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狼犬吃過一次虧後便已明白李爽很難對付。
它不管前爪腋下滋滋往外冒血的半尺長的傷口,倉促間便夾著尾巴轉身逃離。
縱使跑起來的時候變得一瘸一拐,也沒有耽擱半步,便好似生怕李爽追上一般。
而李爽也確實不會如此輕易地就饒了它的性命。
他還準備剝下一張皮子來做身衣裳呢。
就是不做拉轟的皮草大衣,做個狂拽酷炫的皮褲短裙不也挺好?
然後就見他一跨一個大步,腳掌重重踏在鋪滿松針與落葉的林地裡便跟了上去。
直直追出去四五十步遠,他們倆就已離得很近。
李爽從身旁穿梭而過的風裡都能聞到獸血那股濃重的腥臭味道。
由此可見這狼犬所受之傷到底是有多重。
可惜,他本來以為只需要追上後再輕松斬下狗頭就好。
未曾想這狡猾的畜生在李爽將近未近之時驟然一個扭頭回身便撕咬了過來。
他沒有防備。
要不是那條命運多舛的左手手臂在跑動時擺到胸前剛好擋住,否則這一下咬中的就是他的脖頸了。
然後李爽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左半邊臂膀被那張血盆大口噙住。
它居然還想將他整個人都給叼起來甩出去。
猛地就一仰頭。
“啊!”
突然遭受重創的李爽痛得目呲欲裂,但是都到這個時候了,他也沒時間管那半邊身子。
“我要你死!”
他人剛被叼至半空,雙腳無處支撐時乾脆用痛得要命的左手一把抓住狼吻中那根滑膩膩的舌頭。
借助這根舌頭的力道,李爽大吼著便在千鈞一發之際提起了剛才右手差點落下的長刀。
凌空狠狠往前一扎,死命用力地往狼犬的心肺間捅去。
這一下子上去,這頭該死的畜生便立時失了大半力氣。
此時的它莫說是想將李爽甩出去,便是那仰起來的身子都開始搖搖晃晃。
而痛得腦門上青筋暴跳的李爽扎進這一白刀子後也還不肯罷休,他又用力扭轉刀柄。
左右上下都來了幾次,這頭差點把他人給吃了的狼犬便完全站立不住。
此刻,李爽哪怕是左邊膀子痛得他直欲暈死,也沒有一絲松開刀柄的跡象。
直到這頭還噙著他左邊臂膀的狼犬眼神漸漸渙散,他才任由自己無力的身子被這畜生倒下的屍體壓住。
“呼~~”
他躺在林中堆積的落葉上大口喘息,左手已經完全使不上力氣,右手也被刀柄帶著陷入那處血肉模糊的傷口中。
而且大半個身子還被死死壓住。
但是對著天空發現唯有他自己才能看見的購物界面中,余額變作三的字樣。
李爽又忙不迭笑了起來。
“哈哈!!咳……咳……咳咳!”
好懸沒把他給笑得嗆死。
“朱老六啊朱老六,你他娘的還不如個畜生,哈哈!果然是禽獸不如。”
他大聲笑著想把左手從狼吻之中抽出,可抽了半晌都沒能將手臂給拔出來。
李爽臉色一變,難道還有拔不出來的事情嗎?
然後他又試了試右手,一樣是動彈不得。
靠!這又不是狗狗和狗狗!
怎麽可能想拔卻拔不出來?
李爽掙扎起來。
但命運開的玩笑卻又終究要他自己承受。
他試了好幾次,結果都是無功而返。
不要說抽出一半,就是挪個兩寸,不僅痛得他生不如死,還絲毫不會變動。
更別說如今這狼犬的屍體還壓住了他大半身子。
李爽除了一個腦袋和兩條小腿露在外面,根本沒有半點使力的地方。
唉,老祖宗說過,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就該能屈能伸能鑽狗洞。
所以,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把手抽出來的李爽果斷選擇搖人。
“喂!大丫!快來救我!”
“大丫,你人呢?”
喊了兩次,風停下來後寂靜無人的林間李爽只能聽見自己的呼吸。
之前還能隱約聽到的女娃呼喊聲此刻竟然一點都沒聽到。
莫不是把我丟下了?他又擔憂起這個。
“喂,大丫,你來呀!我沒走!我在這裡!你不要以為我丟下你走了好嗎?”
一時間無人作答。
“你快回來!我一人承受不來!你倒是回來呀,你回來!”
仍舊是無人作答。
小半個時辰過去了。
一直拚命扭著脖子往山洞方向看去的李爽最終都沒能見到有人過來。
他也因為失血過多而逐漸頭暈起來。
老子不會就這樣死了吧?
迷迷糊糊地忽然想起這個問題。
悵然道:“金手指剛剛才用了一次。我還沒用盡興就要死了嗎?我就點背到這種程度?”
唉,好吧,本來還想嗚呼起飛的呢!
算了,下輩子再來。
沒有辦法自救的李爽打算躺平放棄。
他閉上眼睛,任由霧氣退散後的松林裡灑下金色光芒。
暖洋洋的金光落在身上,他覺得天上的雲都旋轉起來了。
“是……是你嗎?爽哥!”
恰在這時候,大丫那怯懦膽小的聲音突兀地從另一個方向傳來。
本來都已經開始等死的李爽聽見天籟之音,就好像躺平狗在生活中看到任何一絲希望。
馬上就中氣十足地回道:“我在這裡!快來救我!我在這裡!”
原來他根本不會想死。
而小女娃確認是他之後,也立刻從藤蔓遍布的那處荊棘叢中跑了出來。
她那身破舊的布衣如今稀爛稀爛的,露在外面的胳膊也刮出一道道血痕。
但此時卻不管不顧地撲到李爽跟前。
大丫跪坐在地上,低頭看著仰面朝上的李爽,半點都不爭氣地就哭了起來。
“嗚嗚,爽哥,嗚嗚,你怎麽…額…這樣…額…子了?我…額…我……我還以為…額…你……”
她好像哭了很久,臉上的淚痕很深,說話也打嗝似的。
“你以為我走了?”
李爽輕笑著聳了聳鼻尖,眼淚水滴在臉上的感覺委實不太舒服。
他淡然道:“就是出來找點吃的, 沒想到遇上這麽個東西。”
還沒注意李爽身上那頭狼犬的大丫抹了把眼淚,一抬頭,頓時嚇得向後倒去。
她面色蒼白,指著狼犬的屍體唯唯諾諾道:“這是……這是狽獸?”
連嗝都不打了。
“啊?狽獸?”
躺平的李爽挺起脖子,瞅了瞅整張嘴都套在左手上的獸首,他實在是沒有見過這種動物。
乾笑一聲道:“你說是就是吧。有辦法把我給弄出來嗎?它死了,別怕。”
“哦。”
大丫應了一聲,確認狽獸真的是死了以後,才又湊近過來看李爽那套在獸首中的左手。
其上交錯的幾根獠牙入肉不知深有幾許,她稍微用手一動就能看見潺潺細泉般的血流出來。
她驚惶地連忙把手收回。
囁嚅道:“我,我也不知道怎麽辦。”
好吧,高估這女娃了。
李爽眼睛往上面粗壯挺拔的松樹看了看,又試著往底下動了動身子。
輕咳一聲道:“你要不把我下面給掏空?就是在我下面的地上挖個洞,讓我能掉下去就行。”
他準備讓大丫在他身下挖出個凹槽,然後他就能從狽獸的胸腹間抽出來右手,到時候再救左手,簡直輕而易舉。
大丫聽後連連點頭,徒手就開始扒拉李爽身下的枯葉與黃土。
細小的胳膊乾起活來一點不打折扣,哪怕乾得滿頭大汗,酸軟的雙臂也不停下。
而望著天的李爽此刻忽然覺得,自己不該把這麽好的一女娃送進平民百姓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