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部分的表演節目呢,曹志強並不喜歡,覺得太老套太古板,但這主要是針對那些歌舞類節目,尤其是咿咿呀呀聽不懂的京劇。
像一些雜技雜耍類的節目,他還是挺喜歡的。
比如現在正在舞台上表演的耍猴節目,曹志強就看的津津有味。
可就在這時, 曹志強忽然感覺右胳膊被人拽了一下。
扭頭一看,是跟自己同桌看戲的周懷恩,周社長。
周懷恩社長此時頭戴鴨舌帽,手上拿煙鬥,鼻梁上還架著一副金絲眼鏡,一看就是一副文化人的做派。
當然了, 雖然他是社長,但那是對外說的。
實際上呢,他就是個吉祥物, 類似於印度總統。
反倒是曹志強這個副社長兼總經理,才是這家出版社的真正掌舵人。
畢竟承包合同是曹志強以個人的名義,跟紅光機械廠簽署的,理論上跟現在風風火火的承包製沒啥區別。
既然是承包經營,那當然是承包人說了算。
雖然這位周社長是個吉祥物,但要說一點權力都沒有,那也不是。
至少,他如果一門心思使壞,還是能惡心到人的。
有鑒於此,曹志強至少在表面上,對這位社長大人還是很尊敬的,該有的待遇一樣不少,只要別管事兒就行。
嗯,其實就目前來講,出版社確實也沒啥大事兒。
真要算有事兒,那就是之前的打掃及改造辦公大樓的事兒了,但這些粗活累活兒,怎麽能讓社長等六大吉祥物動手?
沒錯, 之前改造並清掃辦公大樓以及院子的工作,都是新人乾的,想周懷恩以及牛大姐等六位上面公派的元老,其實並沒參與。
然而,出力的時候他們不出現,但這種開業典禮,他們卻必然要出現。
好歹就身份來講,六大吉祥物也是出版社員工,開業典禮這麽重大的場合不出現,就抬不合適了,更何況還有免費的好戲以及免費吃喝。
有吃有玩又有拿,不來才是傻子。
當然,也就只是這樣了,出版社的真正權力那是一點都別想要。
吉祥物就要有吉祥物的覺悟。
有鑒於此,加上這次來參加典禮的重要人物有很多,以至於曹志強平時壓根沒空搭理那幾個吉祥物。
可現在這個時候,這位周社長忽然主動拉扯自己, 這就有點意思了。
雖然心裡看不起,可表面上,曹志強還是很尊重對方。
於是乎, 曹志強就笑著低聲對身邊的周懷恩道:“周社長?您有事兒?”
周懷恩拿著煙鬥笑眯眯的點點頭:“小曹啊,你這個開業典禮辦的不錯啊。”
曹志強愣了愣,然後只能繼續笑著道:“哪裡哪裡,都是余總編的功勞。”
“謙虛,太謙虛了。”周懷恩笑著搖搖頭,“余德利那小子我知道,以他的能耐,做不到這些。尤其是出版局的陳局長,不是他能請動的,看來,小曹你的背景很深呐。”
曹志強呵呵一笑,就故作高深的沒說話。
他能說啥?難道說,出版局的陳局長要來的事兒,他之前壓根不知道,是後來才知道的?
不過說自己背景深,也不是沒道理。
畢竟自己背後可是有徐大爺跟王大爺這兩尊大佛,就目前的京城來說,的確可以算背景深厚了。
發現對方還在跟自己雲山霧罩的吹,曹志強漸漸有些失去耐心,乾脆道:“這個,周社長,您還是有話直說吧,都不是外人。”
一聽曹志強這麽說,周懷恩笑眯眯的抽了口煙鬥,再緩緩的吐了個煙圈,在曹志強的皺眉中,慢悠悠的道:“小曹啊,別緊張,我可沒有跟你奪權的意思,別緊張啊,哈哈哈。”
聽他這麽說,曹志強再次皺了皺眉。
不過曹志強皺眉,不是因為對方說什麽奪權之類的玩笑,而是因為對方在自己跟前抽煙,讓自己很不喜歡。
前身的確是抽煙的,可穿越而來的曹志強很注重個人健康,那是從不抽煙的,也不喜歡別人在自己跟前抽煙。
抽二手煙的危害,他是深惡痛絕的。
只是這個場合,他不好意思發作而已。
至於從不擔心對方奪權,認為對方說那話是開玩笑……原因很簡單,雙方實力相差太懸殊,完全不對等。
要知道,周懷恩這個社長職務,只是個虛職,是董書記為了照顧老人,加上堵外人嘴巴的舉措。
畢竟曹志強的年齡太小,才十九歲,哪怕再才華橫溢,是個著名詩人,但以這個資歷這個年齡,就成為一家出版社的社長,這在全國范圍講,還從沒有過。
而且出版社還是承包經營製,這雖然不是國內第一個這麽做的,但在京城來講,的確是第一個這麽做的。
正因為這樣,董書記才讓周懷恩這個老家夥當社長,如此一來外界也不會有啥異議。
至於內部如何運作,那就不是外人能管的了。
說白了,董書記這麽搞,其實還是為了曹志強著想,不想讓曹志強受到外界太多攻訐,是一種愛護的表現。
曹志強相信,董書記跟李廠長,應該一早就跟周懷恩提過這裡面的事情,所以周懷恩只要不是腦抽,就不會想跟曹志強奪權,更不會在這個時候。
因為周懷恩要真想搞事情,比如奪權之類,曹志強不用乾別的,一個告狀就行了。
只要曹志強跟李廠長告個狀,那麽李廠長隨時可以把周懷恩調走,再換一個人來當吉祥物社長。
畢竟歸根到底,周懷恩的檔案關系還是在紅光機械廠,他還是紅光機械廠的人,當然要聽機械廠的調遣。
反倒是余德利帶來的那六個新人,目前簽署的人事合同,都只是跟紅光出版社簽署的,是一種合同製,類似臨時工。
像這種跟出版社簽署合同的合同工,總廠,也就是紅光機械廠呢,反倒是沒有管理權,畢竟檔案不在他們這裡。
除非那六個招募過來的新人要升編制,比如轉行政編,那就需要重新跟機械廠簽合同,這就會變成機械廠的人了。
聽起來有點複雜,實際上就是很複雜。
國內此時所謂的同工不同酬,往往就是因為同一個工作崗位的員工,因為編制的不同,檔案管轄權的不同,進而導致待遇方面有所差別。
至於曹志強跟機械廠簽署的承包合同。
呵呵,合同這東西,至少就目前來講,意義不大。
因為這時期,法律的約束沒那麽大,紅光機械廠是可以隨時單方面撕毀合同的。
除非進入九十年代,尤其是公司法正式發布之後,國家開始向法治社會轉型,那曹志強的那份承包合同就有用了。
不過這其實也沒啥。
因為曹志強現在最大的依靠,並不是那份承包合同,而是徐大爺跟王大爺。
只要徐大爺跟王大爺不死,哪怕他們退休了,曹志強也不怕會有人敢違約。
在曹志強的記憶中,王大爺雖然不清楚底細,不知道能活多久。
但那位徐大爺,也就是傻柱背後的大領導,好像是活的挺長的。
貌似是到了情滿四合院的大結局的時候,大領導還依舊活蹦亂跳的。
而情滿四合院的大結局,可是九二年了。
除此之外,曹志強跟董書記以及李廠長的關系也不錯。
哪怕董書記跟李廠長的年齡也很大了,乾不了幾年就得退休,但至少在目前,有這倆人的力挺,自己在出版社還是說一不二的。
看到曹志強只是皺眉不說話,周社長乾笑了幾下,也不再故作高深了,直接說出了目的:
“其實是這樣的,我有個小女兒,目前還待業在家沒工作,你看看能不能讓他來咱出版社上班啊?”
一聽這話,曹志強松了口氣,笑了笑道:“就這事兒?沒問題啊,回頭讓他來面個試,走個過場,跟我們簽個用工合同就行了。”
“那感情好。”周社長笑了笑,“不過,你看這樣行麽,咱出版社不是還有幾個行政編跟事業編的名額麽?
我那小女兒是高中畢業的學歷,行政編是不想了,但你看能不能把事業編的名額給她一個?”
一聽這話,曹志強重新皺起眉頭。
他這個出版社,總共只有三個機關編制,五個事業編制,跟其他出版社相比,數量也不算少了。
可那幾個編制,曹志強都是打算留著當擺設,或者說是誘餌,方便用來吸引人的。
換句話說,這幾個空編制的名額十分貴重,但只有不給人的時候才最重要。
就好比核彈,不打出去才最有威懾力。
身為一家出版社,有空編制跟沒空編制,那是不同的狀態,此時對外人的吸引力也絕對不同。
這麽貴重的東西,曹志強怎麽可能隨意給人?
開玩笑,他曹志強這個副社長兼總經理,實際上的話事人都還沒編制呢。
結果倒好,你一個吉祥物社長,在這麽重要的開業典禮上,開口就跟我要一個事業編?
臉是不是有點大?
真以為自己這個社長很牛逼,我必須看你臉色啊?
想是這麽想,可曹志強卻沒有表現出來。
畢竟混了這麽久,就算演技可能還不算過硬,但喜怒不形於色的面癱臉,這種基本功他還是合格的。
當然,曹志強隨便一想,就知道這老家夥為何在這個場合提這事兒。
很明顯是想趁著這個場合逼自己就范。
“好說好說。”曹志強呵呵一笑,沒直接拒絕。
“這個嘛,編制問題好說。
不過社長您也知道,咱這出版社剛開張,就個空殼子,正經事業還一個都沒有,此時就談編制還為時過早。
而且您女兒作為新人,一來就給編制,那怎麽也說不過去。
其實吧,您可以讓您女兒先過來做個合同工,等以後條件合適了,再慢慢調劑。”
一聽這話,周懷恩大喜:“好好好,那就這麽說定了啊!”
“當然當然。”曹志強笑眯眯的道,“您是社長,是自己人,這個面子當然得給啊。”
一片哈哈哈的歡樂氣氛之中,舞台上的耍猴已經結束,然後就是上來幾個花旦,開始咿咿呀呀唱京劇了。
可能是因為放下心事,加上有了自己愛看的京劇,周懷恩才不再跟曹志強聊天,而是美滋滋的看起了京劇。
反倒是曹志強,實在受不了對方的煙鬥,直接找個上廁所的借口離開了。
等離開烏煙瘴氣的觀眾席,來到後台之後,曹志強才找個沒人的地方坐下,長長的歎了口氣。
“有點意思,才開張就開始安插親屬了,而且還明目張膽要編制?真是具有時代特色啊!”
“這要是在你這開了頭,我以後還怎麽混?豈不是人人都要仗著老臉跟我要這要那?”
“算了,老子的事業剛開張,穩定必須壓倒一切!”
“剛開張就起內訌,是很危險的!”
“等以後咱的出版社事業做大了, 我的威望也有了,能夠真正服眾了,那時候你這個吉祥物社長,也就做到頭了。”
“現在嘛,既然你都開口了,我就當養個閑人了。”
“不過也沒啥,人到了我手,想收拾她還不容易?”
“社長小女兒是吧?看人來了,我怎麽死命用她!”
“不榨乾她最後一份剩余價值,不把她操的自動辭職,我就不姓曹!”
“總之,在我的場子裡,除了你們六個歷史遺留,算是我跟工廠的妥協跟交易外,其他人,絕對不能有人浮於事的存在!”
“還真以為這是公家的生意,佔便宜沒夠啊?”
“這特麽是我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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