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銘跟在男人的屁股後面,盡管心裡忐忑不安,腳下的步子卻穩定如常,生怕露出沒必要的破綻。
一路上管道四通八達,像是張開的樹冠一樣開枝散葉,各個路口鮮有護衛走動。
別說什麽古怪了,連扇正經帶鎖的大門都沒有,劉銘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資治通鑒用來描寫“貞觀之治”的名句“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道路兩旁邊並不乾淨,能堆滿貨物的地方都盡量堆疊上來。留下大概三人並排行走的道路中心。
劉銘甚至還看到了一箱“雷雲”!
“有地方在響!”
他低聲叫嚷一句,錚的一聲拔出長刀四處張望,將自己完全代入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刀會護衛。
“沒道理的。這地方還能有入侵者?”黑衣男人一臉震驚。“哪個方向?”他迅速拔出手銃接著問。
劉銘指了指右邊的拐角。
黑衣男人右手舉著手銃,身子貼在牆壁上緩緩前進。
接近拐角的時候左手十分迅捷拿出懷中的帽子試探了一下。
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男人皺了皺眉頭,在拐角處來了一個反覆橫跳,速度快的令人怎舌。
然後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他這次乾脆直接走了出去,大搖大擺的站在路中間,當然,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怎麽回事?你聽到什麽樣的聲音?”黑衣男人揚眉,但還是直直盯著通道,並沒有轉過身來。
這邊偷“雷雲”成功的劉銘迅速把它舉在手裡,裝出一副準備妥當的模樣。
這次潛入的準備過於簡陋。主要是因為他身上可用來魚目混珠的東西太少了。
真遇上危機時刻,要是一不小心掏執法員製式手銃,那就跟大肆宣揚“我是敵人,快來打我啊”沒什麽兩樣。
更不用說要是自己把它帶回治安局後,各種參數,測試,設計理念,裝備研究院的那些天才們保準花幾天就能搞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等於說讓小刀會的底牌又少了一張。
這種給他們添堵的事情,劉銘何樂而不為呢?
“什麽東西在撞擊鋼鐵的聲音。”他老老實實的回答,剛才確實聽到了這樣的動靜。
黑衣男人聞言立刻放松下來,露出驚訝的表情:“你聽力這麽好?”
“從小開始耳朵就比較靈,能聽到很遠地方的響聲。”劉銘裝作羞澀的樣子撓撓自己的後腦杓。“那樣的聲音不要緊嗎?”
男人頗有深意看了他一眼,“這些動靜是正常的,別大驚小怪。”
“哦哦哦。”劉銘小雞啄米式的點頭。他怎麽可能不清楚對方已經開始產生懷疑了,但是一對一有十足的把握,這簡直是上天送下來的機會。
剛才的試探也有幾分看看周圍有沒有藏著什麽影衛這種奇怪的東西的意思。
再往沒人處走幾步就是動手的好時機,這種級別的孵化所頭目,劉銘不硬生生的榨出兩斤油水都對不起當年三大隊教官的敦敦教導。
兩人一前一後的繼續前進,連續幾個路口都沒有新的護衛出現了。
劉銘沒想到的是裡區中竟然沒有什麽特別的安全措施,大概是孵化所的管理員認為由外侵入裡區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就沒有在這裡多設加妨礙運貨的路障關卡。
劉銘跟著黑衣男人拐了個彎,目光所及之處就是低矮狹長的通道,放眼望去沒有任何窗戶,但是頂上有幾個隱隱約約透出光線的出氣孔。
牆壁那些漆上的沉重鐵鏽紅色斑駁不一,時不時鋼製的路牌會出現,上面寫著奇怪的代號與指示標志。
經過一盞又一盞的那種前代貼片圓燈,他覺得這裡既像一個沒有修整好的遍地破爛的防空洞,又像是一座分支無限向外擴展的迷宮……似乎你可以在迷宮的盡頭見到一個巨大的見不得光的秘密。
劉銘現在有點拿不定主意,是跟著這個家夥探索小刀會藏在冰山下那十分之九,還是百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先動手抓他逼問出蔣婉婉的所處位置。
他現在糾結也是有原因的,他並沒有抱著今晚必要功成名就的想法,只是想摸索一下孵化所的結構形式,順便探探他們的保衛級別有多高。
真進入到了孵化所這條秘密通道的時候,更多都只能見機行事了,如果不是有人恰巧從水路潛入進來,吸引了大部分防守人的注意力。他在剛才簽字的時候就已經撒開腿溜沒影兒。
說不準現在已經摸回去跟袁進一起吃夜宵了。
“趙大狗這幾天都跑哪去了?怎麽讓你這個不懂事的小家夥來替他的班?”黑衣男人發出不滿的疑問。
“他爺爺去世了,要去辦葬禮,沒有辦法,臨時找的我。”
這種級別的慌話對劉銘那是信手拈來。
“趙老頭子沒了?”
“天冷了,突發心臟病,醫生也沒能救回來。”劉銘隨口敷衍兩句。
“這麽大的事兒都不知道請個假,為了個全勤獎,狗東西連臉都不要了。”男人咒罵兩句,眉毛飛起,“算了,死者為大,這次我就當作沒看見了。”
隨後他又開始教訓劉銘,“你剛才差點就暴露了知道嗎?一號那個家夥還張口問我認不認識你,我差點就說不認識,要不是我認識這把刀,你早兩分鍾就被扔河裡喂魚了。後面那麽多人眼睜睜的看著你鑽進通道,他們沒有攔你的原因只是想著沒必要跟我結仇點破你,你這個小家夥做事情是真的不漂亮。”
“這麽厲害!”劉銘這次的震驚貨真價實,在自己眼中那時候的動作不能說天衣無縫吧,至少也算個悄無聲息,沒想到其實早就給領頭的漏了馬腳。
算了,這裡的人沒有省油的燈,先動手問出蔣婉婉的位置吧。
這也算是完美動手的時候,四下無人,通道內鐵鏽紅漆大片大片的脫落,看起來很久沒有人來打掃過了。
這是一個讓人感覺輕微窒息的地方,空氣中的寧靜展現暗潮湧動的敵意。
劉銘悄悄拔出長刀,沒有發出一點響聲,萬次捶打的刀刃輕輕滑出,前面的黑衣男人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