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龍舟大殿內。
盧通坐在金榻上,手捧一本赤紅冊子。
《燃心遁命術》
苦凰贈送的賀禮,一門燃燒精血的逃命秘法。
法門僅百余字,一共九枚法印,修行了兩個時辰就醇熟於心。
他默默運起法力。
一息後,心口猛然一痛,身上仿佛燃燒了一般,升起一股濃鬱紅煙。繼續運起法力,磅礴法力裹著紅煙散開。
十丈、百丈、二百丈……
一直到三百丈外,仍然可以掌握靈氣。
“咳!”
一口鮮血噴出。
盧通立即斂起法門,散開幾枚血靈,心中暗自欣喜。
救命的法門。
有了這本秘法,遇到修為高深的元嬰境,起碼有機會脫身。
“老爺,你受傷了?”
典四兒的聲音反覆回蕩。
盧通抹去嘴角的鮮血,搖頭道:“沒事,人來了?”
“嗯。”
“帶進來。”
典四兒走出大殿,把兩人帶入殿內。
一人高近九尺,渾身披甲,甲胃上有藍、綠、黃、黑等各種雜色,猶如一座行走的人形礦山;
一人小巧玲瓏,眼大而有神,像一隻警覺的兔子。
“拜見樓主!”
“拜見老爺!”
盧通看著二人。
九層台階,每層台階高一丈、寬一丈八,全部加起來也只有九丈高。可是從上看下,卻覺得人小了許多。
“良妖樓都沒了,還有什麽樓主。”
披甲修士聲音沙啞,嘴巴處猶如一道山間石縫,道:“樓主在,樓便在。”
盧通彎起嘴角。
傲山真龍,蕭龍庭。
第一次見面是對手,受欲鬼藏身的於速雇傭,出手時沒有絲毫畏懼;
第二次見面成了典四兒的屬下,癡迷於付素霜,仍然十分桀驁;
後來在無瑕妖山並肩作戰過一次。
這次見面,看起來已經心悅誠服。
他抬手指著下方的台階,道:“自下而上一共八階,想坐哪裡,你自己選。能不能坐穩,也得自己扛。”
“是!”
蕭龍庭縱身躍起,落在第八層台階上,拱手行了一禮後,轉身坐下。
盧通看向另一人,笑道:“小青鳥,你呢?”
小青鳥知根知底,立過大功。而且十分重情,當年糞箕死後如此,後來典四兒遭劫後也是如此。
“回老爺,我聽夫人的。”
小青鳥看向典四兒。
典四兒笑了下,傳過一道法力。
小青鳥收到傳音,臉色稍變,看起來有些猶豫。
典四兒道:“去吧。”
“是,夫人。”
小青鳥縱身跳上台階,腳步幾次輕點後,越過蕭龍庭,登上第九層台階,站在金榻旁邊。
盧通和典四兒對視一眼,略作沉吟,道:“蕭龍庭。”
“在!”
蕭龍庭猛然站起,轉向盧通行了一禮。
盧通丟出兩封信,道:“把信交給黃草叢、倒卷水瀑的妖群,告訴他們,若是不退,我親自登門拜訪。”
黃草叢,一叢長滿黃芽草的水域,草汁微甜,可以煉出黃糖,如今被一群黃喉蜂佔據;倒卷水瀑,一片布滿亂流的水域,棲居著水鰍、水蜥等。
兩個地方靈氣濃鬱,而且沒有真妖坐鎮。
“是!”
蕭龍庭接過信封,縱身飛出大殿。
盧通又看向小青鳥一眼,丟出一本《百納拳》。
“這本拳法,你拿去練習。每天早晨時多留心外面的修士,有出類拔萃之人,盡快查清姓名、來歷,能辦到嗎?”
“能。”
“去吧。”
小青鳥接過拳法,退出大殿。
盧通看著空蕩蕩的台階,搖了搖頭,道:“不行,可用之人太少。”
“忘秋、寶寶呢?”
典四兒落在金榻前。
盧通伸手一攬,讓典四兒坐在旁邊,搖頭道:“她們經事太少,比闕玉還遜色,不能獨當一面。”
“若是不舍得用,他們永遠不會長進。”
他沉默了一下,道:“明天讓寶寶過來,以後由她領一隊人。執關去跟著蕭龍庭。忘秋……”
“我帶吧,正好需要幫手。”
“好。”
……
一天天過去,雲傲緊鑼密鼓地籌備立國之事。
盧通破入元嬰的消息也逐漸傳開。
濟國、幼狐、激陽、伏國、杖國、師陰等,陸續派人前來恭賀。
堰後島上。
盧通化作雷龍,飄在百丈高處。
“盧道友。”
天上泛開一層波紋,一個人影破空而至。
盧通拱手道:“原真人。”
二人四目相對。
原真人神色有些唏噓,道:“後生可畏。第一次聽到道友的名字,還是一只在羊山神墟作亂的小半妖,轉眼竟然已經成就了真人之位。”
“運道使然。”
盧通自謙了一句,望向堰後島,道:“關於此地,之前定下的契約,弱囂國主有什麽打算?”
原真人遞過當年的契約,還有額外的一本書。
“本就是道友之物,自然物歸原主。這是一本農耕之書,涵蓋育種、施肥等,正適宜此地。”
“多謝!”
盧通接過書本。
原真人微微頷首,正要開口時,回頭朝幼狐國方向看去。
盧通也側目看去。
數十裡外,一群金色人影正在飛來。
原真人笑了下,道:“道友還有要事,我先行告退。過些時日,我家的後輩原喚,要去術書仙船采買法寶,到時再去拜訪道友。”
盧通眨了下眼,瞬間心領神會。
七寶府擅長煉器,與濟國、幼狐國之間都有交易。術書仙船不願意站隊,交易時一直不偏不倚。
“當年與弱囂國主結識,多虧了原喚從中介紹,到時讓他直接來府上。”
“多謝。”
原真人邁出一步,腳尖下散出一道波紋,瞬間化作一道白影破空遁走。
盧通童孔微縮,自語道:“元嬰身法,幾近踏破虛空……”
“盧兄!”
庸慵帶著一隊神兵飛來,道:“恭賀盧兄破入元嬰境!”
一尊丈高神兵走到面前,舉起托盤。
盧通掀開托盤上的紅布。
盤上並排放了五支如意,分別是青、赤、黃、白、黑。如意表面光澤流轉,分別縈繞著一層五行氣息。
他眼神微動,拿出其中一支黑如意,道:“這是神器?”
“正是。”
盧通神念稍動。
如意仿佛是一只聽話的活物,可以感知到心中所想。
隨手一打。
沒有法力,如意自然而然的匯聚水汽,形成一道丈長水刀,破空而去,消失在遠處。
神器,用神靈的伴生之寶煉製。
自然之精,無需法力,可以憑借天生的神性,號令五行、陰陽等。只不過沒有神元滋養,普通神器會隨著時間流逝,逐漸失去神性。
“多謝庸兄。”
庸慵又遞過一個金葫蘆,道:“這些神元足夠養護百年,百年之後,我再拜會盧兄。”
“哈哈,庸兄有心了。”
盧通全部收下,直接談起正事,道:“關於堰後島,庸兄與角竹箏可商議妥當?”
堰後島易主了。
另外半座島嶼,本屬於寶煉宗分出的旺國。兩國結盟後,幼狐國交易來了另外半座島嶼。
濟國、幼狐國一度都想佔下整個堰後島。
交手數十年,各有勝負,隨著整個島嶼再次淪為荒地,兩方才終於罷手。
庸慵遞過一份契約,道:“此島可以交給盧兄。”
盧通接過契約,靜靜等候下文。
庸慵張開鷹喙,繼續道:“只不過濟國、幼狐國遲早大戰一場,術書仙船僅僅相隔千裡,恐怕無法置身事外。”
“此等大事,我無法做主。”
“我自然不會故意為難,幼狐國打算派一名使者,勞煩盧兄引薦給雲傲真人。”
“可以。”
二人商定完正事。
盧通看著收入囊中的島嶼,心中十分欣喜。
堰後島,不屬於仙船,隻屬於他一個人。立國的機會還未出現,已經先有了一塊可以扎根的土地。
庸慵道:“此島已經荒廢,盧兄打算如何處置?”
“重新開荒、種地。”
想立國,必須有人,有人必須有糧,而且必須是自己有的糧。糧食很便宜,可惜有時候,尤其越是需要的時候,卻很難買到。
盧通說完,見庸慵沒有回應,心頭微動,問道:“庸兄有什麽建議?”
“風波難定,墾荒費時、費力,種地又費時、易損。如今這種時節,堰後島又難以防守,恐怕不宜耕種。”
盧通心頭微沉。
庸慵又道:“依我看,不如與遵天商會合作,在此島上養育神性。養一天,有一天的收成,盧兄可以自用,也可以賣給商會。”
“什麽是神性?”
盧通知道庸慵的打算。
合作越多、關系越近,等到彼此之間的合作,到了無法舍棄的那一步,自然會結盟。
可是仍然有些心動、好奇。
庸慵道:“和你們的神魂一樣,神性就是天地、自然的神魂。天地初成時,神性濃鬱、活躍。隨著萬千生靈崛起,天地變遷、自然混亂,神性也隨之消散、沉寂。”
盧通想到了古仙。
神靈、古仙,有相通之處,全部源於自然。只是對於神靈來說,古仙也是破壞神性的存在。
“我可以用?”
“當然。古仙之地的幾種悟道靈根、參法靈地,最少一半功效是源自其中的神性。”
盧通緩緩點頭。
不成元嬰,很多見聞,即便別人知道也不會透露半分。一入元嬰,地位截然不同,不需要主動詢問,各種秘聞全都聞風而來。
“此事關系重大,容我回去考慮一二。”
“好。”
……
返回龍舟。
盧通落在龍頭上。
正準備收起龍軀,小青鳥快步跑來,道:“老爺,有客人拜訪。說是老爺的熟人,飛冠仙船一老坊的坊主,姓都,名隱。”
盧通眼中炸開一道雷光。
隱老。
五老坊成了一老坊,最終果然還是隱老贏了。
“在哪兒?”
“金樓的候客房內。”
“帶到正殿。”
“是。”
盧通縱身飛入殿內。
坐了一息後,散出滾滾紅煙,又吐出一尊尊血妖,最終化作一個四尺多高的人影,盤坐在金榻上。
隱老,心機深沉,隱忍百年,最後一人贏了妖老、劍老、藥老、友老、金老等,無論修為如何,全都不容小覷。
“請。”
小青鳥留在殿外。
一個金衣人影進入殿內,目不斜視,直接拱手道:“一老坊都隱,拜見真人!”
“隱老?”
“不敢。”
都隱仍未破入金丹境,不過神色自然,沒絲毫畏懼之色。
盧通眯了下眼,紅霧翻滾,從台階上奔湧而行,其中閃過一隻隻妖影。
“以你的心機,為何還是築基境?”
都隱搖了搖頭,道:“連年大變,異象難尋,與其選一道尋常陣法,不如再等一百年。”
“不錯!”
盧通點了下頭,又問道:“有一個疑惑,我一直掛念至今。”
“願為真人解惑。”
“當年聽過兩個說法。一是支脈奪權,妖老為了保護你,不得不帶你離開;一是妖老為了廢除‘金胎丹’,試圖挾持你,號令都家。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都隱,本是金闕坊都家的大少爺,因此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另一條路。
都隱沉默了一會兒,笑了下,道:“或許兩個都是真的。”
“怎麽說?”
盧通睜了下眼,心中興趣更濃。
都隱道:“父親突遭不測,我又年幼力弱,只能淪為他人棋子。妖老有意挾持,支脈也有意奪權,二者相爭,最終力強者更勝一籌。”
“哈哈……”
盧通站起身,走到台階邊緣,張口吞下滾滾紅煙、血妖,道:“不錯!二者相爭,力強者勝,最終還是你贏了。”
“真人面前,不敢稱強!”
都隱面上平靜,心中卻不敢有絲毫放松。當年他是坊主,盧通只是剛剛築基的過客,從來沒有視為對手。
不想兜兜轉轉百余年,他鬥贏了一個又一個對手,一回頭才猛然發覺,當年的過客已經成了元嬰真人。
盧通看著下方,道:“說吧,有什麽事情?”
“有一樁機緣,專程送給真人!”
“哦?”
盧通看著都隱,心中升起一些警惕。
都隱道:“堂家,濟國十大水城之一澎水城的大族,因為私通幼狐國、泄露行軍秘事、出賣陣法節點,一年前被濟國抄家,除了十余名嫡系子弟逃脫外,余下的子弟無一幸免。”
盧通神色毫無波動。
十大水城,源自於當年的小城。
不過和易家背叛洞海宗不一樣。
濟國、幼狐國,牽連極深。角竹箏立國時,招攬了星彩靈鯨、張超父等,他們本就是洞海宗的弟子。
都隱繼續道:“堂家世代經營寶瓶生意,下至普通百姓家的琉璃瓶,中至儲存靈水的鶴頸水晶瓶,上至百水瓶、一湖瓶等法寶。”
盧通蹙了下眉頭,道:“堂家要出手傳承?”
“不是。”
都隱緩緩搖頭,道:“瓶類法寶煉製複雜,學徒、師父、乃至煉器師,全部一脈相稱,必須從小開始學習。堂家雖然倒了,但是下面的人手還在澎水城,而且隻認堂家。”
“堂家想救人?”
“不是。瓶類法寶所需的土壤十分特殊,濟國內有幾大家族世代供應,一旦離開,很難找到合用的。”
盧通一連猜錯兩次,心裡有些惱火。
也看出了都隱故意說一句、等一下,像是故意誘人猜錯,從而在言語間佔據上風。
他沒有再問。
都隱仰起頭,道:“堂家想李代桃僵,找一位真人出面,在濟國內開設商鋪,招攬遺留人手,繼承堂家的一切生意。”
盧通眨了下眼,緩緩走出一步,落在第八層台階上。一步步走出,直到踏在最底層一階。
“為什麽找我?”
“飛冠真人不敢接手,也無力接手。我鬥膽打聽過真人,真人若是出面,一定可以促成此事。”
“是嗎?”
“嗯。”
都隱不敢直視,埋下頭應了一聲。
盧通看了幾息,突然道:“願不願意替我效力?”
都隱猛地抬起頭。
盧通道:“你可以假借我的名頭,去促成堂家之事。此事若成,不管有什麽要求,我都滿足你。”
都隱眼神閃躲,猶豫了幾息後,沉聲道:“有一處異象,名為‘無窮水口’,位於濟國的國都之下。我欲借此地成丹。”
“胃口倒不小。”
盧通咧嘴笑了下,轉身朝上面走去,道:“去吧,再讓我瞧瞧你的本事。”
https://
:。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