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李廠長說的這些話,曹志強早就想說了。
倒不是曹志強想要借此裝逼,這個還真不是。
真要裝逼,起碼要在人多的地方說才是,不可能就倆人說悄悄話的時候說。
其實曹志強說的都是肺腑之言,他是真這麽想的。
畢竟他不是普通人,他是一個有系統傍身的穿越者。
身為一個開掛的穿越者,有點宏圖大志,這不是很正常的情況嗎?
沒有才不正常吧。
當然,如果只是這樣,曹志強也不至於這個時候說這些話。
其實他說這些話,還有一層意思,就是借機隱晦的敲打敲打李廠長。
他要讓李廠長明白一下雙方的立場,不要以為曹志強真的是容易擺弄的冤大頭。
他更要讓李廠長明白,現在是李廠長求著他,不是反過來。
他早就明白李廠長為什麽對他這麽好,以及為何對出版社這麽寬容了。
說白了,一切的一切,歸根到底都是因為大領導,也就是那位徐大爺!
其實這個紅光出版社呢,一開始就是曹志強單槍匹馬的通過傻柱,走通了徐大爺的關系,然後又通過徐大爺,認識了王大爺,並借助自己的優秀表現,才讓王大爺同意讓曹志強開辦出版社的。
如果沒有曹志強的奔走,李廠長壓根不會想到去求人開辦一個出版社。
而這個出版社拿到執照後,之所以落戶紅光機械廠,算是紅光機械廠的下屬單位,這主要是一個妥協。
更確切的說,是徐大爺這個原冶金部的大領導,想借此做個改革試點。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當初曹志強第一次去徐大爺家見他,並且在他面前侃侃而談,尤其是談到曹志強如何在短短時間靠寫書賺到十萬塊,並且詳細說明開出版社的利潤有多高的時候,其實給了徐大爺很大的衝擊。
徐大爺萬萬沒想到,一個年輕人,只是寫了本詩集,就能賺那麽多錢。
而據曹志強當時所言,他當時只是賺了一個零頭,大頭都被出版社賺去了。
潛台詞就是,如果出版社能讓曹志強開,賺的還會更多。
既然如此,徐大爺就想給曹志強一個機會,看看他能做到何種地步。
之所以出版社的執照下來後,變成機械廠的下屬單位,這既是不違規,也是為了照顧紅光機械廠,並以這個紅光機械廠做個試點。
沒錯,如果說,曹志強第一次見徐大爺的時候,徐大爺對曹志強還不了解,只是震驚曹志強的文學才華、賺錢速度以及大膽的想法的話。
那麽當曹志強從徐大爺家離開後,人家自然有辦法去調查一下曹志強。
等弄清楚曹志強的情況後,徐大爺就有了個拿曹志強當改革試點的想法。
沒錯,徐大爺之所以能找來王大爺,並且讓王大爺同意幫曹志強開辦出版社,並不完全是因為曹志強當著他跟王大爺的面,彈唱了幾首好聽的歌,也不是因為曹志強會按摩推拿,或者送上了茶膏這種禮物。
對於徐大爺這種人來說,這些小玩意兒根本上不得台面,不會因為這些,而興師動眾的動用老關系,找來管文化宣傳口的王大爺。
說白了,徐大爺能這麽上心的幫曹志強的忙,只是看中了曹志強的寫書寫歌才華,以及他把自己這些才華變現的能力。
徐大爺當初派人打聽曹志強身份的時候,自然也打聽了曹志強的收入情況,這些情報對徐大爺來講,根本不是問題。
當徐大爺聽說,曹志強靠出版詩集,半個多月就賺了九萬六千元,也是好一個愣。
雖然九萬塊的數字在徐大爺眼中不算什麽,
但如果到個人身上,而且是半個月就賺到,這確實有些嚇人了。有實打實的成績,再結合曹志強之前在徐大爺跟前吹的那些牛,這讓徐大爺略微動心了。
他忽然覺得,出版社這個玩意兒,恐怕真的很有搞頭。
然後他又讓人調查了一下出版社的情況。
結果他發現,其實如今的出版社是賺錢,但沒有那麽賺錢。
曹志強之所以半個月就賺到九萬六,完全是他的那本詩集太暢銷,是近幾十年來少有的現象級情況。
畢竟詩集屬於冷門的小眾圖書,所以像作家出版社那種大型出版社,自從創辦以來,就從沒半個月賣出二十萬冊詩集過。
也正因為詩集是小眾冷門圖書,所以價格偏高,本就是一群知識分子才喜歡的東西。
能半個月賣出二十萬冊,並且其中有些詩作還風靡全城,本身就說明曹志強是屬於那種真正的詩人,沒有半點水分的。
關鍵曹志強唱歌也很好聽,無論曲子歌詞,還是曹志強的個人演唱,都是徐大爺這幾十年來難得聽到的佳作。
有才華有想法,還有強大的行動力,這才是真正的人才啊。
所以徐大爺才想給曹志強一個機會,讓曹志強辦成自己的出版社,看看他能走到什麽地步。
當然了,個人性質的出版社是不可能的,至少這時期是不可能的。
因此徐大爺就想讓曹志強的出版社,放到紅光機械廠下面,成為紅光機械廠的子單位。
徐大爺這樣做的目的,一來是滿足曹志強自己掌握一家出版社的要求,二來也是想讓曹志強賺到錢後,也能分潤給機械廠一點,看看能不能幫機械廠收一些三產職工。
畢竟徐大爺早就知道紅光機械廠面臨整改的情況,也知道整改完畢後,不可能所有職工都有著落,肯定有不少職工會下崗,畢竟吞並機械廠的單位呢,本身崗位也不足。
所以徐大爺把出版社放進機械廠,就是想讓曹志強的那個出版社,能借機收一些機械廠的三產職工,能收多少是多少。
話說,,,..版。】
這樣的話,等以後機械廠被吞並整改,曹志強的那個出版社就自動變成事業單位,這也算對得起曹志強了。
至於更進一步的想法,比如讓曹志強養活整個機械廠,徐大爺當時是真沒想過。
為了給曹志強放權,徐大爺早就跟李廠長跟董書記通過風,要他們對曹志強多多關照,多多放權,哪怕要求承包經營也沒問題。
正因為有了徐大爺的這番話,董書記跟李廠長才對曹志強這麽寬容。
要不然的話,面對紅光出版社這些現金奶牛,李廠長跟董書記怎麽忍得住不下手?
真以為他們都是道德模范,放長線釣大魚啊。
董書記跟李廠長都是臨退休的老人了,要不是上面有更大的官盯著,他們怎麽忍得住不動手。
實際上,最早的時候,徐大爺的口頭意思,是讓曹志強以承包經營的方式,直接自己掌握出版社的,也就是直接讓曹志強當社長。
但董書記跟李廠長都覺得這樣不妥,容易招人閑話,所以才硬塞了一個人去當社長,讓曹志強當副社長兼總經理。
這事兒表面看是為了曹志強好,實質卻是打一個隨時可以搶班奪權的釘子進去。
畢竟他們安排的人是社長啊,社長的職位跟權力可不是假的,不用歸不用,不等於沒有。
只不過呢,李廠長跟董書記都沒想到,他們當初安排進去的人,竟然如此爛泥扶不上牆,在曹志強作出巨大成果的情況下,還跟曹志強鬧矛盾,想著搶班奪權,甚至私下貪汙小金庫,這就不能忍了。
開玩笑了,紅光出版社可是上面大領導緊盯著的項目,你一個我們派過去的釘子,竟然敢在這個時候伸手,這不是找死麽?
萬一曹志強跟徐大爺告狀,那怎麽辦?
而且當時曹志強已經讓出版社出了一本《江湖行,又在短短時間內就誕生了一款爆款產品,賺的收入讓董書記跟李廠長都跟著眼紅。
曹志強等於已經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了自己的價值。
這種情況下,李廠長果斷出手,通過犧牲那兩個釘子,來撫平曹志強的怒火,留曹志強繼續在這裡。
再之後,李廠長果斷對曹志強放權,讓曹志強掌握了更多權利,還不惜把機械廠面臨的危機說出來,讓曹志強放寬心。
甚至是,李廠長還特意弄出一個三產辦這種實權部門,並讓曹志強當了三產辦的副主任,就是想要深度綁定曹志強,別讓曹志強一氣之下離開機械廠。
因為李廠長已經看明白了,什麽出版社不出版社的,那都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曹志強這個搖錢樹。
有曹志強,就有源源不斷的小錢錢,以及一堆完全可行的新點子。
尤其是曹志強肯主動拿出兩成利潤,分給李廠長跟董書記後,這倆人就更加倚重曹志強了。
只不過董書記是老狐狸,平時不出面,出面的都是李廠長罷了。
本來這些事兒呢,曹志強是一知半解,但是這些日子跟領導吃飯吃多了,尤其是跟於得水混熟了後,有時候喝多了酒,也會忍不住說一些他是如何當上出版社社長的經歷。
這也是很正常的,曹志強跟領導吃飯,總要介紹身份,而他這麽年輕就當上一家出版社社長,這很明顯是不正常的,所以大家問問情況再自然不過。
這也是一種互相摸底,防止跟一些不正經的人接觸。
領導吃飯也是分人的,不是什麽阿毛阿狗都能跟他們坐在一起吃飯,你必須證明你的價值跟地位,大家才能讓你融入他們的圈子。
曹志強呢,如果說之前不太懂,那麽有於得水當軍師,不懂也懂了。
所以他只是隱瞞了徐大爺的真實身份,隻說自己跟紅光機械廠的董書記跟李廠長關系很好,然後通過他倆的關系,才拿到了機械廠下屬出版社社長的職位。
這倒也能說得過去。
畢竟紅光機械廠作為冶金部直屬企業之一,又是京城單位,級別還是挺高的。
這其中,董書記是正廳,李廠長是副廳,他倆又在京城幾十年,跑一個出版社還是不難的。
只是紅光機械廠面臨整改的事情吧,對京圈領導來說都不是秘密,所以他們才開始變身各種分析帝,替曹志強分析情況。
一群領導跟你分析,曹志強就算原先不明白,也能明白李廠長跟董書記的意圖了。
然後曹志強猛然清醒。
對啊,現在是李廠長他們求著他曹志強更多一點,而不是反過來。
因為曹志強是屬於那種有錢有才有本事的人,他這種人到哪兒去都有地方搶著要。
而那家紅光出版社呢,一旦沒了他曹志強,還有啥?
就憑余德利那票人,沒了曹志強的前瞻指導跟微操,能整出什麽好東西來?
也正是想明白這點,曹志強的底氣在越來越足。
不過只是這樣,曹志強也不至於跟李廠長直接攤牌。
實在是李廠長最近做的事情有些不地道。
倒不是其他,而是李廠長最近又開始給出版社塞了不少人過來。
只是這一次,李廠長塞過來的人,不再是陳家邦那樣的幹才,而是一些混日子的混子。
前兩天曹志強才從華子,也就是沉振華的口中得知,出版社在上周的時候就多了十個人。
本來多了十個人也就罷了,但根據華子的說法,這十個人來了後就每天喝茶看報,啥也不做,根本就是來白拿工資的。
很明顯,華子這是在給曹志強打小報告,並希望通過這種方式,重新贏得曹志強的青睞。
事實也是這樣,因為當初曹志強安慰華子的時候,就跟他說,華子是他的心腹,之所以調他去出版社當內勤保安,主要是讓他替自己秘密監視出版社的一舉一動。
這當然只是托詞,主要是沉振華的能力也就那樣,在曹志強有更多人手可用之後,沉振華的能力也就可有可無了,讓他當個保安其實是為他好。
只是沉振華顯然不那麽認為,他真的把自己當做曹志強的起家心腹,真的以為自己是替曹志強秘密監視出版社的錦衣衛。
雖然曹志強本身看不上打小報告的人,但這種人用起來是真不錯。
也就是通過華子,曹志強知道那十個人是來白拿薪水的。
曹志強當然不能忍,就找來陳家邦,想要弄走那十個吃乾飯的。
誰知道陳家邦就跟他說,那是李廠長安排過來的,而且都跟李廠長沾親帶故。
知道這點後,曹志強就暫時放過,但還是想找個機會,正式的跟李廠長攤牌。
“李廠長,錢咱可以一起賺,我們也可以一起拯救紅光機械廠,並且讓這個廠子再創輝煌,但是既然你相信我,並且把未來放在我身上,就不要再給我添堵了。”
說到這裡,曹志強歎口氣道:“李廠長,您對我的恩情我都記得,但希望您明白,我感激的只是您本人,不代表您的親戚我也必須感激。
所以啊,我希望給出版社安插人手這件事,不要再有了。
當然,這件事本身不重要,充其量就十個人,我養得起。
我真正在意的,是便利亭項目!”
說到這,曹志強指著那個剛刷了漆,還沒完全乾透的便利亭板房道:“李廠長,相信你也知道,這個便利亭項目有多重要,一旦成功,咱們三產辦一大半的人都有著落了。
所以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掉以輕心。
比如先期試點的那批人,必須是真正踏實肯乾能吃苦的人,那種沾親帶故的混子,是堅決不能要的。
一個項目再好,也要有可靠的人去執行。
如果人不行,項目再好也沒用。
當年王安石變法怎麽失敗的,不就是用人不當嗎?
這一點,您不會不知道吧?”
李廠長沉默了一下,然後歎口氣道:“原來你是在意這個,其實給你出版社安插人手這事兒,是我的錯,可我也是沒辦法。
那十個人,其實跟我只是遠親,算不上多麽親。
只不過呢,這些人都是些幾十年的老員工老油條,他們知道你那出版社待遇好後,就整天成群結隊的來我家堵門鬧,吃住都在我家。
我實在不堪其擾,這才同意調他們去你那。
本來這是我自家的醜事兒,我才沒跟你說。
既然你說起這,我現在也就跟你說明白。”
深吸口氣後,李廠長一臉嚴肅道:“你放心吧,我知道輕重。
安排幾個能鬧事兒的老油條去你那出版社吃乾飯,其實不算什麽。
畢竟都在眼皮底下,他們也腦不出什麽么蛾子,不就是多要點獎金嘛,相信你也不是拿不出。
但工廠少了這些老混子,廠裡很多事情就容易推行了。
至於便利亭項目,我當然知道這很重要。
所以先期選的人,都是可靠隻讓,絕對不會拖後腿。
實際上,在便利亭當售貨員,肯定不如在廠裡舒坦,一般老混子估計也不會樂意去。
真等大家知道乾這個收入高了,那些老混子我也有辦法收拾。
總之啊,志強。
你不負我,我不負你。
我跟老董都這把年齡了,而且還吃了你一成的分子,咱們都是那個什麽,對,叫利益共同體!
你覺得咱們這種利益共同體更牢靠,還是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更靠譜?”
曹志強想了想也是,畢竟說一千道一萬,他是要分兩成的利潤,分別給李廠長跟董書記個人的,這本身就是最大的利益紐帶。
從利益角度看,董書記跟李廠長只有把廠子的職位給曹志強,他倆退休後才能繼續享受那一成的利。
也不然,只是一個口頭協議而已,曹志強隨時可以毀約。
想到這裡,曹志強微微一笑:“這麽說,李廠長您真打算讓我當下一任廠長?”
“那肯定啊。”李廠長點點頭。
“這樣吧。”曹志強眼珠一轉,“我這人沒耐性,而且也怕夜長夢多,所以,我希望最遲明年,或者說,等我解決了機械廠的整改危機,能讓廠子完成自負盈虧甚至轉虧為盈後,我就要當廠長,你能給出這個承諾麽?”
李廠長一皺眉:“你這也太急了吧?”
“不急不行啊。”曹志強微微一笑,“光給我畫大餅可沒用。 我要的,是實實在在的承諾,是實實在在的期限,要不然,我可沒空繼續陪你們玩畫餅充饑的遊戲。”
略微一頓後,曹志強繼續道:“這樣吧,就算是個交易吧。
只要您能保證,我明年一定可以當上機械廠的廠長,那我到時候就做個股份製整改。
具體方案呢,就是出版社變成股份製,然後讓您跟董書記啊,都以個人乾股的形式,入股出版社,每人一成股份。
這樣一來,你們就都是正式的股東,不用擔心我反悔,不給你們一成利潤了。
而且一成的股份,從分紅角度看,賺的也比所謂一成利潤要多,您說是吧?”
“哦?”李廠長瞪大眼睛,“此話當真?”
“當然是真的。”曹志強笑眯眯的點點頭。
李廠長摸了摸下巴:“好吧,這個事情我回去跟老董商量商量。
雖然明年就讓你當廠長有些倉促,但特殊情況特殊對待。
如今廠子正遭受危機,如果你能讓廠子走出危機,有了一定的威望,再有我跟老董一起推你,這也不是不能做成。
但前提是,你必須真能養活整個機械廠,能真的讓機械廠自負盈虧,不用再依賴政府的財政補貼。
做不到這點,沒有這個大功,沒有廣大廠裡的幹部職工的支持,我跟老董怎麽推薦你都沒用的。
別說我倆,就連您背後那位大領導,他出面推薦你也沒用。”
“放心吧。”曹志強笑道,“只要您能一如既往的信任我,我一定能做到!”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