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李廠長的疑問,曹志強輕輕一笑:“李廠長,張不是這麽算的。”
“那是怎麽算?”李廠長問,“再怎麽算,也不可能只有五十萬啊?”
曹志強歎口氣:“李廠長,你隻算了這套書的銷售毛收入,沒算稿費成本啊。”
“稿費成本?”李廠長一愣,“什麽意思?”
曹志強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李廠長,這書是我寫的,我的原創,所以,我的出版社,出版我這個作者的書,是不是要給我點稿費啊?”
李廠長皺了皺眉:“那也不用五十萬啊?”、
“怎麽不用。”曹志強道,“李廠長,這本書的作者是我,我跟我的出版社,簽署的發行合同呢,是版稅分成製。
按照合同,我的版稅比是百分之三十。
如果一本書的定價是十元,那麽我本人就要拿三元,這筆錢由出版社給付。
也就是說,新華書店給我們的回款,平均一套書,我本人拿三元,出版社拿兩元。
這麽算下來,二十三萬套的銷售額,我本人的稅前收入是69萬,出版社則是46萬。
不過,昨天我們賣了四萬八千多套書,就湊個整數,零頭抹去,算四萬八千套吧。
這四萬八千多套書,沒經過新華書店,如此一來,十元一套的售價,就全部給出版社了。
這筆收入,是出版社拿33.6萬,我個人拿14.4萬元。
如此一算,我們出版社至今為止,已經賺了至少79.6萬元。
而我個人,則賺了至少83.4萬元。
當然,我說的都是稅前,去掉稅的話,我跟出版社,就都沒這麽多了。
但不管怎麽算,我們出版社最少能賺到五十萬的純利,沒毛病吧?”
聽到這裡,李廠長直接傻眼了,忍不住數起了手指頭。
似乎覺得手指頭算不過來,他乾脆拿出一張紙跟一支筆,直接現場筆算起來。
最後簡單算了一下後,李廠長才睜大了雙眼,看著紙上的數字發愣。
似乎發現李廠長一直呆呆的看著紙上的數字不說話,曹志強忍不住道:“李廠長?你沒事兒吧?”
李廠長猛的抬起頭,盯著曹志強道:“有這麽賺錢麽?出書真的有這麽賺麽?我以前怎麽不知道啊?”
曹志強笑了笑:“這個,當然得是暢銷書才行啊。
其實圖書這玩意兒,跟其他日用品差不多,都是看銷量的。
銷量好,供不應求,當然賣的好,回錢快,賺的多。
可要是滯銷了,那就砸手裡了,這個道理,您肯定懂吧?”
“有道理。”李廠長點點頭,“也就是說,你是早就有這個打算,所以才處心積慮的辦一家出版社,就是為了這個版稅分成?”
“差不多吧。”曹志強點點頭,“當我發現我寫的書很暢銷,很賺錢後,我就覺得原先的稿費制度不公平。
畢竟圖書雜志還有音樂磁帶之類的文化產品,要想銷量好,關鍵是看內容。
內容好,銷量就好,內容差,銷量就差。
然而,內容創作者,也就是作者,在這個過程中的收入確實最低的,屬於利益鏈的最底層,這就讓我不能忍了。
沒辦法就算了,既然有機會自己創辦一家出版社,那我當然要試一試。
當然,這只是從經濟角度看。
實際上,我還有更遠大的抱負。
賺錢只是第一步。
或者說,圖書音像製品,不只是賺錢這個功能,還有教化世人的能力。
我們還要弘揚正能量,引人向善,讓人知道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
當然了,
這必須是以後才能做的事情。目前為止,我們還是要先以賺錢為主。
畢竟時代變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嘛。”
“對對對,賺錢為主!”李廠長笑眯眯的點點頭。
說完這句後,李廠長繼續道:“等等,你說這個銷量,只是六天的?今後還能維持這個銷量麽?”
曹志強笑了笑:“李廠長,我實話跟你說,我這套書,一套兩本,名義上是賣詩集,實際上是在賣武俠小說,屬於掛羊頭賣狗肉,鑽政策空子。
如果只是詩集,或許受眾沒那麽大,銷量會慢慢弱下來。
但我這套書,裡面最核心的是那本武俠小說《破碎虛空》。
以目前國內的武俠熱來看,這不到三十萬套的銷量,只是個開頭而已。
就這,還只是京城一地,沒算外地呢。
我初步估計,只是京城這一個地方,按照目前的勢頭,消化掉我那一百萬套不成問題。
如果算上外地城市銷量,那就不好說了,但哪怕不樂觀的估計,也起碼三百萬起步吧。”
“三百萬套?”李廠長眨眨眼,“這麽算的話……等等!”
說到這,李廠長皺起眉頭:“你剛剛說,咱們給新華書店的價格,是五元一套,新華書店白賺五元錢,我們只能拿五元,就這錢,還得去掉成本?”
“是啊。”曹志強點點頭。
“太不像話了!”李廠長怒道,“新華書店啥也沒乾,憑啥拿這麽多?”
“額……”曹志強眨眨眼,“李廠長,人家是新華書店啊!”
李廠長一愣,終於回過神來:“對啊,那是新華書店啊。”
說到這,李廠長再次道:“等等,還是不對!”
“又怎麽了?”曹志強問。
李廠長乾脆站起來,背著手來回走來走去。
走了四個來回後,李廠長走到曹志強跟前道:“小曹啊,你剛才說,昨天你們補貨的時候,拉去了五萬套書,然後這書沒入新華書店的倉庫,而是就地在新華書店門口售賣,直接賣了四萬八千多套,對吧?”
曹志強點頭:“對,是有這事兒。”
李廠長再次點頭:“這樣一來,十塊錢一套的書,你自己拿三塊錢,出版社拿七塊錢,對吧?”
“對。”曹志強再次點頭。
“那當時幫你們賣書的保衛科跟運輸科的人員呢?”李廠長眯起眼睛道,“他們幫了你沒那麽大忙,沒點表示?”
“怎麽可能。”曹志強呵呵一笑,“我都給了他們獎金,不光他們,現場維持秩序的警察,我也給了錢。”
李廠長眯了眯眼:“還有,小曹啊,你剛剛說的事兒,就那個李有福的事兒。
你好像是說,打算把他招募為你們出版社的職工,然後讓他帶隊,利用我們的車隊跟保衛科人員搞運輸,直接去外地開辟市場,不經過新華書店,直接在當地賣書,是這樣吧?”
“對,是這樣。”曹志強道。
“你看這樣行麽?”李廠長笑呵呵的道。
“這個綜合事業組的組長,以後就由你來擔任,我也給你以及你的這個綜合事業組呢,全面放權。
不過,這畢竟牽扯很大,所以你看,能不能這樣。
就是說,以後你們通過綜合事業組賣出去的書呢,咱們也來個分成。
當然了,我不像新華書店那麽黑,不會要你一半。
咱們來個三七分,你七我三,怎樣?”
“我七你三?”曹志強眨眨眼,“廠長,您是要分錢?”
“那肯定啊。”李廠長道,“我仔細想過了,這事兒吧,乾系很大,要沒點好處,恐怕很難堵住別人的嘴。
當然,我要的這個分成,也不是給我自己,而是給廠辦,屬於工廠辦公室的資金。
有了這筆錢上供,你們這個綜合事業組要想獨立經營,也就不會有人說三道四了。
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曹志強眨眨眼,然後呵呵一笑:“有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
“這麽說,你同意了?”李廠長問。
曹志強呵呵一笑:“李廠長,其實您不說,我也會提出來的,不過既然您提出來了,那正好,就這麽著吧。”
“咦?”李廠長奇怪道,“我要不說,你也會提出來?為啥啊?”
曹志強苦笑一下:“李廠長,您是當領導當慣了,不知道下面的苦。
像自己開辟渠道賣書這種事情,只靠我們一個紅光出版社,是頂不住的,必須由紅光機械廠來出面才行,要不然,京城這邊還好,要是到了外地,那我們紅光出版社的招牌可就不好用了。
但是我們紅光機械廠就不同了。
本來呢,我對咱們廠,還沒什麽概念, 隻以為是京城的一家普通國企。
然而,之前我不是出了一趟遠門,還跟你要了個介紹信,買了個飛機票,自費坐了次飛機麽?
就是這次坐飛機出遠門,讓我深有體會。”
“哦,你有什麽體會?”李廠長笑道。
曹志強正色道:“我體會到咱們紅光機械廠的強大!”
緊接著,曹志強道:“我去了其他城市,哪怕是貴陽那種偏遠地區的城市,他們那邊的國企工廠,也知道我們紅光機械廠,而且我拿著我們紅光機械廠的介紹信,他們都能夠給我很高的待遇。
除此之外,我們好像在南京等各大城市,也有很多兄弟單位,沒錯吧?”
“那是當然。”李廠長歎口氣道,“想當年,咱們紅光機械廠最紅火的時候,也是響應國家號召,去各地支援建設。
也就是因為這樣,才讓我們的骨乾人員大量流失。
要不是如此,咱們總廠也不至於變成像今天這樣。”
曹志強微微一笑:“說的也是,不過李廠長,福禍兩相依,咱們廠當年種的善果,如今咱們自己,也未必嘗不到甜頭啊。”
“什麽意思?”李廠長問。
曹志強歎口氣:“李廠長,雖然我這句話不好聽,但我還是要說。
要我看,咱們廠啊,先不說咱自己那些家當。
就說咱們廠在全國各地有那麽多的分支跟人脈,這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資源啊。
有這麽強的資源在手裡,結果卻變成今天這幅半死不活的模樣,實在是,是……”
“是什麽?”
“是……抱著金飯碗要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