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簫姑娘,我想習武。”謝予卿忽然說道。若自己會武功,不至於拖累鳳簫縈,寒嬋亦不會被抓走。種種無奈皆因無能,謝予卿心底驀地騰起習武念頭。
“習武之事,離開金陵再說。”鳳簫縈思索片刻道。
不多時,二人摸至渡口,偷了一艘小船,趁夜色渡江去了。
數日後,二人喬裝打扮潛行至廬州。鳳簫縈本欲進入金鬥城修養一番,順道去包公祠與逍遙津瞻仰古跡,卻遠見威武門旁貼有二人懸賞畫像,具言二人乃窮凶極惡之徒,將千凰樓一十五口命案全記在二人名下,賞銀竟有一千兩之多。二人頗為無語,不禁感歎官府訊息傳遞之迅疾,隨即繞至南薰門,見此處並無懸賞,鳳簫縈索性壯起膽子進城買下兩匹瘦馬與乾糧。
暮色降臨,二人並未在城中落腳,西行稍許,在城外一座低矮孤山下休憩。
“鳳簫姑娘,我想習武!”謝予卿遙望朗朗星空,一臉正色道。
鳳簫縈放下手中炊餅,道:“謝公子,習武須得心志堅毅之人,忍受常人難以忍受之艱辛。若想武學達到一定造詣,還需千裡挑一根骨與悟性。只是謝公子錯過習武最佳年歲,恐難有建樹,你仍否願意蹉跎一生?”
“鳳簫姑娘,蘇眀允年二十七,始發奮讀書,終成大家。我年方十七,只要肯吃苦,未必不能成材。”
“文與武不同!”鳳簫縈遲疑片刻,“不過你肯吃苦,習得些許尋常武功,自保應該沒問題。”
謝予卿詫異道:“武功還分尋常與特殊麽?”
“那是!”鳳簫縈有些哭笑不得,“武功分為外家和內家。丘公子所使刀法即為外家刀法,講究一個‘快’,再輔以其迅捷身法,瞬間發難二三流高手無從招架,卻最忌久戰,稍有不慎便會力竭。若是其習得上乘內家功法,便不會有此弊病。內家,則是修煉丹田真氣,真氣又分先天與後天。後天真氣乃習武者後天修煉所凝結,修練至至高境界,丹田自成天地,真氣生生不息,無需吸納外界天地靈氣亦可存活,好比道家所言辟谷。不過沒有上乘內功與無上機緣,修練至先天境界可謂難如登天。”
“先天真氣?”謝予卿若有所思,“不用呼吸,是否如水中魚兒又或者人溺水中?”
“相差不多罷,謝公子悟性倒是不錯,一點就透。”鳳簫縈笑道,“確切說來如同胎中嬰兒。嬰兒在胎中無法吸納外界靈氣,依靠母體供給,這種情形武學上稱作胎息,亦叫做內息。而胎兒墜地後,轉而用口鼻呼吸,叫作外息。換言之,武學一道,即是追求返璞歸真。”
“原來如此!”謝予卿恍然大悟,“鳳簫姑娘如今是何境界?”
鳳簫縈尷尬道:“尚未摸著先天門檻!”
“為何鳳簫姑娘懂得如此多?”
“咳咳,家父告知於我,家父早已晉入先天境界。”
謝予卿豔羨道:“想必鳳簫姑娘家傳武功非同一般,可否傳與在下?”
鳳簫縈聞言,頓時俏臉酡紅,道:“謝公子,你未涉足江湖,有諸多規矩不懂。即便本門本派武功,未經門派允許修習即是觸犯門規,輕則廢去武功逐出,重則丟掉性命。何況是修習其他門派武功!再者……”
謝予卿追問道:“再者如何?”
鳳簫縈不禁嗔道:“我所學武功乃家傳,從不外傳,除非你入贅!”
謝予卿悻悻道:“那我還是不找你學了。”
鳳簫縈見其仍有習武之意,
道:“我不傳授鳳簫劍法與鳳簫訣,如此一來不算違背祖訓。” 謝予卿見仍有轉機,欣喜道:“還請鳳簫姑娘賜教!”
鳳簫縈抬頭望了一眼山頂,鄭重道:“夜色還算明亮,給你半炷香,先跑至山頂再折返。”
謝予卿沒有遲疑,徑直起身奔向山頂。將將半炷香一個往返,渾身大汗淋漓,有些疲倦。
鳳簫縈道:“再來,一盞茶!”
謝予卿聞言一怔,暗忖鳳簫縈乃是磨練自己,隨即咬牙再次上山。此次上山頗為吃力,奔走速度更是不如之前,中途腿腳酸脹數次萌生放棄念頭。勉強到達山頂,卻不敢停歇,一路飛奔下山,險些栽跟頭。
謝予卿氣喘籲籲到鳳簫縈跟前,癱坐於地喘道:“鳳簫……姑娘,累……煞我也……”
“不錯!此次雖過了一盞茶,卻快過第一次。”鳳簫縈眼中滿是讚許,“謝公子,接下來便是練習吐納之法。”
鳳簫縈說罷,雙腿盤坐於地,雙手置於雙膝,神色安詳,有如老僧入定。謝予卿依樣照做,胸口卻起伏不定。
鳳簫縈又道:“眼觀鼻,鼻觀心。深吸氣,緩吐氣,口入鼻出,鼻入口出,循環往複。”
謝予卿立即拋棄雜念,依其言吐納,不多時身心俱寂,倦意消散大半。
鳳簫縈悄然走到謝予卿身前,仔細打量片刻,道:“謝公子,是否仍有疲憊之感?”
謝予卿答道:“這倒沒有,隻覺腿肚子脹痛不已。”
“那是謝公子丹田還未凝練真氣。若是真氣依照功法在脈絡中遊走,疼痛之感便會消失,長久練習亦可以提升修為。”
“如何凝練真氣呢?”
鳳簫縈撓頭道:“只可惜家傳武功不便外傳,我亦不曾習別派內功,如何教你練氣之法,著實傷腦筋!”
謝予卿臉上失望神色盡顯。
鳳簫縈忽然眼前一亮,道:“咦,我記得那日試探你,差點為你所傷。仔細想來,莫非獨孤老頭曾傳功給你?”
謝予卿思索片刻,道“這個,我確實不清楚。”
“你且讓我再試一次!”
“鳳簫姑娘,我怕不小心傷到你。”
“上次是本姑娘大意,這次小心便是。”
“那好罷!”
鳳簫縈隨即運功, 伸出右手食指輕點謝予卿膻中穴,一股真氣經由指尖緩緩流入謝予卿體內。
謝予卿隻覺一股熱流進入胸口,沉入腹中,腹中頓時如同升騰起一簇火苗,身體莫名發燙,卻又覺得異常舒暢。只是過了片刻,腹中那簇火苗驀然熄滅,那舒暢感覺戛然而止。
“咦,怎會如此怪異,我真氣竟然消散了?”鳳簫縈見狀暗自嘀咕,手上卻未停歇,暗地加快輸送真氣。
這次謝予卿腹中那簇火苗再次燃起,比之前更加旺盛,其面色亦紅潤如塗抹胭脂,竟不自覺哼出聲。
“不對!”鳳簫縈不禁暗道,“尋常人丹田湧入少許真氣早就昏厥,他這情形,更像是吸取我真氣。”念想及此,當即散功抽回玉手。
謝予卿正陶醉中,忽然丹田中一個激靈,人頓時清醒。有些失落道:“鳳簫姑娘,試出來沒有?”
鳳簫縈搖頭道:“你這情形過於怪異,我也沒弄明白。我還是教你一些拳腳功夫罷!”心中卻在想,吸取我如此多真氣,實在邪門,若是再讓他學會鳳簫決,那豈不是違背祖訓,還不得乖乖讓他入贅?
“鳳簫姑娘,那我如何才能凝練真氣?”
“這個嘛,可以拜一位師傅!譬如慕顏姑娘,她武功遠勝於我。”鳳簫縈吐舌道,“再或者找到獨孤老頭,他對你動過手腳,就由他承擔!”
“好罷。”謝予卿點點頭,“鳳簫姑娘,何時教我拳腳功夫呢?”
鳳簫縈擺手道:“今晚倦了,白日還得趕路,明晚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