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高照,晴空萬裡。
盧通坐在矮山上。
身披一襲寬大黑袍,頭上一根木簪插住滿頭亂發,腳下一雙虎爪踩著凸起的亂石。
遠遠看起,像是一頭黑虎蹲在石頭上。
左手盤著兩枚漏火果。
果子被轉來轉去,碰撞時擦出零星火花,連帶著把果皮上的雜質磨掉。
坐了大半天后,天空出現一群飛鳥。
這群鳥數量極多,飛在一起擋住半邊天。
“終於來了。”
盧通站起來,虎爪扣碎一塊亂石。
“咻咻咻!”
他仰起頭,伸長脖子,朝鳥群發出尖銳的口哨聲。
一頭四個翅膀的巨鳥脫離鳥群,飛到山頂道:“你想買什麽?”
“漏火果有嗎?”
“有。”
“鳴雷石呢?”
“有。”
“有茶樹嗎?”
“有。”
“十個果子、十顆石頭、一株茶樹。茶樹不要雲英城附近有的。”
“等下。”
巨鳥擅動翅膀,拖著長長的尾巴返回鳥群。
遷徙的鳥群是天生的遊商。
人跡罕至的地方,長著許多天才地寶。
鳥群遷徙時,會收集這些寶貝,帶到城池、妖城倒賣。
東西好、價格便宜、交易時乾脆利落。
天氣開始轉暖後,關外每天都有很多修士、妖獸,等著他們經過。
很快,巨鳥抓著一顆帶根的大樹回來。
“這棵黃金葉是從南邊金池湖裡挖出來的,泡在火裡灌入靈氣就能活,一百二十兩銀子。”
盧通摘下一片葉子,塞進嘴裡嚼了嚼。
葉片肉很厚、有點苦,靈氣倒是不少,價錢也夠便宜。
“我要了。”
巨鳥又扔出一個大布袋子,道:“漏火果有很多,要得多價錢好商量。鳴雷石只有這一大塊,你全要了也能便宜。”
盧通打開袋子。
拳頭大的漏火果,比他手裡的大一倍。
臉盆大的一塊鳴雷石,表面青紋閃爍,雷芒幾乎溢出來。
“都要了!”
這麽好的東西,不買就是虧。
銅奴留下一次性法器“滿天星”的煉製法門。
漏火果、鳴雷石,都可以煉製。
只不過一個是火星,一個是雷芒。
片刻後,巨鳥騰空離開。
盧通看著漏火果、鳴雷石,眼神開始閃爍。
這麽好的東西。
不用的話,太浪費了。
……
關外很亂。
自從開始修路後,一頁宗的弟子及修士,在關外頻繁出沒。
大盜、巨寇紛紛遠走辟禍。
不過還要許多小賊、小盜,留下來渾水摸魚。
盧通叫來二虎,讓他出去打探消息。
自己留在木屋裡,對著一堆漏火果、鳴雷石,嘗試“煉製“滿天星。
滿天星十分簡單,甚至算不上煉器。
只是用法力拘束漏火果、鳴雷石內的雷火之力,需要時釋放出去。
一枚枚滿天星被煉製出來。
盧通有些等不及出去替天行道。
“盧兄!盧兄!”
宋言柏的聲音傳來。
盧通收起床上的滿天星,拉開門。
“不好了!事情暴露了!“
宋言柏滿臉焦躁,走來走去地說道:“工地不要我們的密石了!”
“坐下說。”
盧通神色幽靜,
臉上沒有絲毫波動。 “我們完了!一頁宗肯定會追究之前的事!”
盧通搖了搖頭。
取出茶具,泡入入手不久的黃金葉。黃褐色的茶湯,飄散出淡淡清香。
宋言柏深吸幾口氣,漸漸冷靜下來。
盧通給他倒上一杯茶,道:“怎麽回事,慢慢說。”
宋言柏握住茶杯,道:“我去送密石,有個管事叫住我,說以後不用來了。”
“有沒有說為什麽?”
“沒有,說完就走了,肯定是以前的事情暴露了!”
“不對。”
盧通用手指點著桌面,發出“噠噠”聲,片刻後問道:“這次送的密石收了嗎?”
“收了。”
“既然收了,說明與密石無關,肯定有其他原因。”
宋言柏想了想,終於放松下來。
“那就好,那就好……”
盧通搖了搖頭道:“好什麽好,財路都斷了!”
說完起身拉開房門,大步走出去。
“你去幹什麽?”
“去看看是誰斷了老子的路!”
……
遼闊戈壁灘上。
盧通發足狂奔,兩條虎爪在地面撕開一條溝壑,身後卷起漫漫煙塵。
煙塵中,一個肩高五尺的牛犢子埋著腦袋,朝盧通猛追。
半個時辰後。
盧通停在工地集市外。
小牛犢子追上來,垂著腦袋鼻孔裡噴出兩股白氣,直接癱軟在碎石上。
盧通踢了一腳他的屁股。
“小家夥,跑得這麽慢可不行。你見過老爺在前面跑,坐騎在後面追的?”
牛犢子無力地“哞”了一聲,吐出一大口口水,搖晃著站起來。
盧通騎到他背上,笑著道:“這就對了,走,去茶館。”
裴氏茶館。
胖女人臉上的脂粉花了,無精打采地靠在櫃台上。
兩張桌子上,坐著兩個同樣神色的男人。
盧通一一看過幾人,有了些許猜測。
看來倒霉蛋,不光他一個。
“老板娘,來碗茶。”
“自己倒。”
盧通搖了搖頭,熟門熟路地走過去倒了一碗茶。
買過許多次“茶葉“後,已經算半個熟人。
他端著茶碗,沒有返回桌邊。
而是走向櫃台,湊到胖女人跟前,笑著道:“老板娘,近來安好?”
盧通湊得很近。
甚至能看見胖女人臉上的胭脂,散開後的小顆粒。
胖女人翻了個白眼,沒有搭理,不過嘴角卻勾了起來。
盧通取出一包茶,遞過去道:“最近得了一包稀罕茶葉,你嘗嘗?”
胖女人一下子有了精神,問道:“給我準備的?”
雖然還不確定,但是她已經毫不掩飾地笑了起來。
盧通也笑著道:“那當然。”
黃金葉很少見。
盧通換上鷹妖的儲物指環後,能帶很多東西,乾脆準備了幾十包,方便隨時送人。
胖女人滿臉笑容的收回茶葉,眼神變得溫柔了許多。
等她朝下面掃了一眼,立馬換了一幅面孔,呵斥道:“看什麽看!野猴子,再看把你眼珠子扣了!”
盧通朝店裡看去。
只見一個高瘦的漢子,正滿臉怪笑。
盧通端著茶碗,過去坐下道:“盧通。老兄怎麽稱呼?”
“唐耕,他們都叫我老猴子。”
唐耕說著,偷偷朝盧通比了個大拇指。
盧通笑了笑,問道:“唐兄,是送密石的?”
“盧兄也是?”
盧通點了點頭。
唐耕擠出一個苦笑,歎氣道:“哎,難啊!”
同是茶館苦命人。
兩人之間少了些許隔閡。
等唐耕喝完茶,盧通主動給他倒了一碗,小聲問道:“唐兄,有沒有什麽消息?”
唐耕看了看周圍, 又“嗯”了幾聲,才猶豫道:“聽說是一頁宗的弟子。”
盧通臉色稍變。
一頁宗的弟子?
正兒八經的一頁宗弟子,他只見過鏡心一個。
遠超尋常修士。
難道是一頁宗的弟子,盯上了這個工地的密石生意?
盧通還不敢確定。
不過唐耕說完就靠在椅子上,眼皮耷拉下去,顯然不打算再透露消息。
等到其他人都離開。
盧通又走到櫃台前,笑著道:“老板娘,還不歇著?”
胖女人橫了他一眼,道:“怎麽還不走?”
“想攆我走?”
胖女人看著他沒有說話。
盧通和她對視片刻,靠在櫃台上,歎了口氣道:“媽的,那個一頁宗弟子從哪裡冒出來的?再搞下去,我非賠個底兒朝天!”
“不敢亂說。”
胖女人左右看了看,小聲道:“那是伏家的少爺,豈是我們能議論的?”
“伏家?你知道他的底細?”
“聽說過一些。伏家大少爺,從小拜入一頁宗,修行了十幾年剛出山……”
半響後,盧通終於知道了前因後果。
“伏景,還真是個天之驕子。天色不早了,我先回了。”
“啊?這就走嗎……”
盧通笑了笑,走出去騎在牛犢子背上。
天完全黑了,頭頂掛滿繁星。
盧通抬頭看了一眼,忍不住心中暗想:
也許讓宋言柏那個小白臉過來打聽,更容易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