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角竹箏的聲音猶如一根細針,刺入虎首後突然炸開,白虎耳後炸開一捧血霧。
血軀中。
盧通耳內一痛,立即甩出虎尾,尾捎上的長劍劃過,掃出一群黑燕。
這時第二個聲音又響起。
「立即帶人退走!」
盧通心頭一陣惱怒,四處看了幾眼,沒有龍目根本找不到角竹箏的位置。
這時黑白神龍也撲殺到前方。
他立即一頭扎入水下。
黑白神龍緊隨其後,一頭撞破水面,濺出漫天水花,水花灑下,露出一個尾隨在後面的人影。
湖水十分渾濁,無數泥漿、砂石混在水中,猶如一片無邊泥沼。
「吼!」
一頭鯨獸刺穿泥水,一頭撞向神龍。
法力幻化的神龍直接潰散,隨著一聲「砰」聲,鯨獸崩潰,水下炸開一個直接數丈的空洞。
角竹箏站在洞中,道:「你想動手?」
盧通沒有理會,緩緩揮出虎爪。
爪過如拳。
幾爪揮出,一道道泥水竄出仿佛泥蛇。又幾爪之後,水流化作一頭頭丈長鯨獸。
「砰!」
角竹箏張口一吼,三頭鯨獸炸開。
盧通動作不停,再次揮出一爪,揮爪的速度極慢,落爪時湧出滾滾血氣、法力。
一爪落下,血軀外覆蓋上一頭兩丈長的泥水鯨獸。
寶鯨威拳,洪流、蕩穢。
角竹箏臉色徹底陰沉下去,翻手取出短笛,銜入口中,輕輕一吹,一道極細的無形細線破入水中。
細線半實半虛,幾個閃爍後一分二、二變四,一起灌入鯨獸的雙耳、雙眼。
「噗、噗……」
幾聲悶響,泥鯨上炸開四個水洞,剛剛形成的鯨獸開始消散。
角竹箏消失在原地。
盧通輕吐一口氣,再次打出法力,聚斂「蕩穢」泥鯨,同時揮手打出一頭頭丈長鯨獸。
鯨獸鑽過,帶出一道道水波。
一處水波從中分開,反湧出一層層水浪,仿佛遇到了無形礁石。
盧通眼神微眯,猛地打出一拳,道:「凶災!」
法力湧出,化作一隻直徑數長的巨大鯨口,把「礁石」左右丈許一口吞入腹內,無數水流翻滾、絞殺。
「嘰!」
鯨口內空無一物,背後又響起一聲尖叫。
角竹箏銜著短笛,狐狸嘴巴彎起像一弧月牙。
盧通神色不驚不喜,沉聲道:「找到你了。」
角竹箏的幻術不如鏡心。
鏡心的本命法術,假可以假、假可以真、真假難分,角竹箏的真假分明,二人相差很大。
與鏡心相交許久,角竹箏的法門還瞞不過他的「眼睛」。
一瞬間,滾滾法力奔湧而出,先前打出的水流、鯨獸等突然連成一片。無數泥水纏繞把方圓數十丈內化作一片泥水磨盤,一頭頭鯨獸在其中遊走,紛紛殺向角竹箏。
洪流蕩穢、凶災彌天。
盧通邁出一步,化作兩丈泥鯨一起殺出。
「咿!」
一道水波炸開,渾水突然變得清澈,無數砂石、泥漿率先被擠出,接著清澈湖水化作一層屏障迅速散開。
盧通臉色稍變。
清澈的湖水屏障,形如蛋殼,蘊含著一股磅礴力量,所過之處水流、鯨獸紛紛潰散。
「破!」
他一頭撞向屏障,沒料到卻毫無阻礙,直接穿入屏障,鑽入了一個沒有
水流的空洞。
「咿!啊、啊、呀!」
耳邊尖叫聲突然變得極其響亮。
角竹箏站在不遠處,手中一尺長的短笛已經換成了一根三尺長笛。
雪白長笛,上面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空洞。
笛聲猶如密雨,無孔不入,落在泥鯨上炸開一朵朵水花,轉眼間兩丈泥鯨變成了一丈大小,隨著又一聲笛聲響起,殘存泥鯨轟然潰散。
一虎、一狐互相對峙。
血軀內,盧通摸了一下耳洞,指尖被一縷鮮血染紅。
「厲害。」
聲音終於停下。
不過盧通耳內仍然「咿呀」作響,仿佛笛聲鑽入了血肉,刻入了骨髓深處。
角竹箏抬起頭,粉紅瞳孔縮成一枚猩紅針眼,陰聲道:「立即收手,帶著你的人,還有百丈地龍一起離開。」
盧通緩緩搖了下虎頭。
「很厲害,只可惜……」
他盯著角竹箏,冷冷道:「入肉不入魂,傷身不傷神。這種小手段,還逼不走我。」
二人對視一息。
盧通扇動翅膀,迅速撲殺過去。
「砰!」
角竹箏用力一吹,笛尾亮起一道細微白光,下一瞬白光轟然炸開。
無數白光「潑」中白虎,霎時間無數血霧彌漫。
盧通衝出血霧,一爪抓向角竹箏。
虎爪落下,「角竹箏」直接消散。
他環視一周。
直徑近四丈的空洞內,沒有一個身影,六面渾濁湖水,仿佛一堵堵泥牆。
盧通眨了下眼睛,猛地扇動翅膀,空洞內狂風席卷,下一瞬猛地甩出尾巴,一尾剪向身下。
「啊!」
一聲短促尖叫。
角竹箏現出身影,四爪落地,脫下一道「白影」,瞬間鑽入湖水。
「你等著!」
渾濁湖水突然落下。
盧通探出尾巴,挑起白影,笑著搖了下頭,直接收入囊中。
「司主!」
盧通落在烏篷船甲板上,蕭木、虹英等迅速靠近過來。
蕭木道:「折了九個,破了一艘厚甲舟。」
盧通丟出一個黑葫蘆,道:「把陰氣分下去。」
「是。」
蕭木離開。
盧通輕輕吐了口氣,轉身進入船艙。
靜室內。
他走出血軀,盤坐在榻上,耳邊、眼角、鼻下等分別掛著一行鮮血。
這一次,傷勢不重、損失不小。
肉身的損傷,血靈可以治愈。但是血軀被硬生生刮去一層,損耗了近一成血氣。
「咚。」
「進來。」
和芳進入房間,瞥了一眼,頓時臉色稍變,取出一個半尺高的玉瓶。
「老爺,這是三蟲八會水,擅長療愈肉身,家族專門賜下的上等靈藥。」
盧通接過玉瓶,道:「替我謝過盤家。」
「好的。老爺這次圖謀的乃是大事,此番若成,族內會派一名族老親自過來。」
「幹什麽?」
和芳臉上露出笑意,道:「老爺想做什麽便做什麽,日後是盤家協助老爺。」
盧通有些心動,下一刻又輕輕吐了口氣。
「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
……
丹根山,緊鄰湖岸。
從山巔放目望去,湖面上波濤洶湧、水霧翻滾,景色比異變之前更勝許多。
一條黑白神龍從天上落下。
盧通鑽入亭內,張口吐出一道白影,道:「這麽好的衣裳,輕若無物、水火不侵,隨手脫下就丟了?」
角竹箏逃遁時脫殼而出,丟下了外面的衣裳。
一個瘦小人影站在停下,聞言肩膀動了兩下。
「背信棄義之人,沒有一個可以活命。」
盧通笑了下,隨手把衣裳丟到桌上,遊走過去,並頭看向遠去。
「你說了算嗎?」
角竹箏側過頭。
二人對視一眼,角竹箏道:「你敢動瀑水小城,我必定上報古仙,到時誰也保不住你!」
「不勞你費心,此事我已經親自上稟。」
防人之心不可無。
來之前,盧通為了防止角竹箏下狠手,借助一頁金紙,上報了近年變化,以及日後安排。
角竹箏咬了下牙關,齜出兩枚細長獠牙。
「洞海宗內,凡是與古仙有關的所有事情,全部由我處置。你越界了。」
「你定的界,還管不到我。」
盧通收回眼神,看向遠處的無邊湖泊。
最終還是鬧翻了。
自從提出瀑水小城後,一直沒有得到回復,他猜出了角竹箏不願意放手,所以年初讓「朱東壁」親自過來。
本想讓鏡心做主,可惜人沒來。
他吐出一口熾熱氣浪,道:「如今只有一個選擇。我們一起攻下瀑水、滔水等七城,之後繼續謀奪整座鬼城。」
盧通說過這個計策,放棄眾多小城,引誘三名王分散人手,然後一一擊破,直到徹底佔下鬼城。
可惜角竹箏一直不松口。
角竹箏道:「我若不選呢。」
「一樣。我獨自攻下七城,到時向古仙請求派人替換你,我與來人繼續謀奪鬼城。」
「換我?」
角竹箏咧嘴大笑,道:「我回去便上報老祖,看到時是換你還是換我!」
盧通也咧開嘴唇,露出一枚枚獠牙。
「蠢貨。」
「你敢……」
他直接打斷,道:「你的位子,古仙隨便派一個人就可以做。我的位子,除了我外,有誰可以代替?」
角竹箏瞳孔一縮,鼻頭跳了幾下,神色中漸漸露出凶光。
盧通瞥了一眼,道:「去吧,你不選自然有人幫你選。」
「好,走著瞧!」
角竹箏飛身離開。
盧通留在亭內,獨自看了許久,喃喃道:「賭大了,萬一把洞海宗賠進去,下輩子也沒法翻身……」
……
難得一天太陽高懸、風平浪靜。
截水湖上,水流極為渾濁,一艘艘樓船、畫舫、烏篷船等飄在水上,上方還有一艘巨大象舟。
和芳走出船艙,站在甲板上看著周圍船隻,臉上不自覺地露出笑意。
回來了。
芒異、蒙劍宗、弈法宗、象射宗、童家等,之前丟掉販運糧食的生意,開始四散的盟友們,全都回來了。
因利而散,也因利而聚。
瀑水小城等七座城池,即便島嶼崩塌,僅憑殘留的地域,也是一塊不小的利潤。
盧通只是開了一下口,各方道友便紛紛趕來。
一艘布滿船槳的大船靠過來。
和芳立即迎過去,笑吟吟道:「諸位道友辛苦,畫船上已經備好了酒菜,諸位盡管享用。」
「多謝管事。」
和芳送走船上修士,又喚來一批人手。
一群人登上大船,操控著船上的巨大船槳,卷起洞口附近的泥漿、砂石,朝遠處湧去。
天上。
象舟甲板上,幾個人影坐在長幾後。
芒異坐在上首處,捧著玉瓶,道:「金丹,乃是嬰種,金丹之強弱,決定了能否破丹成嬰。此強弱,並非修為之強弱,而是其中「真靈」的強弱。」
幾個修士坐在下面認真聆聽。
盧通也踞坐在長幾後。
芒異,拜師大能後得了師尊指點,雖然年紀還小、修為也不高深,但是見識已經遠遠勝過其他人。
經常設宴**,以此籠絡麾下修士,
盧通主動示好之後,重新被芒異納入「麾下」。
他問道:「什麽是「真靈」?」
芒異彎起嘴角,笑得十分矜持,點了下頭,道:「丹之心。尋常修士大多是死丹,毫無真靈,想破入元嬰乃是死中求生。只有先長出「心」,再嘗試熬煉金丹,這是破丹成嬰的正道。」
盧通眼神微動,趕忙死死記下。
丹心、真靈……
還有突破元嬰時,需要熬煉金丹。
修為漸高,尋得指點只能求助元嬰、大能,想得到一些有用的指點變得極其困難。
除了盧通,其余人也是一臉祈盼,希望芒異多說一些、細說一下。
芒異端起酒杯。
「諸位請。」
眾人趕忙跟著一起捧杯,道:「少爺請」、「師兄請」……
盧通咽下一口酒,看向坐在對面的榮語夢。
榮語夢頓時會意,問道:「少爺,如此說的話,我們都是死丹?」
眾人中,獲嶽、裁鐵等出自宗門,門中上有師長,錯過了這次還有機會,唯有盧通、榮語夢出身尋常,最珍惜**機會。
每次都是二人開口詢問,偶爾吹捧一下。
芒異眼含笑意,點頭道:「沒有架丹之法,豈不就是死丹?」
「哎!」
榮語夢半真半假地歎了口氣,神色變得有些落寞,道:「數百年修行,竟然隻結了一枚死丹。」
芒異沒有開口的意思。
盧通問道:「道友已經拜入大能麾下,所結的必然是有心之活丹。」
芒異搖了下頭,道:「真靈難求,無中生有。我才剛得了架丹之法,起碼還得幾十年的水磨功夫。」
盧通看向榮語夢,榮語夢也正看著他。
二人對視了一下。
盧通道:「架丹之法?魏某此前從未聽過,煩請道友解惑。」
芒異環視一周,見眾人都在等著,緩緩搖了下頭,道:「此類秘法是一宗、一族的根本,師尊專門叮囑過不許外傳。等我們立下功勞,我問過師尊,再轉告諸位道友。如何?」
「我等先謝過道友!」
……
烏篷船上, 一頭白虎落下。
盧通站在甲板上,心中有些滿足、又有些空落落的。
芒異所說獲益匪淺。
可是隻說了一點,剛觸及最關鍵的「架丹」,立馬停口不說,勾得人心裡直癢癢。
「老爺。」
「如何了?」
「三日內,第二十四條小脈也將完全截斷。」
「準備下一條。」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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