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爽站在這一堆的木箱旁。
看著一個個被打開的箱子裡面是一袋袋裝好的米面,細鹽,醃肉和乾菜。
還有四五個箱子裡面則是炊具和上好的木炭。
最終瞧向蹲坐在地上發愣的青萍。
“你幫我好好看著大丫,我出去一趟。”
是的,他打算出去。
他想要去找人。
想要去找不知去向的玉蘭,去找贈送秘籍的莫桑白和老楊頭,還有不知道有沒有離開安寧縣的張仲。
這是他來到這個溶洞之後第一時間想到要做的事情。
這些人或多或少都算和他有所交集,不論是否對他有所求,都還算是有恩於他。
因此,李爽不能就這樣藏在這裡眼睜睜看他們葬身鐵蹄之下。
可是回過神來看他的青萍卻譏笑道:“你要幹嘛?難道你要帶人來害我們不成?”
她此時已不再用之前慣用的妾身自稱,便好似放下了在人前的偽裝那般。
臉上更是滿滿的不屑。
而李爽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不願與其多作爭辯。
他蹲下來對大丫說道:“你和青萍姐姐留在這裡,我出去看看就回來,好嗎?”
大丫其實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
她會藏進密室也只不過因為江東鐵騎傳進城中的馬蹄聲太過嚇人。
但是她現在也知道了李爽是想要去做危險的事情。
她看了看那邊忽然扭頭回去生氣的青萍,又用一種明明十分害怕卻鼓足勇氣的眼神看著李爽。
然後她帶了些許希冀問向李爽:“爽哥,你真的會回來嗎?”
“當然。”
笑著回答的李爽揉了揉她那最近色澤變亮的秀發。
牽住她的小手便將其帶到青萍身邊。
李爽低頭看著眼前這名不知為何比大丫還要恐懼害怕的女子。
淡然問道:“大丫便交給你了,我能信你嗎?”
他稍稍等了些許時間。
等到後來,耳中便聽到終於開口的青萍說道:“你要去就去,哪來那麽多的廢話?”
她的話十分嗆人,但李爽也已知曉她是答應了,而後灑然一笑。
反倒覺得她這時候雖表現有些自私,可也總算是有點人情。
比在人前的樣子好看多了。
“我不問你為何不帶你的那些手下和院中的姐妹來這藏身,但我要帶的人,也就攏共幾個。”
“到時借你這溶洞藏身,回頭必定還你十倍。”
他許下如此諾言,將大丫再次托付給轉過身來看他的青萍。
隨後在她複雜的神色中毅然決絕地出了溶洞。
徒留下一道背影在她們眼裡,直至她們看不見為止。
片刻過去,當李爽重新回到上面的密室。
他便聽見外面已然亂糟糟一片。
他走到床榻靠牆的一角處輕扣了三長兩短五下響聲。
這本來就能從溶洞裡面關上的門洞便立刻緊閉。
然後李爽大步走出這間密室,複又將密室的門給關好。
他站在繡樓的窗邊看著亂作一團的外面。
長吸一口氣壯了壯自己的膽色,叼著煙根就跨步出了繡樓。
他開始大踏步地在這松望雅苑之中奔跑。
一路上見到有人在廝殺爭搶也不停步,直直就往前廳而去。
有些事有些人,他本來就顧不上。
他現下隻想先回客棧找找老楊頭再說。
而後李爽闖入混亂的前廳。
原本雕梁畫棟的這裡此時已是紛亂一片。
不僅幾根金柱都橫倒在地,桌椅上的器具也碎裂成片,更有一堆又一堆的人擠在這地方廝殺。
有松望雅苑的打手與小廝爭鬥不過後四散奔逃,也有身披重甲的士卒提刀背劍橫衝直撞,更有柔弱的風塵女子被人擄掠欺凌。
不論是哪方勢力的人,此刻都已殺的殺紅了眼,跑的跑斷了腿。
而進門便被盯上的李爽也迎面砍來兩把長刀。
刀鋒握在他們手上厚重有力,主人也是鐵甲披身、銅面遮臉。
但是到了這等時候的李爽可顧不上什麽手下留情。
猛然便將內力運轉於兩臂之上,往上橫架住向他殺來這兩把長刀。
而後便往前直突,他直接就用肩膀撞飛一人。
再接著便轉身回來,大喝一聲就用鐵掌把另外一人的鐵盔和腦袋都給錘進甲中。
他抹了一把臉上濺到的血跡,渾身散發出駭人的煞氣。
一身的銅皮鐵骨全然不懼刀兵臨身,越來越顯雄渾的內力也無懼什麽損耗。
他怒吼著衝向其他甲士。
幾乎可以說得上一拳砸死一個,兩下拍死一雙。
眨眼之間就把這些被青萍說成惡徒的家夥給殺得四散奔逃。
本來亂成一片的前廳幾個呼吸間便被李爽給清理乾淨。
他舒了一口氣,還以為這所謂的景陽軍不過如此。
未曾想,剛走出松望雅苑的大門,李爽便見到外面的西街停著兩列鋼鐵洪流。
他們一個個端坐在身形高大的坐騎之上。
手裡端著的是足有九尺長的硬矛。
身上的甲胄也和剛才被李爽殺死的那些完全不同。
其上不僅鐫刻了暗紅的花紋,連胸甲上和肩鎧也是獸首的模樣。
便是他們的面甲,也盡是鏤空雕花。
此時這幾十名原本沉默的騎士齊刷刷地轉頭看向突然出現的李爽。
一個個瞬間挺直了手中的硬矛指向他。
陡然間受到極大壓力的李爽本來還想逃跑,但是他細細看過這些騎士座下的馬獸便已知曉自己肯定跑不過。
他把心一橫。
原地高高躍起便直撲最近的一名騎士。
“老子要你死!”
李爽嘶吼著攀上比他整個人還高的馬鞍,正想一把扯下眼前的騎士。
未料到,這騎士居然像是長在了這馬獸的座鞍上。
李爽不但沒有把他拉下馬,便是他自己也反而掛在了上面。
而這騎士則用那雙無動於衷的眼睛透過面甲看著李爽。
他一言不發地松開了手中硬矛,而後便騰出手來抓住還未來得及逃離的李爽,再猛地將其往地上一擲。
李爽立時“砰”的一聲被其摔在馬下。
但是他並未就此被擒。
他在地上打著滾穿過馬腹,又側身躲過了其他騎士的刺擊。
甚至抽空撿起那柄被丟下的硬矛爬起來再與他們對峙。
但是李爽的額前不由得滴落冷汗。
要是來的景陽軍都是如此,他自問自己絕對沒有機會逃回溶洞。
此刻,他身前是幾十名緩緩調轉馬首的騎士,背後卻是不知何時緊閉的大門。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青萍說得屬實不錯。
這些江東鐵騎,沒一個稱不上惡徒。
光看他們的眼睛就能看出來,他們對待生命是冷漠的,不單單是敵人的生命,便是他們自己的生命,都未曾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