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認知中,不同類的靈子別說相融,就算只是稍微靠近,都會互相排斥。
甚至相互湮滅,爆發出驚人能量。
由於靈子間存在這種排它性,所以一般來說,修士只能吸收修煉單類靈子。
如果不是天生異種靈根, 或是多屬性靈根,根本不可能修行多類靈力。
那就更別說想要進行靈子之間的融合。
那種難度,那種極可能發生的能量反噬,根本無法想象。
其實早在林淵之前,歷史上就曾有無數不怕死的人同樣嘗試過。
但他們無一例外,都是玩火自焚, 靈脈率先承受不住壓力, 被那暴虐的靈壓反噬。
要麽靈脈盡毀, 淪為廢人,要麽直接當場就失去性命。
可林淵,竟然想直接把兩類截然不同的靈子,給凝聚到那只有巴掌大小的金蓮中。
這給人帶來的震驚,還要比他體內承載著兩種不同靈子,還要更為駭人。
利用靈子彼此之間的排斥性,從而獲得一種忤逆靈子法則,極其龐大暴躁的靈壓能量。
他的想法很瘋狂,也完全就是在搏命。
這其中稍有不慎,沒能控制好平衡,都將提前發生爆炸。
滿場騷動的目光,全部都聚集在林淵的手掌上。
那雙色靈子越來越近,一股股凶猛的靈壓漣漪不斷從兩者之間爆發。
空間在扭曲,陣陣宛如悶雷炸裂般的巨響傳出,震人心魄。
所有人眉頭緊鎖,一種極為不安與恐懼的情緒在心間生起。
雖然並不清楚那朵青金二色的靈蓮,到底會爆發出何種威力。
但那些靠近主戰台的修士們,早就將身體表面的靈力屏障給加固到極致。
青日在燕仁手握的槍尖上凝聚, 威勢越來越恐怖。
靈蓮也在林淵手上搖曳顫動, 漾動的幅度越來越劇烈。
荒古聖體、辟邪血脈、荒塔淬煉,林淵的肉身強度到底有多高,已經不言而喻。
哪怕被燕仁的蒼焰炎龍轟擊,都沒有流出一滴血液。
可就是有著如此強悍的肉身,他的一雙手掌卻早就已經血肉模糊,鮮血淋漓。
這足以想象,他正承受著何種無以想象的絕倫壓力。
林淵整個身軀都在不斷劇烈顫抖著,渾身肌肉緊繃,滿頭大汗。
尤其是雙臂上,條條青筋暴起,在他皮膚下兀自聳動。
似乎下一刻,那掌中靈蓮就要徹底脫離他的掌控,爆炸開來。
他緊咬牙關,死守心神,不斷在心底嘶吼。
不夠……還不夠!
更多……他還要更多!!
那被蒼炎焚燒得灰頭土臉的臉龐猙獰著,扭曲著。
臉色一會滿臉赤紅,一下又慘白得毫無血色。
但就算他的精神意志, 能承受住這極致暴虐壓力所帶來的劇烈痛苦, 但他的身體卻十分誠實。
終於, 在這種恐怖絕倫的壓力拉扯下, 林淵全身上下的皮膚寸寸崩裂而開。
嗤啦……
那是如布帛被撕裂般,令人隻覺毛骨悚然的嘶響。
之所以用毛骨悚然來形容,是因為實在無法把這種駭人音色,想象成皮膚被崩裂的聲響。
“啊……啊啊……”
劍巢四周,無數修士發出驚恐喊叫。
他們的喉間就像是被死亡的絲線縛住一般,溢出聲聲無法控制的嘶鳴。
噗!
隨著淋漓鮮血從皮膚上道道皴裂的縫隙中迸濺,一蓬猩紅血霧從林淵嘴中狂噴而出。
那些血霧落進金蓮之中,頃刻間便是被噬滅成虛無。
林淵身體一晃,靈子金蓮在這時從他手中脫落,向台面落下。
靈蓮尚還沒完全接觸到地面,蘊藏其中的能量便在半空中搖曳激蕩。
本是固若金湯的台面,在這股凶悍的能量衝擊下,竟猛然向下深陷,掀開無數碎石。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到最大,呼吸為之一屏。
他們目光呆滯地看著那雙色金蓮,在半空一點點飄然下墜。
盡管他們與戰台相隔百丈之距,可卻依然能夠感知到,其中蘊藏何等令人心駭欲絕的靈壓。
若是有一丁點的碰撞,都絕對會將林淵好不容易控制好的靈子平衡給打破,直接原地爆炸。
“快加厚靈力屏障!”
望著台面上那一道道快速綿延裂開的縫隙,炎陽焱臉色凝重,急忙朝主戰台旁已經看得呆滯的裁判發出大喝。
聽得炎陽焱的喝聲,那裁判長老如夢方醒。
他大手一揮,頓時一道道蒼青色靈氣從手中暴湧而出。
眨眼之間,便覆上了透明的靈力屏障,形成了一層蒼青色的結界。
金蓮落地,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淵雙膝猛然跪倒,直接用雙掌承接住那朵金蓮。
就在他雙手合握住這朵金蓮時,林淵身上便猛然炸裂出濃烈的血光。
一股恐怖絕倫的氣浪隨之從他體內爆發出來。
在這股氣浪下,他雙臂上的血肉直接向外翻開,炸開無數道更為猩紅的血色裂痕。
只是一瞬,林淵全身上下便都被鮮血覆蓋,看上去一片殷紅。
宛如剛從屍山血海中爬出的屍骨,極為恐怖瘮人。
銅棺外,看著畫面中模樣如此淒慘的少年青帝,所有修士臉上神情茫然而又略顯呆滯。
無數人雙目發直,嘴巴微張。
他們像是想要說些什麽,卻又發現什麽都說不出,就連一個字也無法評價。
那些一直觀望著畫面的大秦元老們,更是早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為了不讓金蓮受到碰撞,少年青帝竟然直接以雙掌為肉墊,將它死死合握而住。
他們不是畫中人,無法親身感知到那雙色金蓮中到底有著何等暴虐的靈壓。
但他們可以理解。
為了勝利,少年青帝一定是壓榨了自己所有的一切,乃至精神,乃至意志,乃至生命。
明明他知道,像靈子融合這種鋌而走險、十死無生的極端行為,極有可能讓他直接喪失性命。
可他還是這樣孤注一擲,義無反顧,不惜一切代價,依舊我行我素。
因為他同樣知道。
如果這朵雙色金蓮就這樣提前爆開,他就失去了與燕仁對抗的最終手段。
他就要在此敗退。
因為他曾經說過,他的身後空無一人,他不敢就這樣倒下,不能就這樣倒下。
雖然這些大秦元老們無法感受到,也無法想象到。
當年獨身一人代表秦國參賽的少年青帝,曾經在太玄七國的這場盛會上,承受過何種身心上的巨大壓力與痛苦。
但僅僅只是看著此刻那血腥至極的畫面。
僅僅只是看著那些在漫空紛飛,四散爆開的血肉。
他們渾身都會直發冷戰,瑟縮不止。
明明他都已經傷成了這種非人模樣。
明明他承受著這種根本就沒人能夠忍受得了的遍體劇痛。
明明他已經做得足夠多,已經讓秦朝之名高揚六國。
明明他已經創造來了歷史,只要理智放棄,完全可以功成身退。
可為什麽少年青帝還要像這樣苦苦掙扎著?
為什麽他還能撐得住?
為什麽?
為什麽呢?
大秦元老們無法給出答案,在場修士們也無法給出答案。
或許,是因為他想要代表秦朝取得七國第一。
或許,只是因為他從來就不想輸給任何人,更不允許自己就這樣在這裡輸掉比賽。
更或許,是因為他曾對秦芷沐許下的承諾。
沒人知道他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因為什麽理由,因為何種信念在堅持著。
沒有人能給出答案。
因為從來就沒有人,真正了解過青帝。
更別說他不為人知的過往。
靈舟上。
風華絕代的芷沐女皇嘴唇抿緊, 黛眉高蹙,雙拳輕攥,臉上神色動容,足下步履微錯。
不知為何,此刻看著渾身浴血,卻還奮戰不休的少年青帝,她心中竟然有了絲絲抽痛的感覺。
不可能的,不應該的……
為什麽她會對青帝,產生這種像是在心疼一般的情感。
他是殺死她的父皇和皇兄,是讓秦朝動亂不堪,生靈塗炭的罪魁禍首。
更是殺害她深愛之人的凶手。
哪怕之前她看過那麽多自己與青帝相處的畫面,聽著那麽多對他說過的話語,她心中都難以有幾分觸動。
甚至秦芷沐曾屢次懷疑,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與青帝有過這些回憶。
如果是真的,那為什麽她不記得,為何她無法記起。
有誰……
能給她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