗後,孫權除了派全琮趁機襲擾合肥外,便是處理兩宮之間的鬥爭。
漸漸的孫權似乎也意識到兩宮之爭已經不在自己的把控當中,越來越多的臣子互相投靠,從個人恩怨牽扯至派系爭鬥。
孫權為了阻止這場鬧劇的擴大,下令讓二人禁止和賓客的往來,專心學習。但兩宮之爭猶如脫韁的野馬,豈是那麽簡單便能阻止的。孫和、孫霸明面上不與賓客往來,但實際上他們卻暗自私通大臣,繼續為嫡君之位,打得頭破血流。
在吳國朝廷上顧譚、吾粲、朱據、諸葛恪、滕胤、施績、丁密支持太子孫和,而步騭、全琮、呂據、孫弘等支持越公孫霸。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參與進兩宮之爭,反而是因兩宮之爭這件事,加上吳國向大漢稱藩,認識到在吳國效力是沒有前途的,還需為長遠打算。
偏僻的府院內,聚集著來自吳**中的將領,如征西將軍馬茂、符節令朱真、牙門將朱志、無難都督虞欽等人。
馬茂屏蔽侍從,院內僅留下少數核心人士,顯然他們正在討論事關他們身家性命的大事。
馬茂環視眾人,說道:“今吳王昏庸,引發太子與越公奪嫡之位,致使朝綱混亂。且其稱藩與大漢,命門江夏被漢人所據,以茂觀之,吳國不久當亡,我等還需以自保為上。”
朱真與虞欽對視一眼,朱真問道:“馬征西之言亦是真等所思,吳國實有亡國之相,不知馬征西有何高見?”
馬茂將胸中的想好的計策,陳述而出,其說道:“一月後,孫權將遊覽後苑,觀公卿文武射獵,此時或乃我等用武之際。”
“請將軍明言!”
馬茂沉吟少許,說道:“彼射獵之時,遠離中樞,難以調兵,且諸公皆在。我等若能趁機於射獵之時,斬殺孫權,抓捕群臣,佔據宮廷亦或石頭城,屆時吳國無人理政,又因兩宮之爭,難選登位之人,必將混亂。是故我軍可趁機迎奉大魏兵馬過江,平定江東,以立大功,恩享榮華。”
馬茂並非東吳本地將領,其乃是曹魏淮南鍾離縣長,後來投吳國,憑借戰功以及資質漸升到了征西將軍位置上,並遙領九江太守、外部督,封侯,領千兵,其駐扎地就在東吳國都城建業外,平日控衛京師。
這次馬茂欲投靠魏國也實屬正常,畢竟他在魏國還留有人脈,還能和王凌勾搭上,待計劃成功之時,引王凌率軍過江。
朱真微微搖頭,說道:“馬征西,當下魏國自顧不暇,曹爽攻荊州不克,漢帝又攻取河東。今若投魏,我等前途亦是未知,且魏國能否出兵乃是關鍵所在。畢竟大漢位居荊楚之地,若魏國擔憂大漢出兵切斷後路,不敢出兵又是如何?”
馬茂微微一愣,確如朱真所言。大漢居江夏,建業異動,以大漢的能力又如何不知道。而且大漢早已將吳國視作囊中之物了,若王凌率軍過江,大漢大概率也會順江而下,阻止王凌攻取江東。屆時大漢水師隔絕大江,彼時王凌的兵馬將成為甕中之鱉。
馬茂捋著胡須,沉思說道:“朱符節所言有理,不知以尊下之意,我等當投漢乎?”
在這些人當中,朱真與朱志乃是兄弟,其間眾人又無尊卑之分,畢竟眾人不過是自感吳國未來沒前程,為了前途才聚集一起商討。因此馬茂雖是官位高,但其並非眾人的首領,也需要聽從眾人不同的意見。
朱真微微頷首,說道:“以吳**事要害來談,我吳國受製於大漢,其若欲滅我,不過輕而易舉之事。又觀天下大事,自漢帝登基以來,以西南一隅之地,稱霸寰宇,有平定天下之希望。”
“是故我等若舍漢而投魏,當舍明珠,而取木櫝也。以真之見,我等或可暗結大漢,內修甲兵,若得大漢號令,待孫權射獵之時,將其圍殺,囚禁公卿,攻取石頭城。”
朱真對著眾人侃侃而談他心中的宏圖大計,說道:“大漢荊楚之兵,可順江而下,不過數日便可抵達建業。屆時吳國亡也,我等亦能立不世之功,封侯授爵不在話下。至於魏國,其少有水師,又見漢軍兵至,其安敢異動。”
無難都督虞欽聞言,果斷拍桉,說道:“朱符節之言,當屬上策。大漢乃天下第一大國,國力強盛,兵強將廣,雖曹魏亦不能及也。我等不投漢,而投魏,當乃自尋死路。且君等不見廖式乎,其安享厚祿,當我等之前事也!”
這些欲離棄吳國的將校,可非拍腦門想做就做的。虞欽乃是吳國大名鼎鼎的精銳之師無難軍的都督,無難軍除了平時負責護衛皇宮,還跟隨孫權出征。
而符節令朱真其地位亦是不低,他負責傳達孫權命令和保管調兵的憑證‘符’和‘璽’等物,非親信不可任也。馬茂又是控衛京師外部防禦的軍事指揮官,執掌千人。
虞欽、朱真、馬茂等孫權的親信愛將,正在謀害孫權,他們能聯合在一起,可非一天兩天的事情。因此他們若想伺機反叛,又沒人泄密的話,其成功的概率還是很高的。
“對!當投漢,不可投魏也!”其余眾人聽到廖式這個例子,紛紛應和說道。
相比於中原士人,他們更能感受到大漢給他們帶來的危險。除了長江、大海外,他們所有的邊界線都與大漢接壤,而且他們的君主孫權還為劉禪親自駕車過,大漢給他們帶來的心理陰影遠勝曹魏所給予的。
至於廖式的話,在當下的眾人眼中,他就是成功的例子。安享富貴,又登上了大漢這輛前途光明的戰車,實屬令人羨慕。
“那我等便向漢人投效?可惜某無大漢門路,不知諸君誰有在漢好友?”馬茂問道。
“在下有一好友在大漢任官,當可互通一二。”朱志說道。
“既然如此,勞煩朱賢弟了。”馬茂等眾人應和道。
“不敢!”
《三國志·吳主傳》:“秋七月,帝遊後苑,觀公卿射,征西將軍馬茂、符節朱真、牙門將朱志、無難都督虞欽等謀逆,欲劫公卿襲帝,事覺,夷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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