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殿內。
盧通盤坐在榻上,取出一枚雞卵大小的丹藥。
黃澄澄的丹藥,透著些許紅色。
湊到近處,放到燈火下,可以看出紅色是一根根細微血絲。
金鱗靈駒丹。
裡面的血氣、靈氣,極其充沛。
盧通深吸一口氣,張開嘴巴,把丹藥塞進口中。
閉上嘴巴,用力咬下。
咕咚。
像是吃下去一塊兒豆腐。
碩大的丹藥,十分輕松地順著喉嚨滑下去。
一股股溫暖、磅礴,又極為柔順的氣流散開。
盧通立即閉上雙目,封閉渾身氣竅,沉入神魂中運起法門。
神魂中,人影發出朦朦白光。
細密經絡,遍布全身上下。
隨著功法運起,經絡朝體內散出虛幻如煙的“小觸手”。
一道道細小觸手,探出、飄蕩、消散。
大半個時辰後。
浩瀚靈氣、血氣,終於開始變弱。
盧通長吐一口廢氣,睜開雙眼。
眉心,涼嗖嗖的。
渾身,暖洋洋的。
一枚丹藥,起碼頂得上一個月修行和一個月的血氣靈藥。
床前。
典四兒坐在獸皮上。
面前擺著一本五色書本,還有十幾株水草、花朵。
其中幾株已經死了。
“四兒,怎麽樣?”
典四兒抬起頭,道:“老爺,很難。”
盧通笑著道:“友老修了上百年,一輩子的心血,哪有這麽簡單。”
五種靈液,白棗、綠桃、青豆、紅麻、黃筍。
每種靈液各有妙用。
典四兒天資聰慧,頭一次遇到毫無頭緒的法門。
而且,還沒有人可以請教。
轉眼又一頭扎進去。
盧通搖了搖頭道:“四兒,這不是短短幾天可以參透的,天晚了,該休息了。”
“老爺先睡,我還不困。”
“四兒,該睡了。”
典四兒回頭看了一眼。
回身放下手中書本,走向床榻。
夜長,無夢。
……
第二天,太陽升起。
盧通洗漱更衣後,提著一個禮盒走出大殿。
老韓頭一大早騎著牛犢子出去遛彎,此時正好回來。
“掌櫃的,我們什麽時候走?”
“先不走。”
“不走了?那我再去溜達一圈,最近開了不少新鋪子。”
走出茶酒館。
順著木道,穿過乙字區,進入最繁華的甲子區。
一棟飛簷鎏金九層高塔。
外面站著兩個身著黃衣、束著金腰帶的修士。
“什麽人?”
“良妖茶酒館,盧通。”
“來幹什麽?”
“拜訪隱老。”
隱老以前住在水下,誰也不知道貓在哪個角落。
現在搬到了木道上,連瞎子都聽說了,住在一棟九層金塔裡。
很快,一個滿頭金飾的小丫鬟出來帶路。
“盧道友!快請!”
人還沒有出來,先聽到聲音。
聲音已經落下,人還是沒有出來。
進入金塔,繞過屏風。
隱老站在椅子旁邊。
盧通把禮盒遞給丫鬟,拱手道:“冒昧來訪,請隱老見諒!”
“不必客氣,快請坐!”
分別坐下。
隱老道:“盧道友,最近茶酒館生意如何?”
“還可以。”
盧通笑容勉強。
茶酒館的生意,一落千丈。
一來,最近來了不少茶館、酒館、大酒樓。
二來,上次廝殺中,不少老熟客被盧通順手打殺了。
三來,最近總是有流言,良妖茶酒館賣假酒、毒酒。
那些幸存下來的妖獸、半妖。
搶著喝假酒的時候,全都不吱聲;現在不喝了,反而一個賽一個叫得歡。
隱老對坊內了如指掌,笑著道:“無妨。再過幾天又有一批人過來,五老坊肯定會越來越熱鬧。”
盧通點了點頭。
一番客套後,他主動表明來意,道:“隱老,我此番過來想請問,之前說過的供奉之事,還做不做數?”
“當然,盧道友考慮好了。”
盧通站起身,拱手道:“願替坊主效力!”
“好!”
隱老拍了一下手掌,起身走到盧通身前,遞過一個像是豬尿泡的灰色皮口袋。
“替我效力,絕不會虧待你們。你看,這個東西可合你心意?”
盧通雙手接過。
入手冰涼,十分熟悉的感覺湧出。
這是……
一袋子屍氣。
他心裡猛得一跳,立即擠出笑臉,道:“謝坊主!我修行法術,正需要此物!”
“哈哈,合意就好!”
隱老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道:“盧通。”
“在。”
“眼下坊市初定,人心不穩,以後每天早晚,你繞著坊市巡視一周。”
“遵令!”
隱老微微搖頭,吹走茶碗裡的熱氣。
盧通收起丫鬟遞過的供奉令牌,十分識趣地退下。
走出金塔。
盧通感覺渾身一松。
隱老,難纏。
看似一時得志、耀武揚威,實際上一出手就是最緊需的東西。
直抓人心。
他走出幾步,回頭看了一眼金塔,不禁微微搖頭。
以前那個“多疑怯懦”的隱老,是假的。
現在這個“得志猖狂”的隱老,也未必是真的。
萬幸,不用對付他。
……
陽光落下,涼風徐徐。
盧通騎在牛犢子背上,在木道上慢慢溜達。
以前一直不明白,老韓頭整天出門,溜達來溜達去的,有什麽意思。
騎在牛犢子背上,才忽然明白了。
牛犢子肩高五尺多。
坐在牛犢子背上,差不多比所有修士,一大半的妖獸、半妖,全都高。
抬著下巴、吹著涼風,俯視來往修士。
別有一番滋味。
時間一天天過去, 盧通和坊內的大小商家全都熟絡起來。
一間茶館外。
盧通取出供奉令牌掛在腰上,提著熔金棍敲了下,立在地上的招牌。
“佔用木道了,挪回去。”
一間酒館外。
盧通叫住牛犢子,擋在門口遲遲不動彈,左右打量。
直到掌櫃出來,笑著送上一壺酒。
一間法衣鋪。
牛犢子走累了,趴在地上歇腳。
盧通進去了休息了一會兒,順便和法衣鋪的女掌櫃,聊了小半個時辰。
……
殿內。
三屍靈氣散開,粉紅煙氣籠罩大半個房間。
榻上,兩人薄紗蔽體。
盧通左手撐著腦袋,右手拂過典四兒的大肚子。
白皙肚皮,圓圓的、滑滑的、軟軟的,一按一個坑。
典四兒捧著五色書,^_^,一邊隨口道:“老爺,我們還殺丹老嗎?”
“殺。”
先拿東西,不是騙人,是為了不被騙。
友老已經死了。
上了死人的當,連找補的機會都沒有。
“我聽說丹老要麽不出去、要麽出去後身邊一群人,很難殺。”
“不難。”
盧通仰面躺在床上。
殺丹老。
算不上多難。
只需要花點功夫、費點心思,最多再流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