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中。
二虎躺在木板上,十分僵硬地翻過手掌,露出掌心。
掌心滿是凍瘡、冰渣。
中間一條傷口,裡面凍了一枚儲物戒指。
“啊。”
盧通伸手扣出戒指,順手摸了下二虎的手掌、手腕。
入手冰涼。
其他地方也很涼,關節處更是像冰疙瘩。
丹田中,法力十分萎靡。
“怎麽回事?”
二虎緩緩運起法力,準備傳音。
外面。
拉板車送二虎過來的老頭,大聲道:“誰給錢?說好了送過來一錢銀子。”
盧通擺了下手。
典四兒立即出去,給老頭付銀子。
兩息後,二虎打出一道法力。
“頭兒,星璘水買到了,一千斤。”
他點了下頭,道:“傷怎麽回事,毛怎麽沒了?”
“凍掉了。”
典四兒付過銀子,搬出熬藥的火爐,在旁邊生起兩堆火。
二虎道:“冰原上睡了一覺,醒來衣服、毛、水凍成一坨。幸虧有毛,有個修士凍掉了半張皮,差點死了。”
白夜冰原。
銀冰、白毛風、眨眼沒……
稀奇古怪的東西很多,遠比截水湖危險。
很多冰,火燒不化、刀子砍不動,比鐵還硬。
盧通運起法力,驅逐二虎體內的寒意。
“舌頭怎麽斷的?”
“手凍住了,想用舌頭舔開,結果舌頭也凍住了,用力拽了下就斷了。”
“……蠢!”
他搖頭道:“去之前怎麽不打聽清楚?”
“冰原上的部落裡還有練氣修士,我想著築基了肯定沒事,結果……”
“好了,回來就行,先休息。”
安置二虎睡下。
盧通立即給籠火傳音,商議煉器之事。
僅過了一個時辰。
籠火便帶著一個陌生修士登門,帶走全部材料。
煉製千紋蛇,只需要一百斤星璘水。
多余的九百斤星璘水,折作雷精。
至於煉器費用。
籠火沒說、那人沒提,他也跟著默不做聲。
……
下午時分。
厚重陰雲蓋在天上,遮蔽了日光,天色極暗,像是快要入夜。
練武場上,盧通赤身盤坐在一尊大鼎上。
大鼎直徑半丈,鼎中盛了一萬枚銅錢,鼎下燃起熊熊火焰。
,外甲為銅元甲。
滾滾銅氣被引出,煉入皮、毛、甲。
小腿,燎山虎腿甲上,開始出現銅斑。
雙臂,靛藍、淡青色毛發上,也露出一抹雜色。
隨著法門修行,渾身上下,開始泛起一抹古銅色光澤。
“咚、咚!”
“盧老爺在嗎?”
典四兒過去開門,很快回來道:“老爺,殘香樓的人,說九夫人請你過去一趟。”
“呼!”
盧通吐出一口氣,收斂法門。
縱身跳出大鼎。
低頭看了幾眼,伸手拍了拍胸口、兩肋、屁股。
拍打聲十分清脆。
隱隱帶一絲金屬碰撞聲。
外甲,入門時如同盔甲,修行到高深處才能隱入皮肉。
他攤開手臂。
典四兒拿起怨女袍,服侍他穿上。
接著扎上腰帶,束起長發。
經過重新祭煉,怨女袍胸口上多了一個血紅手印,手印有些玄妙,算是因禍得福。
“這幾天有什麽傳聞?”
“新城主來了,聽說打算建三十個新坊市。”
“雲英城哪有這麽多外人?”
“不知道。買菜時聽過一些消息,新城主說城西、城北太亂了,以後得和城南一樣。”
盧通嗤笑一聲,搖了搖頭。
人窮,所以才亂。
蓋再多新坊市,讓一群窮鬼住進去,最後也是一團糟。
“我走了,有事用傳音法器。”
“好。”
殘香樓。
湖面結冰。
九夫人一襲大碎花火紅宮裝,提著燈籠,獨自站在冰面上。
盧通落在一旁,道:“怎麽了?”
“你倒是清淨,我這裡快成菜市場了。”
九夫人丟下一句話轉身進入房內。
晏子秋不見了。
不等外人動手,晏家內部先亂成一團。
五夫人、大夫人,卷走了府裡的全部家產。剩余的幾個夫人,也鬧出不少么蛾子。
現在小碎肉搶完了,全盯上了最肥的一塊肉——良妖商會。
小樓內。
九夫人倚靠在銅蛤暖爐上,神色有幾分嗔怒,道:“剛才老五帶著唐烈山過來了。”
椅子不見了。
盧通席地而坐,後背靠在榻沿上。
“那個出關殺野妖的唐烈山?”
家業大了,不需要專門打聽,總能接觸到各行各業的頭臉人物。
唐烈山,築基圓滿。
身手很硬,而且敢拚命,常年帶著一夥兄弟出關,去狩獵野妖。
妖獸修為高深之後,靈智增長。
可是不入城池、宗門、妖城,不受教化,空有靈智卻與野獸無異。
關外,很多修為高深的野妖,佔山為王、劫掠四方。
許多修士,以獵野妖為生。
“對。那個賤蹄子!老東西剛走沒幾天,就勾搭上野漢子!”
盧通嘴角抽了下,轉頭看去。
瞥了一眼,不禁氣血蕩漾。
九夫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脫掉了宮裝,只剩下一件打底白衫。
他眼中炸開一叢火焰,道:“唐烈山膽子倒不小。”
“不如你。”
九夫人臉色平淡如水,眼神也沒有任何異樣。
盧通眉心開始跳動。
眼前人像外面的黑雲。
悶而不炸。
只等第一道冬雷炸開。
手邊不遠。
一隻白皙腳丫,像過冬大白菜的菜心, 半伸出床沿。
他不再猶豫,伸手抓住腳丫。
腳丫猛得抖了一下,又立馬軟下去,像被抽掉了骨頭。
盧通一輕一重地揉著腳丫,道:“他走了?”
九夫人臉色緋紅,緊咬著牙關,一聲不吭。
“嗯?”
“嗯~”
“去哪了?”
“聽老五說,欠了府庫東西,被派去殺鬼……”
越說聲音越小。
最後細若蚊蟲鳴叫。
他重重地吐了口氣,手上稍一用力,一個圓潤人影撞入懷裡。
“轟隆隆!”
外面黑雲籠罩,雷聲翻滾。
雷打冬。
冬雷滾滾,狂猛電蛇擊穿陰雲。
又是一場大雪即將落下。
許久之後。
太陽還沒有落下,但是外面已經漆黑一片。
鵝毛大雪飄落。
軟榻上。
兩個煙鬥纏在一起,吞吐雲霧。
盧通吐出濃煙,懶散道:“五夫人和唐烈山來找麻煩了?”
“嗯~”
“明天我去找唐烈山。”
“不用。老五急昏了頭,找了一個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家夥,我能解決。”
“那……”
“哈哈~”
他輕輕歎了口氣。
九夫人。
真是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