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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烈日炎炎。
太陽毒得像一把火。
盧通倚靠在門口,懶洋洋地看著外面。
剛吃過午飯,吃飽了應該走走,可是陽光太毒,實在沒地方走。
“劈啵!”
旁邊突然響起一聲異響。
他挑了下眉頭,臉上露出笑容, 朝隔壁走去。
隔壁,觀鶴客棧模樣大變:
琉璃彩瓦,蒙了沙土;
雕花門窗,百花凋零;
紅木粗柱,遍布裂痕。
短短四個多月,從彩鳳凰變成了黃土雞。
沙漠裡和外面不一樣。
風沙大, 彩瓦不耐髒。范順、吳難兩人每天擦洗,堅持了兩個月終於放棄。
日頭烈,普通木頭耐不住曬。
盧通站在柱子旁, 找到一條剛出來的裂痕,喊道:“范兄,裂了一條大的。”
范順搖著扇子出來,盯著裂痕,幾息後笑著道:“這條裂痕走勢雄奇,竟有些像神策山。”
“是嗎?等會刮一陣風,沙子填進去,更像山。”
范順搖了搖頭,道:“本來還有幾個冤大頭,現在這種模樣,估計沒人來了。”
盧通也這麽覺得。
“乾脆裹一層泥巴,把包間改成大通鋪,起碼能招攬些淘金客。”
范順朝客棧內使了個眼色, 不再吱聲。
門後。
銜火鶴賊溜溜的轉了下眼珠,跑到樓上打小報告。
很快, 樓上傳來吳難的聲音:“范順,下午把彩瓦擦一遍。”
范順像沒有聽到, 毫不理睬。
二人站在門口, 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這會兒,街上只有寥寥幾個人影。
一個瘦高個遠遠走來。
肩上扛了一杆大旗,手上牽著兩匹黃馬。
盧通盯著前頭一匹大馬,問道:“這是塔主麾下的黃獅馬?”
范順掃了一眼,頷首道:“對。鬃毛如獅,血脈已經覺醒了,可惜被封了魂。”
許多妖獸用來吃肉或者乾苦力,拉車、馱貨、圈養等等,靈智太高,反而壞事。
所以從小被封魂,乾起活來任勞任怨。
他盯著中年漢子,又掃了一眼大旗。
丈長旗杆,黃底兒旗布,上面兩個大字“祭狼”。
牽馬、送旗?
每個旗頭都有一杆旗。
他不禁心頭微動。
中年漢子經過客棧時。
盧通喊道:“誒,找哪個?”
“良妖茶酒館的盧掌櫃。”
“我就是。”
中年漢子有些懷疑,轉過頭已經看見了茶酒館的招牌。
范順道:“他是隔壁的掌櫃。”
中年漢子這才相信,立即把大旗靠在牆上, 拱手道:“小旗手趙西江, 見過旗頭!”
他點了下頭,走到馬旁邊。
兩匹黃馬, 一高一矮。
一匹丈二高,通體黃毛油光水亮。脖頸處,尺半長的鬃毛像一叢金絲。
另一匹六尺高,毛色有些雜亂。
“我的?”
“對,塔裡養的金獅馬,旗頭這匹已經覺醒血脈。”
盧通圍著馬轉了一圈,拍了拍肚子、摸了摸皮毛。
金獅馬十分溫順地一動不動。
他又拿過大旗,灌入法力。
旗幟無風自擺,散出陣陣涼風。走到路正中,用力揮舞幾下,頓時狂風呼嘯,卷起大片揚塵。
“不錯,就你一個小旗手?”
“現在只有我。旗頭若是需要,可以跟塔裡申請,最多能帶十個。”
“好。”
盧通上下打量唯一的手下。
瘦高個,臉色焦黃,四十歲上下。頭髮亂糟糟的散開,修為練氣境後期。
趙西江被盯得不自在,擠出笑臉,道:“旗頭,要不先去看一下值守的地方?”
他搖了下頭,伸出手指指向天空。
“不急,等日頭下去一點再去。”
……
日落黃昏。
暑氣消褪。
遠處,傳來蓋房子的叮咣聲。
盧通坐著金獅馬上,道:“這麽久了,這些人的房屋還沒蓋好?”
茶酒館周圍,鋪面、坊市早在兩個月前就全部落成,街上也鋪了一層花紋精細的泥磚。
可出了五環街,很多地方還在蓋房。
趙西江跟在後面,扛著大旗,道:“旗頭,東西運的慢。我們塔裡人優先,外邊的得慢慢等。”
塔裡人、塔外人。
盧通原本是塔外人,成了旗頭後就成了塔裡人,而且還是個小頭頭。
他不在乎這個。
不過聽聞之前祭狼堡被沙狐圍攻,塔裡人死傷很小,塔外人死傷近三成。
十環街外,大片沙地被開墾出來,變為沙田。
田裡種了焦麥、沙龍參等。
一個小土屋,孤零零地立在沙田邊。
趙西江拴住馬,道:“旗頭,這是我們的屋子,平時在屋子裡休息就行,偶爾出去轉一圈。我們負責從甲徑到乙徑,兩個出口之間。”
盧通站在門口,盯著大門,眉頭微微蹙起。
門上插了一根箭。
他拔出箭,雙手抓住兩端,用力一折。
一聲清脆骨裂聲後,箭杆一分為二,斷面處中空。
骨箭,價格很貴。
這根箭完好無損,還可以回收,有人故意留在門上。
“這根箭以前見過嗎?”
“沒有,上次回家時還沒有。”
盧通看向塔內方向。
不遠處,搭著許多棚子,一戶戶人家正在棚子下面吃晚飯。
“去打聽下,什麽時候射的。”
“是。”
很快,趙西江回來道:“頭兒,上午有人在沙田遠遠射了一箭。”
他眼神閃過一道幽光,點了點頭,推門進入小屋。
屋內布置十分簡陋。
一張木床、一張桌子,三把半椅子,還有火爐、柴火等。
盧通打出法力,吹乾床上雜物,鋪上一張獸皮,盤腿坐上去。
“你拿著旗去巡視一圈,有事回來叫我。”
“是。”
趙西江出去。
他輕輕吐了口氣,感覺有事要發生。
人沒到,先射一箭立威。
人到了,估計也快過來,試探立威的成效了。
沒多久,屋外傳來一陣喧囂。
趙西江推門進來,道:“旗頭,竇門塔的人來討說法。”
“什麽說法?”
“要賠償,說我們的人壞了他們的莊稼、參苗。”
盧通還準備再問。
一個人撞進來,撲倒在地上,大聲哭喊道:“旗頭!求旗頭給我們做主!”
一個之後又是兩三個。
“旗頭!竇門塔的欺負人,說我們壞了他的田,推了我家的房柱,還讓賠錢!”
“我家也是。我男人理論了幾句,就被他們埋進沙子裡,差點人沒了……”
不大的小屋內,嘰嘰喳喳一片。
他蹙起眉頭,道:“安靜。”
哭泣、喊叫聲停下。
盧通看了下幾人,道:“竇門塔的人又來了?”
“來了,又來要錢了。”
“就在棚子那兒,還帶了兩條荒鬣狼。”
他立即起身,道:“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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