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惡意。”
斯蒂芬舉著雙手做出友好手勢,試圖和靈吸怪們交涉。
他要找到李文法師,商量接下來的行動方針。
時至如今,他已經大致猜測出來阿道夫大公做出這些舉動的原因了——
德萊塞州這種不理智的進取來自於德萊塞州所有人體內的某種……“戰爭之魂”?
察覺到這一點的阿道夫大公為了不讓這種如同“詛咒”一般的情緒蔓延到大陸所有人的身上,以一種決絕的姿態掀起不理智的戰爭,為的就是讓全大陸都來圍攻他……
他難以下令讓所有人自殺或者對深淵進行自殺式衝鋒,有理智的德萊塞州子民不會認可這一命令。
所以他需要對其他人造成切實的傷害……阿道夫大公相信復仇的力量,也相信其他掌權者的野心。
至於劍風城……可能只是他為了達成目的所需要犧牲的第一個祭品吧?
可那又如何?他連自己的整個德萊塞州都可以獻祭,又何論外邦的一個城市?
一切,為了全體人類!
而在將他和他的德萊塞州人民徹底毀滅後,在灰燼過後的土地上,便將再次建起新秩序,由下一位……倒霉蛋,重新守護深淵之門。
斯蒂芬的心中理著自己的思路,琢磨著待會可能見到李文時候的說辭。
態度也放得相當低。
他是高階傳奇之下第一法師,然而面對甚至凌駕於高階傳奇之上的半神靈吸怪主腦,多少還是有點不夠看。
但也沒什麽關系,大家是友軍嘛~
他相信既然這些靈吸怪是來幫助李文法師的,那自然也就是人類的朋友。
只要好好溝通……
“咻~”
跑了……
跑了?
跑了!
它們跑了?!
身邊的姬兒用手掌蓋在眉頭上,踮著腳望著遠去的螺殼艦背影,語氣輕飄飄的。
“它們走了哎~”
斯蒂芬黑著臉。
“我看得見……”
“是李文法師不願意見你麽?”
“可能是不願意見我們?”
姬兒沒說話,只是轉頭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位不知道多少歲但看起來像個三四十歲模樣的俊朗中年人。
“好吧……也可能是他先走了?這些靈吸怪只是幫他一個忙而已。”
李文確實溜了。
在收到阿芷等人消息的時候,李文一個傳送法陣直接從螺殼艦上消失,並回到了劍風城內。
城內一片熱鬧。
都提前做好了全體戰爭動員準備半個多月的時間,戰爭卻並沒有如同預料般到來,這當然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而且更加值得慶祝的是……那些火刃軍團的士兵,不但沒有帶來傷害,反而帶來了他們遠道而來的禮物。
這是孩子們最開心的一天。
柔軟的糖果鋪滿城市的地面,大大小小的玩偶掛在城市的各個角落等待著他們的探險發現。
或許是他們人生中經歷的第一場“戰爭”,就以眼下的這種方式不經意的到來。
戰爭就是這個樣子麽?
海倫輕輕地走在長街上,看著左右兩邊熱鬧的城市,心中充滿了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李文……李文……”
她輕輕念叨著這個名字。
他總是很擅長給人驚喜。
“你在哪呢?”
一個短訊術發送出去,卻沒有半點動靜。
“又跑哪去了……”
海倫撅了撅嘴,看著身邊的熱鬧,隻覺得沒人分享,有些掃興。
……
李文直接將阿芷等四人拉到了克羅克珊的地盤,反正也見過幾次,李文也不介意他們知道這個秘密了。
“怎麽說?”
“他們……拒絕溝通。”
對面是一個……按部就班的社會。
他們拒絕未知的變化,拒絕多余的交流,拒絕謊言。
他們,是真人。
每當阿芷等人說出什麽他們未曾接觸過,不理解,或者認定是謊言的話,他們都會表現出抗拒的姿態,並且拒絕再和他們發生任何接觸。
整個世界都是如此。
為什麽?
不知道。
阿芷等人費盡心思,所能夠得到的情報也只有這些表面信息,深層原因……不知道。
實在找不到解決方案,又聽到《蓋亞大陸》這邊大戰將起,他們也就先行回歸,報告所獲取的些許情報。
“不知道麽……”
李文沉吟著。
“我知道了,你們先去忙吧,有事再找你們。”
他查看過四人的面板,然而沒看到任何信息,阿芷等人顯然並沒有對那些人出手。
這四個玩家都不是什麽混亂邪惡的玩家,面對那些只是行為怪異但並不可惡的原住民,他們沒有任何理由出手。
出手就能獲得什麽消息麽?
李文不知道,但看來……還是需要他自己親自去看看。
打發走了四個玩家,李文看著克羅克珊的天空。
那一輪銅鏽色的月亮依然高懸於天空,清冷地曬下屬於它的光輝,暗淡而恆定。
又大了幾分,它正在靠近,靠近到所謂的“臨界點”。
當它臨界之時,又會發生什麽劇烈的變化?
德萊塞州大軍的入侵是開始,還是結束。
又是否與它直接相關?
在得到阿芷等人的情報後,李文對此產生了懷疑。
如果那個“戰爭之魂”是這輪銅鏽色月亮所帶來的影響,那麽李文所預想的對面世界,也應該飽受戰爭之苦。
阿芷等人所見到的,應該是一個永恆沉淪於戰火之中的世界。
滿目瘡痍,民不聊生。
每一個生命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應該以戰爭為全部的目的。
然而……他們帶回來的消息呢?
僅僅只是一個看起來很怪異的規律社會。
沒有戰爭,甚至要比蓋亞大陸還要安全,並且穩定。
這樣的世界,會是催生了“戰爭之魂”的世界麽?
不知道。
李文決定去看一看。
“在去之前,或許有個消息你想聽一聽。”
灰霧忽而在李文的面前形成字跡。
“嗯?怎麽了?”
李文看著眼前的灰霧,眼角帶笑,仿佛透過灰霧看到了其後的那個純真良善的本體。
“我聯系到對方的世界了。”
遠離是減速的,靠近是加速的,在臨界點前後,十二輪月亮似乎都遵循著這麽一個規律而行動。
所以,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正在遠去的克羅克珊主動感知到了那輪銅鏽色月亮上的“意志”。
李文瞬間激動起來,“對方也存在意識?”
無論是克羅克珊這樣,還是二狗子那樣,起碼都可以溝通。
能夠溝通,就代表著能夠獲取情報,也就能夠解決核心問題。
區別只是克羅克珊的意志更加顯見,而二狗子的意識則較為隱蔽。
眼前既然對方的意志能夠直接被克羅克珊的意志感知到,那麽換而言之其本身應該是和克羅克珊差不多的顯性意志。
“但是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灰霧罕見的沒有如同尋常般那麽生機勃勃充滿活力。
在發現對方意志的時候,克羅克珊試圖溝通,然而得到的卻沒有任何回應。
不,也不是完全沒有,而是“抗拒”。
對方抗拒回應。
“……所以,你還要去看麽?”
李文只是猶豫了片刻,便還是義無反顧地點了點頭。
“去。”
總歸是要去看看的。
事實上,他所做的一切,可不僅僅都是為了他人。
大陸的安定,百姓的幸福。
或許與他有關,也或許與他無關。
但有一點,這些新奇的事情總是能夠輕易地勾起他的好奇心。
哪怕他的探索解決不了實質問題,但起碼可以解決自己心裡如同貓抓一般的好奇心。
了解這些未知事物的本身,就帶有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他從未將解決一切問題的責任都攬在自己的身上,那樣未免太累,他也不覺得自己有如此特殊。
可在滿足好奇心的同時,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也並不介意。
“能直接定位到對方的本體之上麽?”
李文輕輕問道。
玩家們既然沒辦法在對面的原住民那裡打開線索,自己也未必就比他們高明到哪裡去。
與其如此……不如直奔對方的本體。
“可以……但是,你確定麽?”
灰霧第一次展現出了彷徨的猶豫。
對方的抗拒代表了某種不友好的態度,克羅克珊不太想讓李文親自犯陷。
“沒事的。”
李文臉上揚起笑意,在這片灰暗的世界中如同初生的朝陽,在克羅克珊無處不在的意志中,久久地閃耀。
“我太喜歡新鮮的東西了,如果你不讓我去看看,我可能很長時間都睡不了一個好覺了。”
“……好。”
灰霧堅定下來,又一次恢復了往日的活力。
“我送你過去,但是……小心一點。”
(我還等著你來追我。)
其他月亮的靠近,也就意味著她自身在逐漸遠離。
這個小小的心思一直在她的意識之中,從未消失。
……
“你好。”
“你好。”
對方的聲音平靜,音色不好說,很像人,但有種機械感。
而且甚至給李文一種奇怪的錯覺——這個聲音,就像是成熟版的自己。
兩者說話間,腳下的透明管道之中有著明亮的巨大藍色光點從管道之中流過,不止是一條……
同時間幾十條的光點劃過,短暫地照亮了黑暗中的景象。
李文就站在由無數透明管道所形成的一顆看不見邊際可能是個……球的物體之上。
這就是這輪銅鏽色月亮的本體?
本體竟然不是綠色的?
李文感覺有些奇怪,這似乎和之前的每一個月亮不太一樣。
當然,李文也就見過兩個,也沒辦法總結出來什麽特點……
就是單純覺得有些奇怪。
無論是這個“月亮”的本體,還是他的……“意志”。
“我叫李文,來自於另一個世界。”
“你叫李文,來自於另一個世界。”
伴隨著對話的響起,腳下的透明管道之中再次同時劃過幾十道巨大的藍色光點。
為什麽要重複一遍……
似乎是察覺到了李文的疑惑,頓了頓後,對方又用那種平靜到幾乎沒有起伏的聲音說道。
“你是不是需要‘我’的自我介紹?”
“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
藍色光點連續不斷的生成並閃過,幾乎連成一片溫潤恆定的藍光照在李文的臉上。
“哦~那就是需要,沒錯吧。”
李文嘴角抽了抽,“是的,我需要。”
“我叫……”
藍色光點閃現的更加急促,以一種極快的速度生成,滑動,而又消失。
並且深向內裡,短暫的照亮了李文腳底更大范圍的空間——全都是一樣的構造。
“圖靈。你可以叫我圖靈。”
“圖靈……”
李文微微沉吟,“這是你的本體?”
通過簡短的兩句對話,李文就大致了解了對方的習慣。
不要用太過於複雜的話術,客套和拐彎抹角是沒有必要的。
直來直去才更加符合對方的習慣。
“本體?”
藍色光點以一種中等的頻率閃過,比之剛才問及名字時要緩和了不少。
“不,這不是我的本體。”
不是本體?
李文微微皺眉。
難道克羅克珊定位錯了?
他轉頭向四周看去,也確實沒有看到尋常星空背景下該有的星光。
有的,只是一片空洞的虛無。
不過,魔法的力量依舊在時刻響應著他。
只要能夠施法,李文覺得就沒有什麽致命的問題。
當下,李文也並不糾結於此。
他有更加重要的問題。
“對於戰爭,你如何看待?”
藍色光點一閃而過。
“無聊。”
“無聊?”
下意識的應了一句之後的李文連忙補充,“你知道什麽是戰爭?”
“是的,我知道什麽是戰爭。”
對方平靜到有些呆板的語調讓李文有些懷疑對方是否真的知曉這個簡單的詞匯中所包含的種種因素。
“你知道戰爭是如何進行,也知道戰爭是因何發起;你知道人們為什麽要進行戰爭,也知道戰爭怎樣才算結束?”
“是的,我知道戰爭是如何進行,也知道戰爭是因何發起;我知道人們為什麽要進行戰爭,也知道戰爭怎樣才算結束。”
“你不用全部複述。”
“我明白,李文。”
這個意志誠實的可怕,甚至相較於克羅克珊都顯得乖巧的多。
然而不知道是偽裝,還是它的存在特殊。
李文決定更加深入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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