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師傅所使霧失劍法,沒有白色霧氣?”
“霧失劍法,修煉的是陰寒真氣。先天之前,只是尋常霧氣,到了先天,則轉化為無形寒氣。遇到霧失山莊先天高手,切記速戰速決,勿要令其近身。”
“霧失劍法,竟如此奇特!”謝予卿忍不住讚歎。解雨嘴角那顆黑痣,驀地浮現眼前。
不知她如今怎樣了?紫玉劍此等凶險之物,她帶在身上,只怕會招來不少麻煩。唉,為何自己淨想著解雨,竟把淚竹忘了?那日,自己向解雨袒露心扉,反倒惹其笑話。想必,當時緣分已盡了。
解雨卻不知謝予卿心中所想。三個月前,在鳳簫荀咄咄逼人目光之下,其萬般無奈攜紫玉劍離去。
“呆瓜,鳳簫妹子陪伴你,也許是最好的結果罷。”解雨喃喃自語。
此刻,已迫近黃昏。其身處梓州綿延山嶺之中,兀自靠在樹蔭底下歇息。
若不是因紫玉劍,心懷顧慮,三個月早已返回霧失山莊。如今是建炎二年五月,離開霧失山莊將近一年之久。靖康之難前,洛陽為金軍攻陷,霧失山莊未參與勤王,才得以保全。但這次康王繼位,金軍必然再度南下,不知還能否完好?
那鳳簫荀雖然霸道,卻給自己指了一條明路。由川入秦,再到中原,足以避開大部分眼線。卻不知鳳簫荀是否如約,昭告江湖紫玉劍落入其手中?若是對方食言,自己喬裝易容,想必也能蒙混過關。
大散關啊,大散關,你為何如此遙遠?本姑娘若是不趟這渾水,就不會認識那呆瓜。不知他與鳳簫妹子成親沒有?此刻,他定然恨死自己了。唉,事已至此,若是憑借紫玉劍,一舉重振霧失山莊。也許,娘親會原諒自己私自嫁人一事。至於要她承認這門親事,恐怕……
“別想了,回山莊要緊。”
解雨抹抹額頭上香汗,繼續趕路。
“哎喲!”
忽然一聲驚呼,解雨竟摔倒在地。
回頭一看,原來是一道陳舊絆索,藏在草木之中。而絆索周圍,依稀可見數枚捕獸夾,以及幾隻血淋淋野兔。這深山老林,人跡罕至,想必是獵戶遺留。好在未踩到捕獸夾,不然這條腿可就廢了。
正當解雨責備自己走路心不在焉,一陣虎嘯聲驟然響徹山林。
解雨驀地打了一個寒顫,那林間徐風,似乎夾雜著一絲寒意。
“姑娘,不要命了?快躲好!”
一聲低沉沙啞聲音悄然而至。
解雨尋聲朝右側林中看去,卻未見著半個人影。
一陣窸窸窣窣聲過後,一名“樹人”進入眼簾。原來其身上裹滿樹葉,只露兩隻眼睛在外,不湊近實在難以分辨。
解雨卻十分好奇,若是尋常人在三丈之內,僅憑呼吸自己定能察覺。這人,似乎有古怪。
“樹人”低聲催促:“大蟲要來了,你趕緊躲樹上。”
“哦。你怎麽不躲?”
“俺是獵戶,專門來抓大蟲。你若要尋死,可別壞我好事。”
“樹人”說罷,也不理會解雨,徑自鑽到旁邊草叢裡。
對方分明就在附近,解雨卻仍舊感知不到其呼吸聲,仿佛其從未出現過。莫非,此人會某種斂氣之法?
想了片刻,解雨略一跺腳,躍上不遠處一棵大樹,收斂氣息,靜觀其變。
不多時,一隻吊睛白額大蟲,悄然現身解雨此前摔倒之處。
只見大蟲在地上嗅了片刻,卻露出一副狐疑之色。
隨即抬起粗壯四肢,頭也不回往一旁走去,轉眼間消失不見。 解雨盯著地上野兔,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這大蟲怪機靈,放著野兔不吃。若不是擔心野兔上可能下了藥,自己定要替它好好品嘗。
正在解雨打算落到地面之際,一聲慘叫伴隨著猛獸嘶吼聲傳到耳中。
“遭了!”
“樹人”低呼一聲,瞬間起身,直奔附近一個大樹,匆匆爬了上去。
解雨有些不解。附近還有其他獵戶,這人為何不去施以援手,反而躲樹上?
似乎是回應解雨心中疑惑,大蟲竟銜著一名血肉模糊男子,不緊不慢返回。
那人似乎還未斷氣,手腳兀自抽搐,卻發不出半點聲響。仔細一瞅,竟是脖頸上扎了兩個大窟窿,血水不斷往外翻湧。
大蟲隨口將男子拋下,仰頭嘶吼,仿佛在宣泄其內心怒火。
只見男子滾落一旁,草叢中瞬間一頓劈裡啪啦,卻是捕獸夾遭遇觸發,紛紛咬住男子肉身。這一次,自然是死透了。
解雨哪曾見過此等場面,頓時一陣心悸。這大蟲未免太狡猾,似乎成精了!
“樹人”卻沒有一絲慌張,只見其悄悄從後背摸出一枝箭,搭在弓弩之上。瞄準大蟲腦門,遲遲沒有動手。
天色漸暗。解雨看得有些無趣,思忖要不要出手,助他擊殺大蟲。
忽然“咻”地一聲,弩箭離弦。卻不是奔向大蟲,而是射向解雨藏身之處。
“哼!”
解雨當即飄落樹下,怒視“樹人”。
大蟲卻沒有被解雨這攜帶兩把長劍之人嚇到,不由分說飛撲上去。
解雨二話不說,閃電般抽出龍岩贈送那把長劍,“唰唰”直刺大蟲腹部。
只見寒光閃過,一道血線劃過半空。大蟲一聲哀嚎,竟忍痛竄入林中。
“算你命大。”
解雨收回長劍,衝“樹人”呵斥:“下來罷,冒犯本姑娘還想不了了之?”
“樹人”自知理虧,手腳並用抱著樹乾滑落而下。尬笑道:“女俠,多謝相救!”
“哼,剛才是誰想著讓我做替死鬼?”
“那是小人一事糊塗,望女俠見諒。”
“你叫什麽名字?”
“小人趙四。”
“呵呵,找死,怪不得如此膽大妄為!”
趙四低著頭,慌張道:“小人尚有一家老小,指著我吃飯。還請女俠大人大量,放過小人。”
解雨拍了拍腰間長劍,沉聲道:“我問你一個問題,若是我滿意了,就饒你一命。”
“是,女俠盡管問,十個、一百個,小人只要能答上來,一定知無不言。”
“你那斂氣之法何處來的?”
“斂氣之法?小人……實在……未聽過。 ”趙四苦著臉,“女俠,要不……換一個問題?”
“那我問你,你是如何隱藏氣息,不被人發現?”
“你說這個啊!”趙四如釋重負,從懷裡取出一張殘破羊皮,“小人也不知這是何物,只是照著上面圖案胡亂比劃。沒想到打獵之時,獵物似乎看不到小人。”
“丟過來。”
趙四遲疑片刻,將羊皮拋給解雨。
解雨隨手抓起,只見羊皮之上密密麻麻畫了一些小人,有坐有立,有臥有走,更有甚者似乎飄在半空,動作不一,似乎是一門功法。一旁寫了幾個小篆,卻殘缺一角,依稀可以辨認“虛真經”三個字,而“虛”字之上僅有短短一“豎”,難以確定為何字。
莫非是“衝虛真經”?可“衝虛真經”是《列子》一書別稱,所載應是文字,這羊皮卷除了三個字隻余圖案,完全對應不上。罷了,管它是什麽“虛真經”,這趙四學了都能斂氣如無形,想必是某種高深功法,一定得拿到手。
“這羊皮我要了,你出個價。”
趙四即便愚鈍,也猜到這羊皮非是凡物,不過小命要緊,隻好忍痛道:“女俠,你想要,盡管拿去罷。”
“我也不白拿,給你。”
解雨說罷,扔給趙四五兩碎銀。
趙四見了銀子,早已經羊皮拋之腦後,連連道謝。
“完了,給多了。”解雨心底驚呼。都怪那呆瓜,平日大手大腳,害得我也沒了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