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劫之下,必有亂象。
某間偏僻倉庫,四個人影聚在角落。
“我爹不想拖累我,昨天晚上帶著我娘出城了。”
城外是鬼霧,出城等於送死。
片刻沉默。
一個女人道:“圖胖子又找我了,說跟了他以後我家每人兩份口糧。進了圖府,酒肉管夠。”
“圖家還有肉吃的?”
“哪家大戶沒有!”
許久沉默。
最開始說話的男人, 道:“我要殺人。”
“殺誰?”
“殺該殺的,能殺的!你們呢?”
“殺是死,不殺也是死,殺!”
“殺!”
“先殺圖胖子!”
……
祖府,客房內。
盧通、越神馭,相對而坐。
越神馭伸出手掌, 掌心一枚三寸長的風刀, 十分靈活的上下翻飛、左斬右切。
“我修行的《天風洗山功》,神通可以操控風流。師弟化妖之後,應該也有此神通才對。”
他伸出手臂。
手臂上鑽出一道道氣旋、風刃,隨著法力流轉,氣旋、風刃左右擺動。
片刻後,氣旋、風刃化作風刀,法力再流轉時風刀只是微微搖晃。
五色魈的弄風神通不弱。
不過化妖法術隻化出了一對手臂,神通不如妖獸。
“弄風尚可,操控風刀有些勉強。”
“師弟既然有意化生雙翅,何不試試央風蝶。此妖一身的‘生風’神通,全在雙翅上。”
盧通笑了下,搖頭道:“法門得來不易,已經讓人去了書街, 找到什麽全憑天意。”
越神馭略作猶豫,沒有再提及投靠千峰之事。
二人談了一會兒風法。
侍女送來粥、菜、湯、酒。
筍尖靈米粥, 青色粥水中一粒粒靈米像筍尖兒;
鹿雞雙燉, 又鮮又嫩;
鹿脂豬肉絲,油而不膩;
八珍湯……
他嗅了兩下, 不禁露出笑容。
“托師姐的福,在傲山城也能吃到如此美味。”
進入傲山城已經四天,還是第一次見到色、香、靈等一應俱全的美味。
越神馭端起酒壺,問道:“師弟沒有帶吃的?”
“帶了。”
盧通搖了搖頭,道:“面餅、肉干、茶酒、乾蘑之類的,帶了不少。”
越神馭笑道:“以後若是饞了,就過來吃。枇兒歲數雖然不大,做飯的手藝卻是一絕。”
他轉頭看了一眼,眼神微動,頷首道:“好。”
桌邊,之前在輦上倒酒的侍女臉色變得緋紅。
酒足飯飽。
盧通返回住處。
客房所在的別院外,兩個人影正等在門口。
“見過仙長!”
他掃了一眼孫號和陌生修士,點了下頭,道:“進來說話。”
進入房內。
盧通在桌邊坐下
“什麽事?”
孫號介紹道:“仙長,這是臨江武館的少館主杜至行,他家願意傳授刀法,不過要用吃的換。”
“吃的?”
他有些意外,問道:“臨江武館是小武館?”
孫號道:“不小,他們家傳授刀法、劍法,全都十分了得,在城內武館中能排前十。”
盧通上下打量著杜至行,問道:“這麽厲害的武館, 會缺吃的?”
雖然沒有刻意打聽,但是城中幾乎每個地方都能聽到關於吃的消息。
他也有所耳聞。
城內每天分發口糧。
築基修士,五份口糧;年輕修士,一份口糧;年老修士,半份口糧……
守城修士,每日口糧翻倍,另外還有肉吃。
追電刀門的人每天晚上巡守城牆,雖然吃得不如以前,但也不至於餓肚子。
杜至行沒有任何表情,冷冷道:“武館大,嘴多,養不過來。”
“多少張嘴?”
“近千張。”
盧通眉頭一挑,道:“近千個弟子,這麽多人會沒東西吃?”
幾個人,可能餓肚子。
但是近千人,全都擅長刀、劍,沒有人敢讓他們餓肚子。
餓急了,城裡修士與深山不受教化的野妖,沒什麽分別。
他沒有見過那副場景。
不過書街內有許多記載,鬼霧圍城,時間久了甚至不需要攻城。
杜至行微微搖頭。
“不全是弟子,大部分是弟子家眷,修為低的老人、女人、小孩,每天的口糧連半飽都不夠。”
盧通盯著杜至行,心裡有些佩服。
如今,人人自危、人人自保。
像臨江武館這種,又窮又兼濟弱小的異類,實在少見。
“要多少吃的?”
“讓所有人吃飽。”
他苦笑幾聲,喃喃道:“吃飽?就算隻吃饅頭,一斤面十個饅頭,一千個就是一百斤。”
這次出發時,專門備了很多吃的。
但是隻考慮了一、兩個人。
如果分給一千張嘴,根本吃不了幾頓。
杜至行又道:“讓出力的吃飽,不出力的每天一頓飽、一頓稀。”
盧通瞥了一眼,站起來取出兩筐面餅、十筐肉干、十條豬腿,還有幾袋麵粉、稻米。
“可以的話,把刀法留下,不行就算了。”
杜至行看著滿地吃的,喉嚨動了幾下,取出一塊石板和一張紙。
“《臨江一刀》,有不懂的隨時過來武館。”
盧通接過石板和紙。
板上沒有字,只有三幅畫:
一條水流湍急的江河,河邊一個人影揮刀。
第一幅落刀;
第二幅水流被截斷;
第三幅長刀收起,但是江中仍有一柄無形大刀攔住水流,像水壩。
紙上是一道法門——刀光。
杜至行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他坐回椅子上。
片刻後,看完法門,卻見孫號仍留在房內。
二人對視一眼。
孫號道:“另外幾家我會盡快打聽,若有其他事情,仙長盡管吩咐。”
盧通心頭微動,翻手取出兩壇火燒心,又拿出一條豬腿。
“辛苦了。”
“多謝仙長!”
……
第二天。
盧通起床之後,在客房外尋了個空地,喝下一滴神女淚後,開始練習《八體功》。
蛙蹲、鶴立、雙推手、小孩打滾;
蛇蜒、猴子倒摘月、兔子踢鷹、猛虎飛撲。
一樣的《八體功》。
但是他和大憨的打法完全不同。
打了幾遍,神女淚化為一絲暖流,在四肢百骸流過之後,和腹內金氣融為一體。
“盧仙長!”
祖午站在一旁。
盧通收手站定,舒了口氣,過去道:“祖管事,怎麽了?”
“孫號死了。”
他不禁瞳孔一縮,驚訝道:“怎,怎麽死的?”
“和四少爺一樣。秦老查過了,傷口一模一樣,心口內血、肉雙虧。”
祖午神色有些異樣。
盧通察覺到不妙。
祖萬平、孫號。
連死兩個,全都與他有關,這下子黃泥掉到了褲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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