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前無比黑暗。

　就連明月也都藏進了烏雲之中。

　慈溪城靜悄悄的，如同一頭巨獸匍匐著。

　東門城牆上，賈芸身著官服，腰配寶劍，面向黑夜一動不動。

　周圍的燈也大都熄滅了，隻留下角落裡的幾盞照路。

　“來了！”賈文琳在賈芸身旁，指著官道沉聲說道。

　賈芸點了點頭， 賈文琳能看到倭寇來了，他自然也能看到。

　“比我們推測的人數還要多啊！足足兩千多人，看來他們是想集中力量，強攻東門，爭取速戰速決啊！”賈芸開口說道。

　賈文琳笑道:“這樣更好，免得咱們還要分心防備他們偷襲其他城門。”

　“雖說如此，卻也不能大意，立刻讓人去通知其他各門，讓他們都打起精神來！”賈芸吩咐道。

　賈文琳拱手一禮，就安排人去了。

　海盜的膽子很大，全都剃發易服裝扮成倭寇模樣，大搖大擺走在官道上，就那麽直衝衝的往東門來了。

　當然，這些人也是做足了準備的，攻城用的火藥、木梯、攻城錘、盾牌也都帶著。

　賈芸有些疑惑，這些東西，海盜是從哪兒弄來了。

　轉念一想，這些海盜跟一些鄉紳大富有勾結，卻也見怪不怪了。

　“等收拾完海盜，再來收拾你們！”賈芸惡恨恨想到。

　他在這兒打死打活，保護慈溪縣百姓的安危，卻有人在後邊兒拖後退。

　那些人估計不止是為海盜提供攻城器械，甚至連情報也都提供支持，要不然這麽多的海盜，不可能沒點音信兒就全來慈溪了。

　“難怪這些海盜可以活這麽久，不將那些人處理掉， 哪怕是十萬大軍圍剿， 他們也很容易跑掉啊！”賈芸咬咬牙，心忖道。

　正想著事，他眼神突然一凝，仔細一看，竟然發現在海盜的隊伍後面，有個人非常面熟。

　“那是上次在慈溪會館帶頭的，那個三當家的?”賈芸嘴角現出一抹微笑。

　如果換作其他人，在這黑沉沉的夜裡，還真不容易發現他。

　但賈芸的視力出了奇的好，也許是那三當家的倒霉，官道上幾千號人，偏偏賈芸就看到他了。

　“上次讓你跑了，這次你上趕著前來送死，那就不能讓你失望了。”賈芸心想道。

　於是他回頭讓人拿了個瓷罐炸彈來，將引信點上後，用力一扔，瓷罐正好穩穩落在三當家的頭頂上， 轟然炸響！

　“轟隆！”

　爆炸聲震耳欲聾，在黑夜中閃現出刺眼的光芒， 聲音在夜空中回蕩。

　“噗！噗！噗！”

　無數瓷片、鐵屑爆開， 將三當家和挨著他的幾個海盜炸的血肉模糊，連聲音都沒來的及發出，就都死了！

　海盜們頓時吵吵嚷嚷，到底是在刀口上舔血的，聞到了硝煙味道後，非旦沒有害怕，反而激發了體內的血性。

　於是，戰鬥正式打響了！

　“殺！殺！殺！”海盜大喊著往城門口衝，個個眼裡充血。

　站在樓上的賈芸則有些納悶兒:“誒，你們三當家的被我炸死了，怎麽士氣還這麽高?”

　可他哪知道，黑燈瞎火的，海盜根本不知道他們的三當家被炸死了。

　至於瓷罐炸彈炸死幾個人，對這些海盜來說，根本沒什麽影響，也不害怕，畢竟他們海船上還有紅衣大炮呢！

　要是這點小陣仗就害怕了，他們還怎麽在海上討生活?

　賈芸想不通，則不再多想，待海盜更近些後，便揮手對城樓上的人下令道:“弓弩手、火槍手交替上前滅敵！”

　“啪！啪！啪！”

　火槍頓時發出火舍，帶著彈丸傾瀉而出，直奔下方的海盜。

　“哆！哆！哆！”緊接著無數弓弩發出箭矢拋射而去。

　海盜瞬間倒下幾十人，卻任然不顧命的往前衝，同時也有火槍手停下還擊。

　“啪！啪！啪！”城上城下，火槍聲綿綿不斷，雙方互有傷亡。

　“衝啊！殺啊！”海盜大喊！

　“殺！殺！殺！”海盜前赴後繼往前衝。

　樓上的人卻都莫不作聲，只有火槍手和弓弩手默默交替著放槍放箭。

　賈芸見海盜離的近後，大聲命令道:“擲彈手準備！”

　一百個精壯頓時將瓷罐點燃，這時賈芸又喊:“一、二、三，扔！”

　一百個炸彈呼嘯而出，全部落在海盜人群中炸開。

　“轟！轟！轟！……”炸彈爆炸，一群群的海盜嚎叫著或死或傷。

　“啊！……我的胳膊……”

　“我的腿……嗚嗚……我的腿沒了！”

　“救命啊，快救救我！”

　“……”

　數千人的海盜，腳步同時一滯，下一刻，卻又都紅著眼往前衝。

　“準備！”賈芸繼續命令:“扔！”

　“轟！轟！轟！……”

　“準備！”賈芸面無表情，看著樓下，不給海盜絲毫喘息的機會。

　“扔！”

　“轟！轟！轟！……”

　前後扔了四輪後，下方的海盜已經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人了。

　賈芸沒再浪費炸藥，因為那些海盜全部分散開了，再扔雖說能炸死一些，卻有些不劃算。

　城外不遠的一株大樹下，夏百川和劉永安在數十人保護下，死死的盯著城門。

　兩人原本還有說有笑，但到這會兒，卻都緊皺著眉頭。

　“完了！全完了！”劉永安顫栗道，“賈芸是從哪兒弄來這麽多炸藥的?”

　“他真能百分百肯定咱們會來偷襲慈溪?而且還張網以待，似乎就等著咱們過來！”

　夏百川面如死灰，呢喃道:“早就跟你說，別讓我縣試那天上任，你偏不信，從那天起，他就估計我跟你們有勾結了！這也讓他有了警覺，有了防備！”

　劉永安嘴唇顫抖，手腳發涼，他紅著眼，咬牙切齒道:“不能就這麽算了，慈溪總共才多少人?”

　“咱們還要拚一拚，只要有人將炸藥送到城門下，將城門炸開，哪怕現在咱們只剩不到一千號人，也能順利拿下慈溪！”

　夏百川頷首道:“當然要拚，這會兒可不能前功盡棄！”

　劉永安點點頭，吩咐手下道:“前去傳令，哪怕是用人堆，也要將城門炸開，殺進慈溪！”

　手下領命，飛速跑向城門口。

　城牆上，賈芸對剛才扔出去的那些炸彈，取得的戰果十分滿意，四百個炸彈每一個就能炸死或炸傷兩三人，已經很不錯了。

　“如果是在山上，如果不是這些海盜是來攻城，估計取不了這麽大的成績。”賈芸心想到。

　天蒙蒙亮了。

　黑夜過後，終究會迎來光明。

　海盜得到劉永安的命令後，不再急著往前衝了，而是停下腳步，退到火槍和弓弩的射程之外去，隻選了數十個跑的快的，抱著炸藥往城門口衝。

　“都注意了，別讓他們接近城門，自由射殺！”賈芸發現他們的情況後，大聲下令道。

　巡捕營的火槍手和巡檢司的弓弩手，立刻上前，自由射擊。

　雖說他們的準頭很爛，可人多了，總歸能瞎貓碰上死耗子，抱著炸藥猛衝的海盜不時有人倒下。

　“長槍手準備，下城去，只要倭寇接近城門，直接捅死！”賈芸接著下令說。

　很快，城門大開，長槍手全都在門口候著，笑吟吟的看著跑上前的海盜。

　那些海盜都傻眼了，這尼瑪我們過來炸城門，你們將門打開了我怎麽炸?

　就在他們退也不是，進也不是的時候，無數標槍呼嘯而來，將跑到城牆下方的海盜全扎死了。

　遠處看著的海盜都氣的吐血，立刻就有人大聲嚷道:“人少了不頂事，只能強攻，一鼓作氣才行！剛才要是有火槍手掩護，咱們就可以直接殺進城內了！”

　“說的好聽，剛才他們扔的炸藥可不是吃素的！”有人反駁道，“要是咱們全都湧上城門口，他們肯定又會扔炸藥，我們死的更快！”

　有人接話道:“總不能拖著吧?別忘了那群倭人正在牽製觀海衛，天亮後他們就要撤了，等觀海衛的人過來，前後夾擊，咱們腹背受敵，誰都別想活！”

　“現在沒別的辦法，要麽強攻，要麽退走，總要選一個！”

　“唉，要是咱們將紅衣大炮帶來，轟他幾炮，就沒這麽麻煩了！”

　“……”

　就在他們商量的時候，賈芸卻不想再等了，以防有變。

　他命令道:“巡捕營的下城上馬，將海盜分割開，巡檢司在外圍補刀，青壯也都過去，防止有人逃跑！”

　當初他帶著不到十人，就敢和海盜硬拚。

　今天連著青壯，自己一方也有近三千人，怎麽著也要將這不到千人的海盜留下來，要不然自己就白白操勞這麽久了。

　“老爺，要不將其他城門的人也調些過來?”賈文琳遲疑道。

　賈芸搖頭道:“不能再等了，趁這會兒海盜都心有余悸的時候，咱們殺過去正好，要是再等會兒，他們的士氣怕是很快就能恢復了。”

　海盜可不是烏合之眾，就算這次來的不是精銳，也都是在海上拚殺過的，說白了都是亡命徒，一旦緩過神來，再想殺他們就要難多了。

　當然，賈芸是主要還是想讓巡捕營的人見見血。

　要是隻守著城樓，就算這一仗打勝了，巡捕營的士兵沒有上陣殺過人，怕是永遠也成長不起來。

　很快，眾人來到街上，賈芸帶著巡捕營的人翻身上馬。

　城門再次打開。

　就在海盜們納悶兒的時候，百匹戰馬從城內飛奔而出，如排山倒海般，直往海盜人群之中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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