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酒館後院建起一棟二層木樓。
一層四個房間,二層兩個房間、一間書房。
大憨被分到房間的當晚,就把老韓頭的行李背了過來。
盧通把茶酒館的事情徹底交給大憨、二虎,每天看書、學拳、練象樁、修行法術。
萬欲窟,一間練功房內。
盧通全身浸泡在自流水中,無數細小水流爬滿全身上下,移筋、扶骨、壓肉,輔助修行象樁。
竺凡坐在石頭上,提點道:
“象樁的修行,先筋、後骨、最後肉。”
“筋,始於手足,氣力兼備。筋膜一成,骨、肉隨之而動!”
“骨,切齒則發,固體之基……”
“肉,血若轉輪,丹田壯力。血肉大成,意輕則如鴻毛,意重則硬如金石。”
把象樁的關節要點一一交代完畢。
竺凡看了眼旁邊的計時香,從陣法中收起法力道:“盧掌櫃,這是最後一次使用自流水,象樁還有不解的地方嗎?”
盧通搖了搖頭,從池子裡爬出來,簡單衝洗後換上一件棉袍。
象樁入門不難。
難得是每天堅持,用水磨功夫一點點練習筋、骨、肉。
練習的過程中,根本感覺不到進步。
所以學起來十分消磨人。
竺凡道:“百納拳一共七十二招拳法、兩道法術,你已經基本掌握。幾招手法,你也已經學會。當初答應的還要一套棍法,今晚最後一天就全部傳授給你。”
盧通皺起眉頭:“最後一晚?一晚上能學會棍法?”
“不難!以盧掌櫃的天分,也許看一遍就回了。你覺得棍是什麽?”
盧通雖然沒有學習過兵刃。
但是最近看了很多書,已經不是當初一無所知的小半妖。
“棍,鈍兵。通常……”
“不對。”
竺凡第一次打斷盧通說話,淡笑著道:“棍就是拳!”
他手腕翻轉,手裡出現一根泛青短棍。
長僅兩尺,鵝卵粗。
竺凡退後兩步,開始揮舞手中短棍。
盧通開始有些疑惑,幾招過後不禁眼睛一亮。
這套棍法,分明就是用棍子使出的《百納拳》!
其中一招,擦邊蛇。
本來是拳鋒側打,用棍子使出來則成了用棍首輕點。
竺凡打完一套,把短棍收起,換成一根等身長棍,重新開始閃轉騰挪。
“盧掌櫃,短棍狠、長棍妖。“
“《百納拳》七十二招中,四十八招拳勢凶猛,適宜短棍;剩余二十四招,多變化、多虛招,適宜長棍。”
“用棍使拳法,以點棍為主。”
“點棍最難……”
竺凡邊說邊打,棍出如雨,在房間裡卷起一陣狂風。
半炷香後收棍站定,渾身鼓起的筋肉像群蛇歸洞,紛紛鑽入皮下消失不見。
竺凡輕吐一口氣,道:“會了嗎?”
盧通點了點頭,拱手道:“這些天,辛苦竺老指點!”
兩人之間雖然是一筆交易。
但是人非草木,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已經產生了一些交情。
盧通邀請道:“竺老,今晚還要時間,不如去我的酒館喝一杯?”
“不滿盧掌櫃,我已經攢夠了銀子,在鄉下買了一套宅子,天亮就要離開雲英城了。”
盧通一時語塞。
看著面前白發蒼蒼的雄壯老頭,心緒十分複雜。
和老韓頭不同,
竺凡是真正追求過仙道的修士。 一生坎坷,幾多磨難。
到頭來空修行一場,只能在鄉下了此殘生。
“我有個問題煩請竺老解惑。”
“但問無妨!”
盧通認真道:“如果可以選擇,竺老是願意橫死在敵人刀下,還是老死在鄉下宅院裡。”
竺凡沉默許久後長歎一口氣,轉身離開。
盧通十分清楚的感覺到,竺凡寬厚如山的脊背,弓了下去。
……
走出修行洞窟。
早就等候在外面的金毛駱駝,立馬快步迎過去,四蹄跪下。
“老爺吉祥!老規矩,上去休息嗎?濡情、慕雅、念風,她們都等著呢。”
“不去了,回茶酒館。”
金毛駱駝有些失望,不過不敢多嘴半句。
盧通跨坐上去,靠在駝峰上直接閉上眼睛。
剛才他問竺凡的話,其實是在問自己。
憑他的聰明才智,如果想過安穩日子十分容易。
但是如果想追求仙道,可以說是九死一生。
自從送出那封信後,盧通經常有種感覺,殺身大劫下一瞬就要降臨,心中不免產生一絲退卻的念頭。
回到茶酒館。
金毛駱駝跪下來,從脖子下的長毛裡抽出一嘬毛,殷勤道:“老爺什麽時候想上山消遣,把這嘬毛燒了就行。小的親自過來馱老爺。”
“知道了。”
盧通隨手收起這嘬毛,轉身推開門進去。
茶酒館內一片漆黑。
盧通喊道:“大憨?”
以前每次回來大憨都坐著櫃台後面等著。
雖然後院的房間很多,但是大憨還是習慣了睡在盧通的床下。
沒有任何聲音。
盧通走到櫃台前,摸索櫃台上的油燈。
油燈亮起。
廳堂正中央一張桌子上,擺著半碗沒有收拾的殘茶。
盧通皺起眉頭,叫道:“二虎,去哪兒了?”
還是沒有人回話。
盧通舉著油燈,在茶酒館內找了一遍。
又走進後院,在木樓上下找了一遍,可是卻沒有見到一個人影。
大憨、二虎、老韓頭,全都不在。
盧通返回茶酒館,坐著那碗殘茶旁邊,盯著看了幾息突然感覺到不對勁。
太安靜了。
自從進門之後,走路、開門、碰到桌椅,全都沒有絲毫聲音。
無數涼氣竄出來,瞬間爬滿了脊背。
盧通咬緊牙關,強行冷靜下來,用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死寂。
更加詭異的是,手沒有任何感覺。
茶碗裡的殘茶也沒有任何波動。
他愣愣地看著茶碗,眼前的世界越來越模糊。
一個恍惚後。
盧通再次看清楚周圍,大街、門板、牌匾,牌匾上寫著五個字“良妖茶酒館”。
竟然還在茶酒館外面。
難道從來沒有進去?
盧通深吸一口氣,緩緩推開大門。
“吱~”
門軸摩擦的刺耳聲音,此時顯得異常悅耳。
大門敞開。
櫃台上亮著一盞油燈,大憨正坐在旁邊。
廳堂正中央的桌子上擺著一個茶碗。
茶碗後面,一個女修面帶笑容的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