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賈芸抽空來到吳王府複診。
進府後,王府太監領他去吳王寢殿。
一進房間,溫度陡降,他環視一看,發現角落裡擺了好幾盆冰塊。
六皇子這會兒倒沒有躺在床上養病,而是坐在窗邊,拿著一本書在看。
見賈芸進來,六皇子放下書卷,起身迎接。
“見過殿下。”賈芸行禮道。
六皇子微笑道:“賈大人不必多禮,辛苦你了,請隨孤來。”
言罷,他將賈芸帶到裡間圓桌前坐下,房裡候著的宮女也都打發了出去。
號脈之後,賈芸沉吟道:“余毒還未盡消,需要再為殿下金針祛毒一次,而後喝上幾劑恢復元氣的藥湯就可以了。”
接下來,賈芸又為六皇子扎了一次針,余毒就全祛除了。
六皇子自是千恩萬謝,言語之間,想跟賈芸拉近關系。
畢竟,賈芸不但受皇上重視,一手醫術也是能在關鍵時刻救命的。
不過賈芸的反應倒是有些平淡,恭謹中帶著疏遠,這讓六皇子有些失望。
離開前,六皇子硬要送他一對羊脂玉玉佩,賈芸推脫好幾次,還是收下了。
從王府出來。
雖然時間還早,但賈芸卻沒再去衙門辦公了,而是直接回了家。
禦史的上班時間其實比較自由,全憑自覺。
禦史風聞奏事、道聽途說的權力,實際上是賦予他們為皇帝打聽天下民情的。
禦史原本是為了震懾貪官汙吏,整肅社會風氣而設置的,後來逐漸轉變為朝廷黨爭的武器。
回到家,
襲人取了身寬松常服,伺候賈芸換上。
“說了無數次,這種伺候人的活,你讓香菱她們做就行了。”賈芸無奈道。
襲人轉頭看了一眼門外的香菱等人,回頭問道:“老爺是嫌棄賤妾了嗎?”
“不是嫌棄你,而是我這邊的活本來就不多,你都搶著做了,她們會不踏實的。”賈芸搖頭道。
一般來說,他還是比較照顧家裡丫鬟的感受的。
她們雖是奴仆,卻終究是人,是人就會有情緒。
將心比心,能不讓她們平白受委屈,就盡量遷就一些。
襲人歎了口氣,點頭道:“好吧,今後賤妾聽老爺的,不搶她們的活幹了。”
到底是從小做丫鬟的,哪怕做了姨娘,依舊閑不下來。
賈芸都提醒過她好幾次了,又以今天最為直接,就差點說她不講規矩了。
這事兒雖然不是什麽大事,但對香菱她們來說,卻尤為重要。
因為這就是她們在賈芸房裡的價值。
如果襲人將這些活全做了,香菱等女不但不會覺得輕松,反倒會行坐不安。
偏偏她們又不好意思直接跟襲人說,畢竟襲人如今也是主子,沒有丫鬟教主子講規矩和如何做事的。
賈芸見襲人有些委屈,將她抱過來親了親小嘴兒,笑著說:
“你也是丫鬟過來的,知道香菱她們在房裡沒事兒做的話,該多惶恐不安。”
襲人咬了嘴唇,輕輕點頭道:“這些道理賤妾都曉得,只是心思全放老爺身上了,恨不能將心都拿出來,交給老爺帶著。”
“哈哈,別說的那麽血腥,想想都讓人頭皮發麻。”賈芸哈哈大笑道。
說笑著,賈芸帶著襲人和眾丫鬟出門,來到薛寶釵院兒裡。
今兒薛寶釵的院子裡沒有以前那樣熱鬧,因為她懷了孕,家裡人也都盡量不去吵嚷她。
院兒裡的大樹蔭涼下,薛王氏正和薛寶釵說笑著什麽。
賈芸上前跟薛王氏行禮問好。
薛王氏上前拉住他的手,笑著說:“我滴兒,你來的正好,今兒早蟠兒跟我說,你們賈家三房裡有好姑娘,是不是真的?”
“額,我隻說可以拜托老祖宗幫忙牽線,具體有沒有好姑娘,其實也不大清楚。”賈芸遲疑道。
三房裡的姑娘肯定多,但不管是原主,還是他,都沒太過留意。
畢竟現在的姑娘,只要過了十二三歲,就都會被養在房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很少拋頭露面。
所以就算賈芸知道,三房誰家有未成親的姑娘,卻也不太清楚她們的長相和人品。
薛王氏拍拍賈芸的手說:“我和寶釵仔細商量過,蟠兒這孩子的婚事確實不能再拖下去了。”
“如果能從你們房裡找個賢惠的、能生養的姑娘,不管對方家勢如何,我們也都不計較了。”
“所以這事兒,還請芸兒你幫幫忙,多費些心思,要是蟠兒能早些成家,也能早些收心,我和寶釵也能早些安下心來。”
賈芸滿口答應道:“行,這事兒我等會兒就去找老祖宗商量,如果三房真有合適的姑娘,親上加親的事兒,我還是願意幫忙的。”
說著,他將手不著痕跡的抽了出來,然後走到薛寶釵身旁,仔細打量和查看她的氣色。
“這麽看奴家幹嘛,可有什麽不妥的嗎?”薛寶釵摸了摸臉蛋兒,疑惑道。
賈芸搖頭笑道:“那倒沒有,只是有些奇怪你為什麽還沒有害喜?”
薛寶釵遲疑道:“是不是還沒到時候?”
“按理說,個多兩個月就該害喜了,可能是你體質特殊,所以到這會兒還沒害喜。”賈芸猜測道。
薛寶釵擔心道:“奴家沒害喜,對孩子沒什麽影響吧?”
“放心好了,沒什麽影響的,別胡思亂想。”賈芸微笑道。
薛寶釵松了口氣,說:“這一懷上孩子,要注意這,注意那的,吃穿住行都有忌諱,奴家都快魔怔了。”
賈芸笑道:“你也別糾結太多,直管大大方方的,只要不做劇烈的運動,和喝化血的藥物就沒多大問題。”
一邊兒的薛王氏接話道:“寶釵,現在你該放心吧,連芸兒都說不用太擔心,你自個也沒必要有太多的壓力。”
話是這樣說,但薛寶釵是懷的第一胎,尤為看重,自然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了紕漏。
賈芸知道懷孕的女人情緒都不大穩定,所以也隻得小聲勸慰。
薛王氏見他們兩口子有話要說,於是就起身告辭回客房了。
“今兒怎麽沒見薛大哥。”賈芸問薛寶釵道。
薛寶釵搖頭歎道:“一早就出去了,估計又是跑哪兒高樂了吧?”
說著,她遲疑道:“夫君,要是奴家懷的是個姑娘,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姑娘不也挺好的麽,想要兒子,以後再生就是。”賈芸笑著說道。
薛寶釵想了想,點頭道:“也只有這麽想了,奴家還是希望第一胎是兒子。”
“你呀,以前挺開朗的啊,怎麽這就愛鑽牛角尖了?”賈芸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說道。
薛寶釵歎道:“奴家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沒懷上的時候,天天想著要個孩子,這一懷了吧,又想著是男是女,心裡總是靜不下來。”
“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你才好了,對了,你現在有了身孕,家裡的一些事兒就都交給可卿幫忙管管吧,你就不要太勞累了。”賈芸叮囑道。
薛寶釵頷首道:“今兒一早秦氏就過來說了這事兒,我已經將家裡的帳簿和庫房鑰匙都交給她了,等她完全上手後,我就什麽都不管了。”
正說著話,林黛玉從外邊兒進來了。
“呀,你今兒怎麽回來這麽早?”林黛玉見賈芸也在,驚訝道。
賈芸笑呵呵道:“有空就先回來了。”
薛寶釵見林黛玉走路有些別扭,在賈芸耳旁小聲嘀咕:“你要了她身子?”
“嗯,昨晚有些忍不住,就要了。”賈芸如實道。
薛寶釵看了一眼林黛玉,起身上前,握著她的手說:“現在咱們倒真成了姐妹了。”
林黛玉臉紅了紅,瞅了一眼賈芸,回頭問薛寶釵道:“我這很容易讓人看出來嗎?”
薛寶釵搖頭道:“那倒沒有,只是你刻意夾著腿走路,我也只是懷疑罷了。”
賈芸上前,拉著兩人坐下說話,又問林黛玉道:“你傷還沒好嗎?”
“好了,就是有些不習慣。”林黛玉抿了抿嘴說。
賈芸皺眉道:“不應該啊,既然傷好了,怎麽會不習慣?不跟平常一樣麽?”
薛寶釵拍了拍他的胳膊,沒好氣道:“林妹妹臉皮薄,你問那麽多幹嘛,她這個很快就能恢復正常的。”
賈芸呵呵一笑,看著一左一右兩個花枝招展的女人,感到十分滿足。
薛寶釵白了他一眼,說:“別傻笑了,既然這會兒有空,你就去跟老祖宗說說,幫我找個嫂子,免得我跟母親經常操心。”
林黛玉好奇問是什麽事兒。
薛寶釵笑著將事情說了一遍。
林黛玉奇怪道:“這算是給你哥做媒嗎?”
“額,那倒不是,如果哪家有好姑娘,到時候薛家還要請正兒八經的媒婆上門去的。”賈芸解釋道。
說著,他起身跟兩女打了個招呼,就直接出門去找賈代令了。
林黛玉目送他離開,怔怔發呆。
邊上的薛寶釵笑了笑,沒有打擾她。
這會兒林黛玉剛破了身子,和賈芸的關系更進一步,蜜裡調油的時候,恨不能時時刻刻都膩在一起。
薛寶釵也是這麽過來的,十分理解林黛玉這會兒的心情和感受,所以也沒有取笑她。
回過神來,林黛玉見薛寶釵笑吟吟的看著她,臉一紅,小聲嘀咕:“寶姐姐這麽盯著我幹嘛?”
“呵呵,沒幹嘛,只是有些意外。”薛寶釵淺笑道。
林黛玉知道她說的什麽意思,歎了口氣,說:“我已經十分克制了,終究情到濃處沒有克制住,我是不是很不守婦道?”
薛寶釵搖頭道:“那倒沒有,我跟夫君未成親前,也是親熱的有些過分,要不是因為很快就過了門兒,估計也不會比你克制。”
“不過有一點你卻要注意,不管怎樣,成親之前千萬不能懷上,不是姐姐嫉妒你,而是對你的名聲不好。”
林黛玉點點頭,說:“多謝寶姐姐提醒,這事兒你不說,我也會注意的,再者昨晚芸哥兒也說了,他有秘法避孕,等我什麽時候想要孩子了,再跟他說。”
“不說我了,倒是你拜托芸哥兒介紹他們族裡的姑娘,能降得住薛大哥嗎?”
薛寶釵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個混不吝,沉吟道:“夫君說他們族裡的姑娘,有些是練了功夫的,應該能降得住我哥吧?”
林黛玉驚訝道:“找學了功夫的,你不怕薛大哥今後天天挨揍?”
“嘻嘻,只要能管得了我哥,就算我嫂嫂凶一點,也是好的。”薛寶釵笑嘻嘻道。
……
賈代令家。
聽賈芸說明來意,賈代令遲疑道:“芸哥兒,薛家是大戶人家,咱們房裡姑娘自然是有好的,可這門不當戶不對的,就怕姑娘去了後,受委屈啊!”
賈芸點頭道:“所以就要找那種性子比較大方開朗,鎮得住人的。”
賈代令琢磨一會後,說:“也好,不管薛公子如何渾鬧,姑娘去了薛家,衣食無憂,終究是去享福的,而且還是正妻,不管怎麽說都是高攀了,這個忙我幫。”
賈芸點點頭,從袖子裡摸出兩錠銀子,遞給賈代令。
“如果有哪家姑娘比較合適,老祖宗就將這二十兩銀子送去,讓姑娘置辦幾套上好的行頭,打扮打扮,我再讓薛家請媒婆上門。”
賈代令沒有推辭,將銀子接了過去,笑著說:“先說好,銀子送出去了,不管成不成,都不能要回來。”
賈芸哈哈大笑,直言不會。
正事兒談好後,賈芸和賈代令又說了會兒閑話後,就告辭離開了。
賈代令動作挺快的,傍晚就來了信兒。
說三房有戶人家的姑娘不但人長的漂亮,女紅做的好,而且還會武術,性格直爽,應該合乎賈芸提的條件。
於是賈芸就將姑娘家的大致信息,跟薛王氏和薛寶釵說了,晚上薛蟠回來後,又跟他說了一下。
薛王氏對此事最上心,第二天就回家請媒婆操辦此事了。
倒是薛蟠,聽說對方會武術,三五人近不了身,有些害怕,所以比較糾結。
關鍵這事兒又是由賈芸出頭辦的,他也不好拒絕,好幾次跟賈芸喝酒的時候,都想打聽姑娘家的詳細信息。
其實他問賈芸,賈芸也不知道。
賈芸也只是聽賈代令大概說了下,以前倒是聽說過姑娘的名字,卻沒見到過真人,具體姑娘長什麽麽樣,性子好壞,他不比薛蟠知道的多。
這年頭,盲婚啞嫁,不到最後,雙方都處於懵逼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