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藍斯離開龍虎飯店,返回公寓補眠。
這間樸社長擔保新租的公寓,位置在法眼寺橫丁,“橫丁”是小街道的意思;盡管寢具還沒齊全,但是藍斯並不在乎,幾乎是倒下去就睡著了。
而就在他剛睡著沒多久,威爾森發出兩段奇妙的自言自語。
【真是不可思議,人與宗教的關系,並不一定需要完整對價,就連不存在的事物也可以托付信仰嗎?】
【那麽相較無南超赫伯圖奈斯那種廢物,我們的藍斯先生…或許……應該……殊樂畢比,這個課題值得深入研究!】
……
下午三點五十分,招福町南區某間密室之中。
“舒服!真是太舒服了!就是那裡,哥哥你好厲害喔!”
澤村遙嗯嗯啊阿的讚美聲不絕於耳,乍聽之下讓人臉紅心跳,然而不要誤會,這是百分百正常的足療按摩。
而所謂密室,乃是黛娜琪雅公司的社長室。
小遙練習跳舞積累的疲勞,就讓專業的藍斯按摩來為你消除!“華國四千年馬殺雞”的神威,爾等凡人無法想像!
反覆揉捏穴位散淤通血,最後用劈劈啪啪一陣拍打小腿做結,青年放松的伸展懶腰,瞥向旁邊全程監督的樸美麗社長,得意的眨眨眼睛。
“收工!小遙你晚上睡覺前記得抬腿,明天所有酸痛就會消除。”
聽到醫囑的少女,癱軟在沙發上不想說話,隻用點頭表示知道。
樸社長跟藍斯走到社長室外。
“厲害!沒想到你是真有本事,先前我誤會你了。”
“笑話,我需要靠按摩吃女人豆腐嗎?信不信我拿掉眼鏡到外面晃一圈,搭訕我的女人比你全公司員工都多。”
順帶一提,黛娜琪雅公司總共不到十人。
“嘿!你根本不懂,經紀公司造星的實力,不是人多就有用的!”
“可是人這麽少,特別讓人感覺心虛……”
深吸口氣,樸美麗眉毛一軒,“臭小子,誰管你心不心虛,我們公司不歡迎你!不是和人有約嗎?快走快走!”說完轉身回社長室。
聳聳肩膀,藍斯沒理會她的逐客令,反而跑去跟小遙的經紀人堀江博聊天,從而結識負責教學的老師們。
歌唱老師山浦美沙,與舞蹈老師荻田冠。
前者是位認真負責,歌藝嫻熟,可惜長相欠佳的女性。
後者是個驕矜自傲,舞技高超,但是脾氣暴躁的男性。
青年和他們閑聊到四點三十分才搭電梯離開。
……
黛娜琪雅公司設址在招福町南邊,對面是知名的公關俱樂部《Prime》,而東北邊不遠處,就是明日葉公園。
和古牧龍香約定的時間是五點,藍斯在四點五十分抵達,不過剛踏進公園沒幾步,他就看到立於秋千旁的那位絕代佳人。
普普通通的弓道服,穿在古牧龍香身上,漂亮的不可思議,所謂立如芍藥、坐若牡丹、行猶百合的讚美,簡直就是為她量身打造。
而當她向自己招手,款款走來的時候,青年感覺整個公園男性忌妒憤恨的眼光,彷佛要把自己燒穿──他連忙拉拉衣服讓自己顯得更加挺拔,別人的羨慕就是我的快樂。
“喲!藍斯先生,你還挺準時的嘛?”接近的古牧小姐笑著招呼。
藍斯微躬致意,“辦事的地方就在附近,我過來其實沒幾步路,倒是古牧小姐你很早就來了嗎?”
“並沒有,
我練箭的地方也在附近,大約就比你早到兩分鍾。”她手指向不遠處的七層建築,“跟我來吧!” 推門走進商住兩用的公寓,藍斯在入口處的樓層介紹上,清楚看到五樓的“風彫”,原來是隱藏於民宅之中,難怪過去幾天都沒能找到。
藍斯跟著古牧龍香來到五樓,風彫開門的人是一位30歲左右的成熟女性,身上穿著短袖緊身的稽古服。
青年原本以為她是招待人員,沒想到她靜靜將兩人讓進屋裡,在榻榻米坐定奉茶,然後就開口正式自我介紹。
“初次見面,藍先生,我就是第五代風彫·仲森明菜。”她伏身一躬。
大阪傳說的刺青師,居然是女的!?青年大感驚訝,不過細想卻也沒什麽,大阪最強的蒼天之龍不也是女的。
“初次見面,仲森女士,我是藍斯,請多指教。”他連忙鞠躬還禮。
俗話說“物以類聚”,意思是朋友和朋友之間,往往具有相似的品格與個性,而這位風彫的颯爽,與古牧龍香如出一轍。
“關於你的情況,龍香事先跟我提過,擁有強悍的心靈,健康的體魄,但卻無法運用鬥氣,這種情況雖然罕見,但偶然也會發生。
我所知的解決方法是讓刺青師進行刺青,結合特殊的圖案、刺激秘密的穴位,導引出被刺青者的潛在力量!”
仲森明菜開宗明義就解答藍斯的疑惑。
“原來如此,既然這樣那我很樂意接受刺青。”藍斯也沒什麽好猶豫的。
“但是我必須先提醒你,首先刺青未必能引出力量,其次刺青是伴隨被刺青者一生的圖案,而背負刺青的人生軌跡,往往也會與刺青息息相關。
換言之,使用這種方法激發鬥氣,不只會引出潛在的力量,同時也可能影響你的命運。”
“沒有關系,我相信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聽完藍斯的回答,刺青師點點頭,引領他走進裡面的房間,將古牧龍香單獨留在外面。
“現在請你脫掉衣服,衣服褲子全部脫掉!不要害羞,我是專業的。呃不需要脫掉內褲,請把它穿回去。然後請稍微忍耐一下,我要感悟你的身體,尋找適合激發你潛能的刺青。”
雖然不是很懂這種感悟是怎麽運作的,但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藍斯傲然挺立,任憑仲森女士不斷的摸索皮膚、揉捏肌肉,甚至拿針輕輕戳刺。
一段時間後,她終於結束測試。
“太完美了!骨骼、肌肉、還有意志,藍先生,我必須要說你是我有生以來見到最完美的畫布,但也正因為你是如此完美,我腦海想到唯一能匹配你的刺青也只有一幅!”
打開鐵箱,她拿出一張全彩精致的底稿,珍而重之放到藍斯面前。
就是它,“風彫代代相傳的圖案·‘黃龍’!”
“哈哈哈!你會不會形容得太誇張,我真有那麽好嗎?不過這幅圖案真漂亮,我很喜歡,那麽就選擇它吧!”
“我很樂意為你服務,但是藍先生,在進行紋身之前,我必須要再次提醒你,你的命運會受到刺青的影響,甚至會偏移到你未曾設想過的方向。”
“哎!你說的這麽鄭重,是有什麽顧慮嗎?莫非上一位背負黃龍的人,發生過什麽不好的事情?”
仲森明菜沉默了一會兒,澀聲開口,“是的,六年前我親眼見證黃龍的殞落,他是五代目近江聯合·直參二代目鄉龍會會長.關西之龍·鄉田龍司。”
“聽起來好像很強?”
“呃……你不認識他嗎?”
“完全沒聽過,我不是極道中人。而且電視新聞看到的近江聯合,現在據說是七代目黑澤翼的時代,想當然五代目不是死掉就是退隱。反正都是過去式了,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藍斯刻薄的回答,逗得仲森明菜掩嘴失笑,“說的也是,是我著相了。但至少,讓我告訴你曾經發生在他身上的故事。”
她伸手拉著青年坐下。
“鄉田龍司,十六年前第一次見到他時,我的師傅第四代風彫受到非常大的衝擊,就像我剛才認定你一樣,他認定那個男人會是他這輩子遇見最棒的畫布,無論是仁義、氣量還有武力。
所以他決定替鄉田刺上風彫代代相傳的這條龍。
但就在他準備刺下輪廓的時候,師傅的手因為麻痹而動不了,於是由我替他完成那幅刺青。”
“從那天之後,我深深感受到刺青的力量,鄉田龍司奇跡般在十年間完成對近江聯盟的統治,一步步爬上頂點,如同黃龍一般鎮壓四方。
但是他的野心也越來越大,他想要的不只是關西,而是全霓虹,於是最後進軍關東,引爆與東城會之間的全面戰爭。
我認為那是我的錯!我不該為鄉田刺上這條黃龍,改變他的命運!”
見到刺青師認真的模樣,藍斯拿下眼鏡,向她做了一個滑稽的鬼臉,“我倒認為你想太多,刺青師的本分,只是給予被刺青者成長的力量,最終決定命運的,仍是被刺者本人的意志。”
“或許背負起這條龍,我會得到或失去什麽,但那都是未來的事情。此時此刻,聽完它的故事,我認為這條龍是我命中注定得到的東西。
無論成敗順逆,我將概括承受。
擁有力量的人或許容易誤入歧途,但是導引正途從來不是你們的工作,那是老師的。
所以仲森小姐,如果你還是覺得自己身為刺青師有責任的話,那麽我邀請你來見證,名為藍斯之人的未來。”
說話的這個男人,那雙漆黑晶瑩如寶石般剔透的瞳孔裡,赫然有璀璨群星閃耀!
如斯恍惚深邃悠遠之美,讓他豪壯的言語,散發出難以抗拒的說服力。
“藍先生……我明白你的覺悟了,讓我們開始吧。”第五代風彫·仲森明菜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