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扇了多少下後,顏式突然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水,血水裡還夾雜著幾顆脫落的牙齒,他感覺整個右臉都麻了,腦袋也昏昏沉沉的,然而心中的恨意,卻是從未如此濃烈。
“誰派你來的?”
這時,霍啟終於停手,冷冷發問。
“是柏良才,大哥,是柏良才讓我來探你的底細。”
顏式故作害怕,哀聲告饒道:“他是我拜門大佬,我沒法拒絕的,大哥,你信我,我絕對沒有想過害你。”
滾你媽的蛋,背刺都不算害我?還要怎樣才算?
霍啟心中怒罵,表面卻顯出幾分猶豫,擰眉道:“柏良才還說了什麽?”
顏式回道:“他說你不講江湖規矩,汪德勝是他派過去的,你把汪德勝趕走,就是不給他面子。他還說,如果可行的話,讓我務必給你一個教訓……”
這話霍啟當然不會盡信,故作沉吟一番,看著他道:“這次我放過你,但如果敢有下次,可就沒有這麽好運了。另外,替我轉告柏良才,讓他有什麽事衝我來,我都接著。但是,如果他敢動我的家人,我絕對會讓他生不如死!”
他這番話明顯底氣不足,柏良才畢竟是五福幫的香主,動了柏良才,就等於是向整個五福幫宣戰,不是有大背景或大手段傍身,沒人會乾這種傻事。
顏式顯然看出了這一點,心中忌憚瞬間消散,但他仍是裝出一幅感恩戴德的樣子,好聲謝過後,撿起短刀飛快離去。
他前腳剛走,霍啟後腳就跟了上去。
以霍啟現在的修為,要想跟上僅有立心初期的顏式,實在是吃飯喝水般容易。
路上,霍啟還抽空在某戶人家順了一套衣服,並留下一塊錢作為補償。
七拐八繞後,顏式來到鎮子東頭的一間大屋前,門口有兩名大漢守著,見顏式過來,都客氣地朝他問好,其中一人注意到顏式的右臉高高腫起,甚至還有鮮血浸出,不由多嘴問了一句:“式哥,你這臉?”
顏式狠狠瞪了他一眼,後者嚇得一顫,當即噤聲。
眼見顏式進屋,霍啟轉到大屋另一側,從二樓窗戶翻了進去,他悄悄摸下樓,躲到了牆角偷聽。
“大佬,我回來了。”是顏式的聲音。
“哇,點子很扎手啊,被打得這麽慘?”開口的是一道低沉渾厚的中年男聲,應該就是柏良才。
“那人是立心境中期,我偷襲不成,被他一招製住,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顏式慚愧說道。
“早說了讓你注意點,這種小事,讓手下人去辦不就行了,還非得自己出手,也是那人顧忌著我們五福幫的名頭,不然你今天有命去,可就沒命回了。”柏良才冷聲教訓道。
“大佬說得是,確實是我莽撞了,不過那人忌憚的是我們整個幫派,對於您,他可是不怎麽放在眼裡……”顏式如此說道。
“噢?他怎麽說的?”柏良才問道。
“他說您要有膽,就光明正大的去找他,不要偷偷摸摸使些下三濫的手段,他還說,如果您敢動他的家人,保證讓您全家不得好死!”顏式開始全力拱火。
“小比崽子,毛都沒長齊,口氣倒是不小……”柏良才明顯怒了。
“大佬,這小子也太狂了,要不我先找人去他家裡丟幾個燃燒瓶,燒了他屋子再說!”這次說話的又是另一人,聽上去像是汪大頭。
靜默了片刻,柏良才的聲音繼續響起:“不急,這小子初生牛犢不怕虎,
修為又不在我之下,真逼急了,指不定乾出什麽瘋事來。再等幾天,等堂主回來了,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他。” “大佬,這不妥吧,堂主他老人家都忍性境了,怎麽可能對一個立心境的小子出手?只怕非但不會答應,還可能將您臭罵一頓。”疑似汪大頭的聲音說道。
“你個蠢貨,是你了解堂主還是我了解堂主?”
柏良才沒好氣的罵道:“堂主是愛惜名聲,不屑於以大欺小,但並不代表他就不會以大欺小。你不是說,霍二郎有個挺好看的妹妹麽?還有那薑家丫頭,聽說也長得不錯。隨便綁一個過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送到堂主床上,這種又嫩又純的小姑娘,歷來是堂主的心頭好,別說一個小小的立心境武者,就算是忍性境高手,只要背景不是太大,堂主都不會顧忌的。”
“那萬一,堂主被她們迷住了,枕邊風一吹,反而對我們不利呢?”
“我迷你媽啊,生這麽大腦袋是幹什麽用的?堂主夫人不是人嗎?會眼睜睜看著倆個小丫頭上位?何況堂主行走江湖三十多年,什麽女人沒見過?一個黃毛丫頭想要迷住堂主,比你腦子開竅的幾率還要低呀,蠢貨!”
罵到這裡,柏良才頓了頓,漸漸收斂住火氣,繼續說道:“總之,這幾天你們倆給我安分點,別去招惹那小子,凡事等堂主回來再說。”
霍啟並不知道柏良才所說的堂主是誰,五福幫的堂主他一個都不認識,唯一知道的副堂主顏永壽,還是從推演詞條中看到的。
這也刷新了霍啟對五福幫的認知,原本他以為,五福幫偌大一個幫派,總會有幾個正常人,現在看來全是爛的,就他所接觸過的這些來說,哪怕全部槍斃,也肯定會有漏網之魚,因為有些人至少需要槍斃兩次。
又等了一會兒,三人似是聊得差不多了,汪大頭率先提出告辭,顏式緊隨其後,霍啟稍作考慮後,還是決定跟著顏式。
拐過兩條街,顏式來到一間低矮的平房前,警惕的左右看了看,見沒什麽異動, 才敲了敲門說了句什麽,片刻後門開,將他讓了進去。
霍啟連忙摸近,蹲在窗口下,側耳聆聽。
“那個女人怎麽樣?”是顏式在問。
“還是老樣子,該吃吃,該喝喝,但就是一句話都不說。大佬,這女人到底什麽來頭,好吃好喝的供著也就算了,還不能摸不能碰的,以前那些‘好花’可沒這麽金貴。”
“你看好她就行了,不該問的別問。總之我還是那句話,誰要是碰了她,壞了我的好事,我就把誰剁碎了喂狗。”
“呃,大佬,她……該不會是紅票吧?”
“嗯?”
“啊,我多嘴!我不問了!我自己掌嘴!”
隨後是啪啪的掌嘴聲。
霍啟雙眼一亮,他倒是知道這兩句黑話的意思。
“好花”是人販子常用的一句黑話,專指年輕貌美的女子。
“紅票”是指用來索取高額贖金的女人。
如果屋子裡關著的真是紅票,而顏式又不準小弟碰她,那就只能說明一件事,此女的身份非富即貴,一旦出現任何損傷,後果都不是顏式所能承受的。
畢竟,這是個沒有手機的世界,綁了人就得去面談,談完之後,拿到贖金,如果人沒有放回去,以九號鎮封閉的環境來說,只要肯花錢,找出凶手不算什麽難事。
想到這裡,霍啟已是計上心頭,退至暗處,換好順來的衣服,又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兩塊圍巾,將頭部包得只露出一雙眼睛。
片刻之後,顏式帶著兩個小弟走出屋子,霍啟便如幽靈般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