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中,賈芸目送秦可卿跌跌撞撞下樓後,沒急著離開。
先前去鐵檻寺弄了銀子後,怕秦可卿等久了,急著回來,所以他也沒仔細數到底有多少銀子。
這會兒有空了,自然需要清理一番, 做到心裡有數。
閃身來到空間,銀子在一處角落裡堆滿一地。
賈芸拿起一個銀錠在手裡掂了掂,這銀子每個重約一百兩,個頭比較大,成色也比較新,看樣子是新鑄的。
新鑄是必要的程序, 畢竟官銀是有記號的。
賈芸挨個數了數, 總共有八萬個, 也就是說,這裡一共有八百萬兩銀子。
當得知這個數量後,賈芸倒吸了一口涼氣。
同時也十分肯定,這些銀子絕對不是一天兩天,甚至一年兩年他們貪汙的銀子。
也就是說四王八公夥同秦業在皇陵建造上動手腳,已經很長時間了,或許就在義忠親王出事之後就開始了。
這也說明四王八公勢力真的很強大,導致他們的膽子也非常大,在新皇帝的眼皮子下,貪汙新皇帝的銀子。
也說明這些家夥已經到了無所畏懼的地步,當然了,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背後站著太上皇,有太上皇撐腰的緣故。
而秦業整天裝窮酸,除了給別人看,最主要的是給新皇帝看外,估計家裡也是真沒多少銀子, 畢竟這會兒銀子還沒來得及分呢。
按賈芸的猜測,秦業除了想給自己謀求更高的位置外, 也想給自己的兒子留下一筆可觀的財富。
至於原著中秦業分的那筆銀子去哪兒了,依舊是個謎團。
而賈家分的銀子,估計除了孝敬一部份給太上皇外,剩下的銀子應該就是大觀園的啟動資金了。
賈芸閃身出了空間後,又去賈府轉了一圈,發現寧榮二府的銀庫裡加起來還不到十萬兩銀子,於是就放心了。
再次回到閣樓,襲人正好把水燒好,賈芸在沐浴的時候就在想:
“怪不得王熙鳳在自個面前喊窮,賈府現在是真的窮,也怪不得他們不要命的到處抓銀子,估計現在賈元春在宮裡也不好過,每年需要很大一筆銀子打點。”
另外賈府內裡空虛,越是如此,越是要維持體面和排場。
關鍵是他們除了田莊上這筆大收成之外,其他收入雖然也有一些,但都微乎其微,於是惡性循環之下, 賈府的資金斷裂就可預見了。
或許近十萬兩銀子對普通百姓來說是一筆巨款,但對想維持體面的賈府來說, 就有些不夠看了。
沐浴更衣之後, 賈芸拉著襲人的手,緩步往家裡走去。
這時他又想到:“哦,賈府今天失去了鐵檻寺的這筆銀子,那麽今後大觀園的啟動資金從哪兒來?”
眼下在京城他們能夠快速弄到銀子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找薛家借。
不管是威逼利誘,還是軟硬兼施,只有薛家能夠毫不費力的拿出一大筆銀子。
“看來整頓薛家商路,也要提上日程了。”賈芸心忖道,“薛家商路對我入仕後有極大的幫助,官商結合才是王道。”
“有著現成的商路,比我新建商路要簡單多了,所以現在就可以先把薛家的那些管事調查一遍,等時機到來後,再給與他們雷霆一擊。”
“攘外必先安內,這樣做不但能夠摟一筆銀子,肅清商路中的毒瘤,還能通過一定的方法將商路從薛家脫離出去,成為受我控制的重要力量。”
賈芸心道:“時間還夠,原著中秦可卿死後,賈元春才選鳳藻宮、加封賢德妃,省親別墅大觀園才提上日程。”
“賈元春封妃是臨時事件,
聖旨下來之前賈府都沒得信兒,在這之前,我可以從容布置,不過到那會兒我也應該不怕賈府了。”……
六月初一。
清晨,太陽還未出山,空氣還算涼爽。
後街,近十兩輛馬車一字排開,上面裝滿了各種物資。
賈芸攜手薛寶來到街上,吐槽道:“帶的東西太多了,咱們只在那邊呆不到兩個月,搞得跟搬家一樣。”
薛寶釵笑吟吟道:“總有用得著的時候,況且又不用咱們肩挑背扛,夫君還請忍耐一二。”
說完之後,在丫鬟的攙扶下,薛寶釵上了一輛馬車。
賈芸沒跟著去,因為那裡他的嶽母薛王氏也在那輛馬車上。
這次去青山書院,薛寶釵她們要住在田莊上,所以薛王氏和薛蟠得了信兒後,也跟著要去避暑。
這時薛蟠從前邊兒打馬過來,居高臨下道:“妹夫,都準備妥當可以啟程了。”
賈芸點了點頭,翻身上馬,揮了揮鞭,車隊開始前行。
賈芸和薛蟠並排著走,賈芸問道:“你們的行禮都送過去了?”
“昨天連同你們家的大件一起送走的。”薛蟠點頭道。
賈芸又問:“薛家商路這些年的帳冊也都送過去了?”
薛蟠搖頭道:“沒那麽快,你要的帳冊有些多,還需要些時間整理,再者你要的那麽多帳房先生,也沒那麽快就湊齊。”
“要盡快催催,一個月之內咱們必須把帳冊整理清楚,這樣年內才可以有時間逐一調查,爭取明年年初,就可以整頓商路,拖久了沒好處。”賈芸叮囑道。
“行,這事兒我會專門盯著。”薛蟠點頭道。
之前賈芸和薛寶釵也給他分析了薛家所面臨的局面,說句正處於生死關頭也不為過,所以哪怕薛蟠再渾鬧,也要認真對待。
車隊出城後,太陽出來了。
夏日裡的太陽非常毒辣,隻曬一小會兒,就熱的滿頭大汗。
“夫君,去車裡坐著吧,奴家讓香兒備了冰塊的,車裡涼快。”這時薛寶釵掀了簾子大喊。
賈芸回頭問道:“你們車裡有沒有冰塊?”
“有的,夫君別多問了,趕緊回車裡呆著吧!”薛寶釵微笑道。
賈芸點點頭,然後和薛蟠鑽了車裡。
“嗷,舒坦……”薛蟠伸了個懶腰,笑著說道。
賈芸笑了笑,從車裡拿出一壇紅酒,往裡加了些冰塊,就著一大包麻辣牛肉干,和薛蟠慢慢喝了起來。
“嘖嘖,你做的這牛肉干好辣好麻,吃上一口嘴皮子都沒知覺了。”薛蟠吐著舌頭哈著氣,說道。
賈芸笑道:“下酒菜要是沒味兒,也就沒意思了。”
薛蟠咂吧嘴幾下,點頭道:“有道理,雖說味兒大,不過確實好吃,都停不下嘴了。”
兩人一路喝酒閑聊,時間倒是過的飛快。
一個時辰後,車隊在一個小村莊停下。
這地方名叫大竹村,因為村裡種了許多的竹子。
下了馬車後,薛蟠指著東南方向說道:“你看,三裡之外就是青山書院了,離這兒很近的。”
賈芸轉頭看去,點頭道:“這麽近倒是挺方便的,騎馬很快就到了。”
進了村子後,有管事和仆人前來迎接,賈芸一大家人進了一座三進的宅院。
薛寶釵和薛王氏在家裡指揮丫鬟仆人歸置行禮,賈芸則和薛蟠在村裡閑逛。
“那座宅院還是我父親在時修建的,那會兒他只要在京城,每年夏天都會來鄉下住段時間。”薛蟠說道。
“我那會兒還小,父親帶著我來過京城幾次,也在這兒度過了幾個夏季。”
“倒是妹妹從來沒出過遠門,所以在準備陪嫁時,我就將這兒的田分給她了,畢竟這裡有父親留下的足跡,算是給她的一份念想。”
賈芸點頭問道:“這裡有多少地是咱們家的?”
“一千兩百多畝吧,另外給妹妹的還有一千八百畝在蘇州和金陵,都是小塊兒田地,田倒是不多,主要是有別院可以下鄉玩耍。”薛蟠回道。
一千多畝地還是很多的,因這兒是山區,入眼的平地就全是薛家的,不,現在算是薛寶釵的了,也間接屬於賈芸的。
至於為何說是間接,那是因為古代嫁妝是女人的私房錢,丈夫不能過問的。
她自己愛怎麽用就怎麽用,如果丈夫想打嫁妝的主意,會被外人戳脊梁骨的。
所以哪怕薛寶釵跟賈芸交過底,但她過門之後,賈芸也沒有打聽過她的嫁妝具體有多少,連平日吃用花銷也依舊是用的自己的銀子。
大竹村因挨著京城,這裡的百姓日子還算過的去,家裡除了種地之外,還有出去打零工的,經濟來源廣泛,收入自然就多了。
村東頭還有一家私塾,有二三十個學生,夫子有秀才功名,賈芸和薛蟠在私塾窗邊聽了一小會兒,課還講的不錯。
那夫子見賈芸穿著儒衫,便知道賈芸有功名在身,因為還在上課,於是向他拱了拱手,又繼續教學生讀書了。
賈芸也知趣,沒在呆在那兒,免得讓上課的學生分神,帶著薛蟠往回走。
回到住處,家裡的丫鬟們正忙的熱火朝天,打掃衛生,布置房間,消毒殺蟲等等,有太多的事要做。
來到書房,襲人、媚人和香菱正在將賈芸搬來的書籍一一擺好,至於香兒她們,則在臥室鋪床和整理行禮。
見賈芸進屋,媚人上前道:“芸哥兒回來了啊,你先坐會兒,我去給你泡壺茶來。”
“我不渴,你忙你的。”賈芸拉了把椅子坐下回道。
媚人點點頭,又忙去了。
坐了一會兒後,薛寶釵款款走了進來,微笑道:“夫君,下午你要去青山書院?”
“嗯,過去見見夫子。”賈芸點頭道。
薛寶釵道:“需要準備什麽東西嗎?奴家這會兒有空。”
“今兒就報個名,不需要帶東西過去。”賈芸搖頭道。
薛寶釵上前坐在他旁邊,問道:“珠大奶奶好像在青山書院吧,你要見她嗎?”
“要去見見,好久沒見過她了。”賈芸如實回道。
薛寶釵抿嘴道:“要是她願意,你邀請她來咱們這兒來玩吧,多個人說話也是好的。”
賈芸看了她一眼,問道:“你真這麽想?”
薛寶釵頷首笑道:“那當然了,她又對奴家的地位構不成威脅,所以奴家也不會防備她,反而還會和她交好,順便嘛,也籠絡你的心。”
賈芸歎了口氣,說:“寶釵,能娶你為妻,真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別這樣說,應該是能遇到夫君,是奴家的福氣才對。”薛寶釵回道。
頓了頓,她繼續道:“奴家說的是真話,如果不是遇到夫君,那麽奴家這會兒正在絞盡腦汁想辦法嫁給賈寶玉了。”
“然而賈寶玉一看就是個立不起家的主,奴家就算是嫁給了她,估計也不會過的幸福。”
“可笑的是那會子奴家剛進賈府,林妹妹還對奴家防備甚深,豈不知要不是娘親硬是想要和賈府聯姻,奴家千般萬般也不願意嫁給賈寶玉。”
“說到這兒,奴家就有些搞不懂了,林妹妹那樣秉絕代姿容,具稀世俊美的姑娘,怎麽就想嫁給賈寶玉那個奶娃子一樣的人呢?”
賈芸聽她說的好笑,開口道:“賈寶玉哪有你說的那麽不堪?不過話說回來,這人各有各的緣法,許多事情就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的清的。”
……
碧藍如洗的晴空下,是一片連綿不斷的青山綠樹,各種不知名的野花在叢林間爭相盛開,綻放著如雲霞般絢爛的色彩。
中午吃了飯後,賈芸就騎著馬來到青山書院。
他沒急著去見夫子,因為中午有一個時辰休息,這會兒去打擾他頗為失禮。
所以賈芸先去了宿舍。
曾經住過的宿舍中,賈芸推門而進,就見周昆又在喝酒,一張矮桌上擺了幾盤菜,一如賈芸第一天來書院讀書的那天一樣。
周昆見賈芸進來,先是愣了愣,然後又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仔細一瞧,刷地從榻上跳了下來,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哈哈大笑道:
“哈哈,芸哥兒你終於來了,嘖嘖,真是望眼欲穿啊!”
賈芸上前和他雙手緊握,然後問道:“那兩個家夥呢?”
“這幾天有些熱,兩個都中暑了,請假回家去了。”周昆笑著說,“今兒就我在,來來來,剛好有酒有菜,咱們好好喝一杯。”
兩人坐下說話。
賈芸搖頭道:“別,等會兒我要去見夫子,或許還要見山長,等忙完了正事,晚上我請你喝酒。”
“我如今就住在山下不遠的田莊上,這段時間你有福了,可以隨時去我那兒喝酒高樂。”
周昆高興道:“哈哈,那敢情好,對了,你那兒房間多不多,多的話我通知家裡派幾個丫鬟過來伺候,我乾脆搬你那兒住段時間,住在書院裡太無聊了。”
“房間有的是,你隨時可以搬過去。”賈芸點頭道,“對了,你打算什麽時候下場應考,明年還是後年?”
周昆沉吟道:“這事兒吧,還真不好說,估計最快也要後年才下場吧!”
“還是要早些下場為好,哪怕考不中也能增長經驗,這世間就沒有百分百穩妥的事,等你覺得穩妥了,估計歲數也大了。”賈芸語重心長道。
周昆擾了擾頭,糾結道:“可我還想玩幾年再說,我家大人也是給我定的二十歲之前考中秀才,哎,我還沒玩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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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這樣說,我就沒辦法勸了,等今後我是舉人的時候,別人喊我老爺前老爺短的,你自然就羨慕了。”賈芸攤手道。
賈芸是真的希望周昆能早日考中秀才,畢竟一個圈子說一個圈子的話。
周昆若不考中秀才,隨著賈芸的成長,兩者之間就會隨著地位的變化,漸漸的疏遠,這是賈芸不願意看到的。
但如果周昆考中了秀才,那麽他也算得上是讀書人了,在身份上就屬於同一個圈子的人,交情自然能夠一直維持下去。
中午賈芸就在宿舍裡和周昆天南地北的閑聊,直到時間差不多了,賈芸才起身去找趙錦。
辦公室內,趙錦見賈芸來了,臉上露出一抹微笑,他起身說道:“你跟我來,今兒剛好山長也在,我帶你去見見他。”
於是賈芸就跟著趙錦往青山書院後山走。
走了一刻鍾,趙錦帶著賈芸來到一處風景雅致,建築宏偉的三層大殿前方。
這裡以前賈芸沒來過,門口竟然還有無數護衛巡邏值班。
趙錦見賈芸在打量那些護衛,開口說道:“你現在還是秀才,在考中舉人之前,也只有今天我帶你來這兒一次,以後就沒資格進來了。”
頓了頓,他補充道:“就連今天進來的這一次,也是山長破例允許的。”
“咱們一個書院,有必要保護這麽嚴密嗎?”賈芸疑惑道。
趙錦笑了笑,說:“別打聽,以後你如果能考中舉人,自然就知道了。”
很快,前去通報的門子回來帶著趙錦和賈芸進去。
進了大殿之後,賈芸才發現在大殿後方,還有許多的建築群隱藏在參天巨樹之間,如果不是進了這裡,在外面根本無法發現。
來到大殿二樓後,賈芸在走廊上往那些建築群眺望過去,突然心裡一動。
只見幾十米遠的地方,一座宅院內,正有十多個穿著緋色官服的人魚貫而入,進了一個房間。
緋色官服代表四品到一品的官員,也就是說,剛才那十多個人都是朝廷大官。
這時賈芸突然明白為何外邊的護衛會那麽森嚴了。
同時他也在奇怪,為何青山書院會有那麽多的大官,看樣子他們還不是臨時過來的,而是天天都有許多官員過來,他們是要密謀什麽嗎?
但賈芸看他們的樣子,似乎又不是在密謀什麽,而是大大方方的來這兒的。
“難不成,東林書院建了個東林堂,青山書院也建了個青山黨?”
賈芸心裡激動道:“如果真是這樣,特麽的就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