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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子定鼎》第3章
  此言一出,無關人等只是好奇可那兩個押解的衙役立馬緊張起來,急忙手握解棍站到囚徒前面。

  “各位,這……”雙橋鎮人等都不知所措,雖說此事與鎮子無關,可畢竟涉及到官家一旦出了惡性事件必定影響鎮子的營生。

  好在此刻有人在車隊後方發話道:“都先靠邊停下,待我與夫子商談過後再做打算。”

  聲音大得在眾人耳邊隆隆作響,有江湖經驗的人一聽便知來人必是內功深厚的高手,兩個衙役更是雙腳發顫,光是此人就可輕易將其拿下,何況對方還有許多幫手。

  前面那與雙橋鎮人搭話的漢子受一揮安排車隊在趙家馬車後面靠邊停好。人群散開後一個壯碩的半百老頭衣衫敞開坦露胸膛,同樣肩頭斜跨一根繩套,拖著一輛雙馬大車,車體比其他都要寬大,左右各立一長幡,左書‘再世彌勒’右寫‘萬家生佛’,龍驤虎步緩緩走來。

  一顆大光頭正正從窗口經過,鋥光發亮的禿頭,後頸青經凸起,寬闊的肩膀肌肉撐得衣衫鼓鼓囊囊。

  顧磊看得有些發呆想起幼時二叔背著自己山間地頭玩耍時的場景,二叔寬寬的背脊就是自己的依靠,二叔教自己學文識字;二叔教自己打拳煉體;二叔教自己生存的本事,可滔天的洪水無情的浪頭將這一切都給打碎了,在將裝著自己和小森的木盆綁在樹頭後二叔毅然松開了手,母親因難產亡故後父親離家出走了,二叔替代的那美好深沉的父愛再一次失去了。

  回憶讓顧磊的眼中泛起了淚花,眼光開始模糊,回過神來就覺得有人正盯著自己看。

  原來是行過的大車上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小女孩,估計是自己看著她家長輩發愣神情有些失禮,小女孩氣衝衝的瞪著自己,看見自己眼中有淚又做了個鬼臉比了個羞羞的動作。

  顧磊臉紅心虛低頭抹了一把淚水,抬頭再看時,小女孩已經趾高氣揚的扳正身子沒再看他。

  顧磊自嘲一笑也不在意,回頭看見趙家小姐不知什麽時候已將長劍又藏回了坐墊底下,小荷包挽起了馬車的布簾朝外看,因為此時那輛大車正停在前面囚車齊平的位置。

  那老漢待車輛停穩就甩下肩頭繩套,走到囚車前抱拳說道:“杜夫子,川東巫蛟受兄長巫蟒所托前來迎接。”

  “老夫不認識什麽巫蟒,況且一囚徒爾,何來迎接一說?”

  “當年兄長假托他名在夫子座下求學,家兄身量體長與我大致一般,大約二十年前滄州,夫子可觀我回憶是否有此一事。”

  “二十年前在滄州我一私塾夫子座下皆是童子,你這般模樣的還是你兄長估摸也至少三十多歲,怎麽可能在我那求學,完全是無稽之談!”杜夫子略一思索立馬否認道。

  可杜夫子再次細細打量了老漢一番後忽然像是想起什麽指著老漢驚喜說道:“你說的不會是小蛇吧!巫蟒、巫蛟,他起名還是這麽隨意,當年就用個‘小蛇’的名字搪塞我,如今還是這般。”

  老漢哈哈一笑,接道:“兄長未成細說當年之事,隻說夫子於他有授道之恩,否則也不會這般麻煩。”

  杜夫子此時也想起確有這麽一個喜歡玩蛇的漢子,當年死乞白賴的要給自己一個私塾先生當護院,隔三差五就拿一些打散的古文字來問自己,還當自己看不出那是某種武功心法,後來一次出遊時遇到強盜,那漢子三拳兩腳就打跑了強盜,對著自己施一大禮留言‘來日必報大恩。’就此離去,

自己也放在心上沒想落在此處。  “我不會與你去。”杜夫子突然平靜說道。

  “這是為何,石兒皇就因為夫子醉酒罵了他幾句就要鎖拿夫子,此等地方有何可留念?不若與我回轉大蜀教書講學,閑時醉臥田間豈不快哉!”

  “我自有不去的理由,你不必多言。”杜夫子也不多做解釋揮手示意那巫蛟離去。就在巫蛟還想再勸時忽聽橋頭一聲大喝:“起鏈!”周圍眾人齊聲應和“起鏈!起鏈囉……”

  此刻西橋水面已落至腳面,橋頭兩邊青壯發力推動絞盤將兩條大鐵鏈拉出水面,待鐵鏈筆直插入釺子固定。

  打頭的一輛貨車在雙橋鎮河工的示意下揚鞭驅車上了橋面,整個車隊轟然有序的動了起來。

  “快走!快走!我若不同意誰也帶不走我。”夫子連聲催促還沒回過魂的兩個衙役跟上隊伍。

  兩個衙役看了看那巫蛟沒有阻止方才小心翼翼驅動囚車跟了上去。

  馬車駛過的時候,顧磊見那巫蛟面色不善卻咬牙讓手下車隊跟上,估計依舊沒放棄劫走杜夫子的心思。

  一上橋面,馬車在水流的衝擊下小幅抖動起來,還好車把式經驗豐富,提前將馬兒的眼睛蒙上,在車把式的鞭策下沒有驚慌走得很穩。

  從車窗望外面,滔滔河水滾滾而過,看得人不住眼暈。顧磊心下思索若水位不能落到橋面以下全靠自己估摸很難有體力背著小森安全過橋,不由萬分感激這位趙姐姐的恩情。

  過橋後那些商隊絲毫沒有停留,生怕趕不上今晚的落腳點。反倒是哪位夫子的囚車靠邊找了個空地停下,趙婉兒看見了思索一番突然敲了敲後車壁。

  扈二驅馬趕上來在窗口問道:“小姐,何事?”

  “對上哪位巫蛟你有幾分把握?”

  扈二苦笑回道:“‘巫山二怪’老二巫蛟內力深厚,但江湖傳言他修煉出了問題,平時行走立臥控制不住都會使用內力,剛才我觀他說話亦是如此,都說扛過三十招巫老二就會無力,可我最多能抗十招。”

  “加上小姐多抗十招!”見趙婉兒躍躍欲試扈二補上一句。

  “可那巫蛟當眾劫走杜夫子,如若不管你畢竟還未交脫官家的差事,我這官宦嫡女也脫不了乾系,何況那賊子之父一直在打壓我趙家,此次歸家我不欲聲張,被那賊子知道勢必糾纏……”趙婉兒一邊踱步一邊分析形勢,似是下定決心從坐墊下重新拿出那把長劍吩咐道:“先停車觀望,我觀那杜夫子刻意等候應是有解決之道,不用動手自是好,如若動手可由我繞鬥,你從旁引弓側擊,還若不敵則先以保存自身為主,能救下杜夫子自然是好,不能亦是對官家盡了一份心意。”

  “小姐,還是由我主攻吧,您是千金之軀怎可……”扈二還想勸說被趙婉兒打斷道:“扈二哥長於弓馬乃是神射手,自應以己之長對敵之短,臨陣最優此處我趙婉兒當人不讓。”

  扈二郎是趙婉兒故祖父的部將,此次護送故主孫女歸家一路上也有過幾次戲鬥,對趙婉兒的身手也有幾分了解,想想自己盡全力退敵難全自保卻有余,只是勸趙婉兒莫要行險搶攻,趙婉兒自然不無答應。

  這邊計議停當,趙婉兒轉身安慰急得直哭的小荷包:“那巫老漢不像大惡之人,我與扈二哥不敵若是退走,想必不會為難你們,你們自便就是。”

  “小姐,能不能不去,我怕……”

  “不要多言,此番若是再給父親政敵留下攻擊的把柄,加上……我有何面目再見父母!”趙婉兒去意甚是堅決。“待在馬車上,勿要驚慌。”

  趙婉兒下車向囚車走去,扈二並未跟隨只是驅馬到路旁和馬車拉開距離,接著拉弓朝馬前射了一箭,坐騎亦是久經訓練輕嘶立馬立定。

  此刻兩個押車的衙役已經被遠遠趕開,橫身擋在囚車前的巫二和囚車裡的夫子都沒在意趙婉兒的接近。

  提劍上前的趙婉兒這才聽見二人的談話,也不是什麽劫車遠走之類的,而是夫子正細聲叮囑巫二:“此番南歸勿要停頓,朝廷對西蜀用兵已成定局,你與你家兄長雖為蜀國供奉,但兵家之事非你二人所長,能不奉招就不奉招,況且巫大的惡疾未愈,封山自保就好。”

  “多謝夫子解惑,巫二在此代巫家謝過夫子大恩!”巫二跪下對著杜夫子叩首行禮。

  夫子受了巫二大禮也不推避,只是催促巫二盡快動身。

  “夫子真不用與我等一同返蜀嗎?”巫二起身還想再勸。

  “不用,我與老友在京都有約,性命無憂,若與你等遠走反而不美。”

  “那就此拜別夫子!”巫二沒再猶豫轉身離去,經過趙婉兒身邊對她笑了笑,對她提劍提防之態毫不在意。

  “夫子無恙吧!”趙婉兒問道。

  “無恙,多謝趙姐兒關心。”杜夫子笑著回道,接著又說道:“煩請趙姐兒將衙役喚回,此後一路還須多加照應。”

  “自當如此,夫子無須客氣。”

  “洛陽趙指揮使統兵有方,不想教女亦如此了得。”夫子扶須笑讚。

  趙婉兒聽得夫子拐著彎稱讚自己,可提及卻是家父,不能推辭可提著劍又不方便行女禮,隻得學著江湖人士那般抱拳回禮。

  “嗖!”的一聲一隻箭朝天飛過,接著是一聲痛呼,兩人轉頭望去,就見一人高高飛起砸在路邊的泥地裡。

  “哈哈哈……”隨著笑聲巫老二身影落在扈二的馬上,雙腿一點遠遠向著自己的車隊而去。“女娃子,以後遇事還是量力而行的好!哈哈哈……”

  趙婉兒滿臉通紅, 心中羞怒,連忙向著扈二奔去。

  “扈二哥,傷在哪裡?可嚴重?”

  “不當緊,不用過來。”扈二掙扎爬起吐了一口鮮血,臉色一陣慘白。

  趙婉兒不顧泥濘就要上前攙扶著扈二,扈二卻不肯讓身上的汙垢弄髒趙婉兒的衣服連忙推脫。不得以趙婉兒趕緊說道:“扈二哥,那快些坐下療傷。”

  扈二直接坐在泥水中打坐運功一周,臉色方才好看些,長籲一口氣感慨道:“十年未行走江湖,不想那巫老二如此厲害了,內力竟然暴烈無比。”

  站起身扈二還是不肯接受趙婉兒的攙扶,好在杜夫子終於將那倆嚇破膽的衙役喚回支使著前來幫忙,將扈二架去前面一輛馬車讓嚴婆婆照看靜養。

  趙婉兒牽著扈二的戰馬將韁繩系在自己馬車後面,心中鬱鬱臉色嚴肅。

  杜夫子的囚車駛過時看見寬慰道:“趙姐兒,你家護衛定是與那巫二乃是舊識,江湖事江湖了,今日一掌舊日恩怨一筆勾銷,你不必掛懷。”

  趙婉兒想想也是,自己沒有行走過江湖,對那些所謂江湖人士的行事作風一無所知,平時也只是聽那些護衛吹噓下風光之事,一時考慮不周也再所難免。於是謝道:“多謝夫子教誨。”

  上了馬車小荷包立馬撲過來,上上下下查看自家小姐有沒有哪裡受傷,哭哭啼啼一番總算安下心來。

  安定下來趙婉兒端坐想著心事,小荷包與倆小都靠著車廂壁打瞌睡。

  一輛囚車倆輛馬車組成的小車隊緩緩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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