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澹澹。

書房中，賈芸安靜的翻閱著書籍。

看得入迷，等回過神來，才發現秦可卿不知何時來了。

估計是怕打擾到他，所以也沒讓丫鬟提醒。

“可是有事?”賈芸放下書卷，微笑問道。

秦可卿輕輕點頭，淺淺一笑，問道:

“鳳姐姐過來了，老爺以前說把家務事分她一部分管。”

“賤妾覺得不管哪部分都很重要的，做不了主，就過來問問。”

賈芸沉吟片刻，說道:“以後家裡的這一攤子事，還是你管吧。”

“田莊上的事，商鋪上的事，就移交給她去管。”

再怎麽分，等薛寶釵生了孩子後，還是要由她總管著家事。

她是正妻，名正言順。

秦可卿點頭道:“行吧，我回去就把帳冊和印信移交給她。”

“到寶釵院兒裡去移交吧，讓她看著。”賈芸叮囑道。

秦可卿頷首笑道:“合該如此。”

家務事必須要薛寶釵點頭才行。

私相授受程序不合規，還容易引起誤會。

賈芸笑了笑，問道:“她過來情緒怎麽樣?”

王熙鳳過來，哪怕再好，從正妻變成姨娘，心裡沒落差是不可能的。

“表面上看去吧，應該還好，就是不知道私下裡怎麽樣了。”

“老爺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向來好強，注重臉面。”

“估計就算有什麽委屈，也只會憋在心裡，獨自難過。”

賈芸沉吟道:“讓平兒多去跟她說說話吧，這事兒別人幫不了忙。”

秦可卿笑了笑，說:“賤妾也時常過去陪她。”

賈芸點點頭，秦可卿也是從賈府過來的，之前也是正妻。

心路歷程跟王熙鳳有些相似，倒是可以多做做她的工作。

王熙鳳院兒。

“問好沒有?”王熙鳳上前迎接秦可卿。

秦可卿點頭含笑道:“老爺說話，素來算話。”

“今後讓你管家裡的田莊和商鋪，你就偷著樂吧！”

王熙鳳眉開眼笑，笑嘻嘻道:

“這樣好，我自己現在也有田莊要管，正好一塊兒。”

秦可卿左右打量她幾眼，見她情緒挺穩定的，倒也放心。

“你收拾一下，跟我一塊兒去見夫人，我把帳簿和印信移交給你。”

王熙鳳略一沉吟，點頭道:

“這是正理，沒什麽好收拾的，這就去。”

兩人閑聊一陣，攜手前往夫人院兒，才發現這邊圍滿了人群。

雖然人多，卻都默不作聲。

這時平兒走上前來，小聲道:“鳳姐姐，夫人快生了。”

“咦?提前了?”王熙鳳驚訝道。

平兒搖頭道:“也不算提前，大差不差，生孩子沒個定數。”

王熙鳳頷首道:“那倒也是，老爺過來了?”

“他最先得了信兒，這會兒和老夫人在院兒裡守著呢。”平兒回答道。

王熙鳳點點頭，和秦可卿、平兒兩人，帶著丫鬟往院兒裡走去。

還在院門口，就聽到房間裡薛寶釵的痛叫聲。

每一胎自不用說，肯定比較辛苦，又是雙胞胎，就加倍辛苦了。

院落當中，賈芸和卜氏坐在太師椅上，後邊兒站著一群姨娘。

王熙鳳三人上前行禮。

原本面帶焦急的賈芸，臉色緩了緩，跟王熙鳳道:

“你有急智，和平兒一起進去盯著。”

王熙鳳應了聲，和平兒攜手去了產房。

卜氏見賈芸著急，寬慰道:

“你不要擔心，寶釵是個有福的，一定能夠吉人天相。”

賈芸點頭，雖然知道孩子一時半會兒生不出來，

但心裡緊張是肯定的。等了一會兒，薛家那邊的人來了。

薛王氏、薛蟠兩口，以及薛蝌也來了。

因為有女卷在，所以薛蟠和薛蝌只在中院兒就停下腳步。

薛王氏帶著賈苓來了後院兒。

一番見禮後，也安靜坐下來等候。

這會兒人來再多，也幫不上什麽忙。

“原本說要二月才會生，現在才正月底，這是提前了。”薛王氏擔憂道。

卜氏微笑道:“生孩子哪有定數的，提前十天半個月也正常。”

薛王氏轉頭問賈芸道:“名字想好了麽?”

“大名兒定了幾個，還要跟寶釵商量。”賈芸微笑道。

“小名嘛，等會兒根據他們出生的時辰來取。”

賈家從第一代榮國府和寧國府算起，輩分倒是簡單。

水、代、文、玉、草。

往後便是國、恩、明……等等，一直往下傳。

這年頭孩子容易夭折，所以大名一般在抓周的時候起。

甚至有的人養兩三歲大了，才取大名兒。

平時都叫小名兒。

小名兒可以取的賤一些，鄉下一般什麽狗蛋、雞毛什麽難聽的都有。

大戶人家倒還稍微講些體面，可是取賤，卻不能太難聽。

賈芸便打算按出生時辰取。

比如醜仁、醜善、醜貴、金醜……

這樣的取法被許多人采納，把賤名和自己對孩子的期望結合起來起名。

時間慢慢過去，在房裡伺候的丫鬟進進出出，更換參湯、熱水等。

拖得越久，人們越是焦慮擔憂，就連卜氏也開始坐不住了。

賈芸也時刻注意著房裡的動靜。

一有變故，也不講什麽體面了，自然要以人命為重。

不能讓薛寶釵出任何差錯。

然而越是急躁，孩子就越是生不出來。

派人進去問話，也說沒事兒，正按部就班生著呢。

三天時間一晃而逝，賈芸一家人都筋疲力盡。

當然了，最辛苦的還數薛寶釵。

誰也沒想到，這孩子一生就生了三天。

清晨，太陽的第一縷陽光照在院兒裡。

突然，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響徹天際。

“哇……”

聽到這聲音，賈芸松了口氣。

“生了，生了，是個小少爺！”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夫人生了個小少爺！”

穩妥帶著哭腔，抱著孩子出來，欲哭無淚。

這孩子太折磨人了，她在這兒接生，守了三天。

幸好有好幾個接生婆輪換著休息，要不然還守不下來。

賈芸哈哈大笑，道:“哈哈，好好好！賞，大賞！”

秦可卿立刻將備好的十兩銀子遞了過去。

當然了，裡面的其他穩妥，以及闔家的姨娘、仆人等，都是有賞的。

笑過之後，賈芸小心翼翼接過孩子，仔細打量。

“難怪這孩子這麽難生，估計有六斤以上了……”

這個重量，跟隻懷一胎的胎兒不相上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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