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雙途川的另一端,生機盎然。寂滅局內,溪流前,佛者默默不言語,只是一如往日一般的盤腿坐在旁邊,手中拿著幾枚鵝卵石,雙手在水流中不斷的衝洗,打磨,仿佛是要將什麽徹底洗刷乾淨。
可是那鵝卵石分明已衝洗的不見半分瑕疵,可是那水面也已清澈的能夠映照出人的身影。
佛者無言洗石,口中低聲誦念著旁人晦澀難懂的經文,雙目虔誠。
“元佛子!”此刻,但聞一聲冷冽,魔者一身怒意攜劍而來,只有一個目的——
“紼兒之死,乃是她自殺,只因當初殺害她父母的魔便是你自己,熒禍!元佛子只是不想讓你陷入長久的愧疚之中,因而才對長久的誤會不做辯解罷了。”
一語,真相,直擊魔者內心,正所謂:謊言不會傷人,而真相,才是快刀。
“紼兒之死,我有事要問你!”握劍的手用力,劍氣飛濺起一道水花,元佛子抬眼,看到一臉怒容的熒禍,心下一沉,“熒禍……”
他的神情,他的怒容,莫非……看著熒禍的模樣,聽到熒禍口中的名字,饒是修佛的元佛子,心中也不免動搖幾分。
“當日紼兒之死的真相,吾要你親口告訴我!”熒禍再往前邁了數步,與元佛子只有一溪之隔,他能清楚的看到元佛子那與平時有著細微不同的異樣神情。
四目相對,看到那黝黑深邃雙眸中的憤怒之色,元佛子誦念了一聲佛號後,輕歎一聲說道:“熒禍,事情的真相,便是如你看到的那樣……”
出家人,不打誑語。
當年事情發生時,元佛子便是已沉默回應,如今也是相同。
“所以……”熒禍冷漠的臉色此刻終見動容,“所以她真的是,自殺,我也,真的是,殺害了她父母的凶手!”
“阿彌陀佛。”元佛子閉上了眼,一聲歎息。
“熒禍,你又是從何處知道。”元佛子並未承認,卻也並未否認,修佛之人不妄語,沉默已是他所能做的事的最後……
但是即便如此,元佛子心中仍舊有疑惑未明。一直以來他背負這份罪孽,與熒禍決裂,為了便是不想讓熒禍陷入自責之中。他也知道,真相終有一日會水落石出,也認真思考過如何去面對那一日。只是卻不曾想過,這一日竟然會來的如此之快,來的如此的突然。
“元佛子!”
元佛子的問題,熒禍並未回應。
只是一個眨眼,若邪劍鋒距離元佛子已是咫尺,卻是被元佛子手中的九識戒刀穩穩擋下。
“是……問奈何嗎?”
“你閉嘴!”再聞問奈何的名字,熒禍手上的力道再度加強了數分,元佛子被逼的稍退了半步。
看來不是問奈何,那麽又是……
“喝!”就在元佛子思考間,熒禍一劍橫掃將元佛子逼退,隨後收劍轉身再不發一言,沉默離去。那道身影,落在元佛子眼中,顯得格外的蕭瑟和孤獨。
“熒禍……”
元佛子猶豫了一陣,終究是沒有選擇追上,而是再度來到溪邊坐下,看著溪水,低語喃喃:“他,已知道事情始末了……”
“阿彌陀佛。”
告知熒禍真相的,看熒禍反應並非問奈何,那又是誰?誰又會知道當年之事……
元佛子不解,但熒禍未回答,他也無從得知。佛者重新拿起了石頭,重複著洗石的舉動,卻不知佛者在洗的是石,亦或洗的是心。
……
……
原來,
真相果然是如此…… 荒野之上,魔者孤身一人,沉默前行。
“我的名字熒惑守心是天上的凶象嗎。”
“那是熒惑,而你,是禍害的禍……”
當初的交談,當初的話語,如今仍由在耳。似乎確實是如那人所言一般,自己,是一個禍害,只會帶來毀滅與不幸的禍害。
“樂尋遠!”
……
……
做完了一切的事,樂尋遠同白少棠二人悠悠回返春宵幽夢樓,樂尋遠甚至尚有閑情去街市上買了一些東西。看上去二人便如同不是出去廝殺,而是去野遊一般。
樂尋遠的目的是什麽?白少棠不知曉,他也寧願自己不知曉,他知道在這個江湖中所知道的東西要與自己的實力相匹配,否則必然會引來禍患。而實力,則是他目前最為欠缺的東西。
見識了樂尋遠與熒禍的交手,白少棠才知道自己之前是何等的井底之蛙。熒禍作為魔者不算,樂尋遠分明與自己年齡相仿,卻也有著如此強大的實力, 在結合他昔日的事跡。
饒是以白少棠的沉穩心性也不由得動搖。哪怕知道樂尋遠是在利用自己,但面對《魔佛武典》的誘惑,白少棠別無選擇。
而這也是樂尋遠的計劃。
只有讓白少棠清楚的知道自己那點淺薄武學在這個江湖中是何等的弱小,無能為力,才能激發他為了守護白秋楓變強的心。他也才能得到一個可以不斷進步的棋子。
“大哥,還有樂公子,你們回來了。”
幽夢樓中,正在侍女指導下學習作畫的白秋楓立刻便放下了手中的畫筆迎了上來。
“秋楓……”白少棠也是佯作輕松的來到白秋楓的面前,“這些時日,在這裡可還習慣嗎?”
“嗯。”白秋楓乖巧的點了點頭。
一旁的樂尋遠笑著將手中的東西遞上,“秋楓,這些是你兄長在途中給你帶的一些糕點還有一些禮物。”
“嗯?”白少棠看了一眼樂尋遠。
那些東西,都是為秋楓所準備的嗎……
“是……”白秋楓看了一眼白少棠,又看向樂尋遠,“多謝大哥,多謝樂公子。”
白秋楓心思玲瓏,心知若是白少棠買的,東西絕不會由樂尋遠提在手裡。但雖看破,機敏如她卻也不會去點破這一層。
“無需客氣,你是少棠的胞妹,便也如同樂某的妹妹一般。”
樂尋遠一臉溫和的說道。
“樂公子,德風古道劍儒尊駕來訪,已在您的書房等候了。”
無端嗎……
樂尋遠眼簾微垂,“那吾先失陪了,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