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棺外。
眾修士聽著畫面裡,從少年青帝口中說出,那有如鬼神低語般的詢問聲。
心海內,亦翻起了巨浪。
“蒼焰谷?那不是曾經滅了青帝滿門的宗派嗎?”
“是的,我也記得,就是這個名字,沒想到它竟然是在燕國境內。”
“少年青帝為人恩怨分明,我有預感,他一定會前去蒼焰谷復仇。”
“那肯定的,在青帝一路崛起的過程中,被他無緣無故滅了門的宗派可以說是不計其數,更何況,這蒼焰谷還是他仇家。”
“話雖這樣說,只是不知道,以他一人之力,如何能與一個聖地宗門的分宗抗衡?”
“結局想必已經注定,但過程,定是十分艱難曲折。”
“……”
帝宮內,低聲的議論此起彼伏。
眾人都很想知道,也很期待,在少年青帝得知仇家所在後,事態會如何發展。
唯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少年青帝,未來必定要和蒼焰谷所在的燕國,結下梁子。
他們把目光再度轉向畫面。
在林淵可怕音色的質問下,秦芷沐從震顫中回過神來。
她帶著些許驚懼的目光看向林淵。
眼前少年這副近乎有些目眥盡裂的模樣,實在讓她有些害怕。
這世上本應該沒有什麽東西,能把他的心境變成這樣才是。
除非是他非常在意,非要完成不可的事。
秦芷沐眼裡的驚懼快速散去,她突然想到了,林淵曾提起過的復仇一事。
“林公子,該不會是……”
秦芷沐捂著嘴,話語中帶著不可置信的語氣。
“蒼焰谷……該不會,就是你的仇家吧?”
林淵閉上眼睛,緩緩點頭。
他一點點壓下不斷從內心深處湧出的滔天恨意,平複心境。
方才聽到“蒼焰谷”三字,反應是有些過於劇烈了。
“這……公子,就算是這樣,你也千萬別貿然行事啊!”
看到林淵並沒有否認,秦芷沐心中的猜測被坐實,趕忙勸誡。
“蒼焰谷勢力滔天,在燕國根深蒂固,裡面強者更是虎踞龍盤,你這樣過去,和送死沒有區別。”
剛才聽到林淵的話語,再加上親眼目睹林淵的劇烈反應,秦芷沐擔心他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來。
“你放心,在沒有得到足夠的力量前,我是不會傻到孤身一人去招惹一個宗門的。”
林淵睜開雙眼,語氣恢復了往日那種平和。
“更何況,它的背後,還有一座聖域宗門撐腰,只是……”
“任它背後再有哪尊龐然大物,有朝一日,我定要當面質問其宗門上下。”
林淵話語鏗鏘有力,緩緩道來。
“當年我父親與雲叔,到底是犯了何種罪大惡極的過錯,才會被屠滿門!”
話音在房內激蕩,讓秦芷沐一時噤聲。
她不是林淵。
她不清楚,他到底背負了怎樣一種程度的深仇大恨。
但她能想象到。
當親眼目睹家人遭受著慘無人道的屠殺時,那種痛苦,那種入骨之恨。
以林淵的性格,日後絕對避免不了,會與蒼焰谷一戰。
而且只要一旦有傷亡,按蒼焰谷和焚蒼炎谷的行事風格,定會血債血償。
到那時,只會出現,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極端局面。
可以一人之力,
妄想撼動一座聖地的超級宗門,無異於蚍蜉撼樹,難於登天。 但不知為何,秦芷沐心中竟然覺得,林淵真有那麽一絲絲可能,完成這種常人根本無法做到的事。
一如初遇時,他以煉氣境的修為,獨身挑戰三階妖獸一般。
明明那麽渺小,卻又是那麽強大。
“公主,如果我以秦國修士的身份,贏下由焚蒼炎谷舉辦的國戰排位。”
林淵不依不饒,想要確定。
“是不是就有了能和蒼焰谷平等對話,討要公道的機會?”
“當然。”
秦芷沐點點頭。
“按照往屆慣例,排位戰前三名的修士,不僅能得到諸多獎勵,更可以拜入焚蒼炎谷,直接成為內谷核心弟子。”
“蒼焰谷只不過是它的分宗,身為聖地總宗的弟子,哪怕是蒼焰谷的太上長老,都要敬重三分。”
秦芷沐繼續道。
“而排在前三名的皇朝,能得到焚蒼炎谷賜予的巨量靈脈源晶,有了源晶助力,國力將突飛猛進。”
“我之所以如此確信,公子能救秦朝萬民於水深火熱之中,也正是如此。”
秦芷沐直視林淵,緩而有力道。
“假以時日,公子一定能在排位戰中,擊敗他國天驕,嶄露頭角,助我秦朝挺過這百年難關。”
語畢,在銅棺外所有修士的驚詫目光中,秦芷沐緩緩向林淵跪下,虔誠伏地。
“所以,我希望,公子能夠留下來,挽秦朝危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公主,這可使不得!”
看見秦芷沐作叩首狀,林淵趕忙起身,把她扶起。
“你貴為一國公主,怎能向我跪拜叩首。”
“不,這一跪,我是替秦朝天下萬民而跪。”
手臂被一個男子挽住,秦芷沐心中卻沒有半分排斥感。
這些天和林淵同床而眠,她早已不在意與他有這種程度的身體接觸。
她微微搖頭:“公子理當受得。”
“你的目的,與我想去完成的事,本就有所重合。”
林淵松開扶住秦芷沐的雙手:“哪怕不跪,我也一樣會答應公主。”
“我決定了,我要留在秦國。”
他目似銳刃,斬釘截鐵。
“我要加入清門,我要代表秦國,參加七國排位。”
“為報公主的知遇之恩,我也定會拚盡全力,助秦國度過百年危難。”
“謝謝公子。”
秦芷沐臉上終於再次浮現出久違的笑容。
“心中感激,無以言表,我替秦朝萬民,謝過公子。”
“我這樣做,也只是為了自己,算不得什麽。”
林淵擺了擺手。
“另外,我想問,下一屆太玄七國排位,是在什麽時候?”
“兩年後。”秦芷沐回道:“也就是,我與燕國太子成婚的那一年。”
說出這個時限後,她心中又湧起了濃濃哀怨。
“但想要獲得排位戰的資格,並不是那麽容易的。”
秦芷沐把暫且壓下心中哀怨,為林淵繼續解釋道。
“首先要進入清門,而後還要在修士天梯榜中,進入清門前十,才能得到資格。”
“可能進入天梯榜的修士,他們每個人的境界,最低也是玄靈境。”
“以公子目前的境界,哪怕再快,都不可能在兩年內擠入天梯榜,就更別說前十。”
秦芷沐嘴角浮起一抹略帶苦澀的微笑。
這微笑是在安慰林淵,又何嘗不是在安慰她自己。
“所以不用著急,我相信再給上十年時間,公子一定能夠做到。”
說這話的時候,秦芷沐一直觀察著林淵。
卻發現他的臉色依舊平靜,沒有什麽波瀾起伏。
“好了,說了這麽多,時候也不早了,是有些困了。”
她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我就先回房了,公子也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
林淵短短回了一句,目送秦芷沐出門。
是夜。
他一夜未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