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湖泊上,一艘單桅船逆水而行,桅杆上掛著一面幡旗,上面寫著“古漁”、“余家”。
一座鷹喙般的丈高斜山擺在船尾。
盧通坐在山上,手裡拿著一枚令牌,上面寫著一個大字“步”。
和預料的一樣,步家答應了交易。
天地不穩,前路晦暗。
普通百姓如此,大家大族一樣如此,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不過,還是低估了步家的底蘊。
短短三個時辰內,步家分出了一條支脈“傲山城步家”,並且招攬盧通為支脈的客卿。
他看了許久,吐了口氣,喃喃道:“大族,就是命多。”
收起令牌。
拿出一本冊子,封皮上寫著三個小字:“三重樓”。
這道法門把神魂內的經絡、虛經、假絡分為三部分,像三層樓。
經絡是一重,抽梁、取磚一般,煉入一根根經絡。第一重修完,若是法力耗盡便可以突破金丹境。
築基二境的虛經、假絡是第二重,築基三境為第三重。
每多走一重,成丹便多一分把握。
盧通又看了一遍,放下冊子,看向遠處,問道:“離金女一族還有多遠?”
“三天。”
……
日落月升。
月隱日現。
天上的雲彩,從白變成黃,最後變為金色。
盧通站在船頭,低頭看著手掌。
陽光下,裹了一層透明鱗甲的手掌,變成了金手,像裹了一層金泥。
他看了下船帆、湖面,全都變成了金色。
手沒有變,船帆也沒有變。
光變了。
盧通仰頭看向天空,刺眼陽光中,漂浮著無數極其細微的粉末。陽光照在粉末上,散出無數金光,把周圍的一切都染成了金色。
“到了。”
余家修士停下船隻。
天邊飛來一個丈高的法力金人。
“多謝。”
盧通縱身飛起,迎到金人對面,拱手道:“盧通,拜見金師姐。”
金不諒散去法力,上下端詳一番,頷首道:“許久不見,竟然長得這般高大。”
“法門略有寸進。”
“不錯。這次過來,可是要入祖地?”
“正是,請師姐行個方便。”
盧通又拱手行了一禮。
金不諒緩緩點頭,道:“真弓不在族內,我可以代為舉薦。不過真弓說過,你答應過他一件事情,是否還記得?”
盧通蹙起眉頭,想了片刻不禁心頭一跳。
當年對付謝商時,和雄真弓談了四筆生意,此外還勞煩雄真弓幫了一個小忙——幫白巧逃走。
小忙辦成了,可是人情還沒有還。
“記得。”
金不諒點了下頭,上下端詳一番,道:“真弓是否說過什麽事情?”
“沒有。”
盧通心中突然有些發毛。
金不諒的眼神變了,像打量一隻獵物,或者一盤美味。
“隨我來。”
天邊一抹刺眼金光,佔據全部視野,像一面上接天、下連地的鏡子。
二人撞入“鏡子”
盧通眼睛一痛,下意識閉上眼,再次睜開時前方已經大不一樣。
天上金雲,地下金泥。
無數雲彩堆積的樹木、藤蔓、山脈、洞穴、房屋等,胡亂飄浮在雲泥之間,一個個金燦燦的身影在雲彩間穿梭。
人、鵬、猴、蛇……
“咦,來了一個公的?”
一隻三尺金狐湊過來。
金無諒揮手推開金狐,打出法力卷起盧通,飛入一個白雲凝聚的大殿。
二人坐下。
金無諒臉色平和,道:“此事真弓與族內說過。”
“嗯。”
“他說你不錯,
可以找人和你生一個。”盧通心口跳了幾下,臉色有些發熱。
他閱歷不淺。
可還是第一次遇見如此直白的說出娶妻、生女之事,而且如此的正兒八經,像是談論一件平常小事。
金無諒取出一壺酒,倒了一杯推過,道:“陰陽相合是自然大道,你有顧慮?”
“沒有。”
盧通接過酒杯,一口喝下。
酒極辣。
他喝慣了火燒心,仍然忍不住咳了幾下,片刻後問道:“只能是這件事?”
“嗯。”
金無諒又倒滿酒杯。
“你覺得如何?”
盧通再次一口乾完,用力咽了一口,壓下腹內酒氣,道:“能不能先入祖地?”
“你入祖地是為了突破成丹?”
“是。”
“什麽時候?”
“一兩年內。”
“金丹境更好,你只需應下此事,生女兒可以等成丹之後。”
他嘴角抽了兩下,問道:“萬一生不出來呢?”
“與你無關,隻怪我們族內的法門不夠精妙。”
……
金泥中間,一口黝黑旋渦吞噬靈氣、泥水。
盧通看著下方,道:“下面?”
“對。”
金無諒揮手打出幾道法力,一團泥水飛起,化作一枚丈半高的巨大金卵。
他深吸一口氣,道:“下面能不能服用丹藥。 ”
“可以,下面是一枚枚卵形山洞堆疊。洞內有靈水,你可以把它當做一枚鳥卵,或者重返母胎。”
金無諒繼續打出法力。
盧通莫名覺得有些熟悉,問道:“卵卵堆疊,難不能最下面還有一個神女石像?”
金無諒所說的,和當年尋找神女淚的地方很像。
“沒有,這裡是一處先天大陣,你以前去過這種地方?”
“對。”
盧通大致說了一下神女石像的環境。
金無諒道:“相差不多。那個地方以前多半也是先天大陣,應該是陣法壞了,有人借用殘陣改成了一處聚靈之地。”
金卵一側開口,其余三面法光流轉。
金無諒道:“進去吧,聽到一聲異響後,破開這枚金卵。出來時,水流會帶你出來。”
“多謝!”
盧通一步邁入卵中。
金無諒又打出幾道法力,金卵迅速封閉,落向旋渦深處。
“噗。”
一聲輕微異響。
盧通隻覺顛簸了一下,等待了幾息後,伸手抓開金卵。
一股極腥的液體灌入。
很快,裹住渾身上下每個角落,灌入眼、耳、口、鼻、億萬孔竅。
“冬!”
“嘩啦啦!”
耳邊傳來各種異響。
他認真聽了一會兒,這才發覺是體內傳出的心跳、血液流動。
盧通緩緩放松下來。
一片寂靜中,血液流動逐漸緩慢,最後“嘩啦”聲消失不見。
心跳也一點點放輕、放緩。
“冬”
不一會兒,整個人完全舒展開,像是一個巨大的怪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