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成急與思盈奔到黃慶駿所在,只見一處大大的宅院,碧瓦朱簷,氣勢非凡!
走去屋內,見黃慶駿躺在床上,雙目緊閉,旁邊一個美貌婦人,約莫四十來歲,站在床邊一言不發,見到思盈跟玉成,臉上頗有不悅之色!
思盈蹲下身子,在床邊連連呼喚:“爹,你怎麽啦,你快醒醒啊……!”眼淚奔湧而下!
玉成知道她自小沒有娘,都由父親照料,更是曾見黃慶駿對她百般呵護,想來她父女情深,定然傷心!
當即蹲在思盈身邊,伸手按住他的脈門,只見他脈疾數,按之無力,口唇乾裂,手足卻是溫熱的很。
心知他這是真陰不足,津液將脫的表現,又想起與他初見之時,他大汗漓漓,還喜歡穿厚衣裳,想來他定是素體陰虛,陽無所化,才會表現出一副畏寒怕冷之像,陽氣不足,自然也會出現氣虛自汗的一系列問題!
當時並無西醫傳入中國,也就沒了中西醫之分,這中醫講究的是陰陽互根,就是陰陽相互轉化的意思,不管是陰虛還是陽虛,都會多少出現些相反的症狀,因此需要仔細辨別!
玉成沉吟一下,對來福兒道:“快去用五味子,人參,麥冬煎水,醒轉後再用六味地黃湯加阿膠服下!”
又轉頭對思盈道:“看來他這幾日定是嚴重的吐過!”
旁邊一個下人道:“不錯,這幾日老爺嘗嘗醉酒,確實吐過幾次,這不,昨兒夜裡突然就暈倒在門口了,還是小人先看見的,這才……!”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向那名美貌婦人看了一眼,便停口不說了。
思盈滿臉怨怒,對著身邊的美貌婦人道:“你知道他身體不好,也不管管他,還讓他使勁兒喝酒?”
那婦人滿臉不屑,撇了思盈一眼,說道:“我又不天天跟著他,怎麽知道他喝酒,再說他老大不小的,還要我管!”
思盈道:“我爹對你百般呵護,你卻如此對他,他昨晚暈倒,到現在才通知我們,還不找人給他醫治?”
原來這美貌婦人便是思盈的後娘李氏,當年黃慶駿經商不利,賠得身無分文,思盈的母親也是那時病倒的,她們無錢醫治,最後一命嗚呼!
後來黃慶駿在揚州遇到李氏,她當時在揚州帶著弟弟賣唱,由於姿色出眾,頗受人追捧,因此也有一些積蓄。
後來遇到黃慶駿,覺得他為人豪爽,長相俊朗,對他一見傾心,將自己的積蓄盡皆拿出,這才有了黃慶駿的東山再起。
但這幾年,他弟弟李急晟成家之後,便一改往日態度,時時想著侵吞了黃慶駿的家業,將思盈趕出門去!
旁邊一個藍衣男子走將過來,正是李氏的弟弟李急晟,他大聲對思盈道:“你不要在這怨天尤人,他自己不知愛惜身體,又關我姐姐甚麽事兒!”
過了一陣,來福兒將煎好的藥端來,慢慢給黃慶駿喂下,約莫一頓飯的工夫,黃慶駿慢慢醒轉,思盈抱著他放聲大哭!
經過幾日的調養,黃慶駿雖然有些好轉,卻仍是渾身無力,走不動路。
這日玉成為他診過脈後,便低頭不語,思盈一再追問,玉成隻得將她帶到門外,說道:“你爹他真元枯竭,一派天年將盡之像,只怕時日無多了!”
思盈聞言大哭,之後便整日依偎在黃慶駿身旁,以淚洗面,從未停歇過!
玉成心急如焚,卻束手無策,只有親自煎藥,前後伺候!
李氏姐弟卻似乎很是開心,
常常在一起竊竊私語,有時還眉開眼笑。 思盈幾次哭暈在黃慶駿身邊,玉成想法兒將她救醒,黃慶駿道:“我自己知道,我可能是不行了,不過見你有了好的歸宿,我也放心了!”
又將李氏姐弟叫來,說道:“你我夫妻一場,我眼下就要走了,確實有些舍不得。
這樣,等我死了,咱的家業大半分了給你,你要好好經營,如果有猶豫不決之事,你可以找玉成商量!
還有,咱家的城西分號,就交給思盈跟玉成打理,也算給她倆一個營生……!”
李急晟插口道:“那城西分號是咱最大的買賣,你這樣太也偏心!”
黃慶駿強打精神道:“那就將城東分號給了她們,這總可以吧?”
李急晟正要說話,卻被李氏拉住。
黃慶駿拉住玉成的手,說道:“都是我不好,耽誤了你倆大婚,不過也沒關系,等我死了,你倆再擇吉日!
我只有這一個女兒,你一定要好好對她,我知道你醫術人品俱佳,根本不用我給你什麽,你都必定有一番大作為。
我求你一件事,將來你風生水起之日,不管你娶了幾房妾氏,決不可將盈兒拋棄,你做不做得到?”
玉成知道,他是見到易蘭兒等人與自己親昵,才會有此擔憂,舉手過頭,發誓道:“我皇甫玉成保證,不過遇到什麽事,我都對思盈不離不棄,矢志不渝!”
黃慶駿微微點頭,忽地又暈了過去,思盈抱著他連連呼喚,淚下如雨。
玉成心想:“思盈只有這一個親人,這樣下去,只怕非得哭壞身子不可!”
他苦無良策,坐在旁邊冥思苦想,忽地想起韓浣梅曾說過,有一種叫做’玉苞白花雪蓮’的藥材,或許有起死回生之效!
這日半夜,玉成思忖良久,下定決心,要去天山尋找雪蓮,偷偷拉出思盈,跟她說明情況。
思盈聽聞父親或許有救,起初喜笑顏開,但聽到玉成要到萬裡之外,不禁又是轉喜為憂,說道:“你這一去,只怕要一年半載,我擔心我爹他等你不到!
再說你也知道,我對什麽生意一竅不通,你不在家,我害怕的緊!”
玉成安慰她一番,說道:“我快去快回,你按照我留給你們的方子,每日給他服藥,估計是可以挺得住的!”
思盈這下更是難以取舍, 就在黃慶駿床邊跟玉成依偎一晚。
翌日一早,玉成收拾行李,欲往天山而去,思盈戀戀不舍,抱著玉成哭道:“我不能沒有我爹,更加不能沒有你,不管怎樣,你都要平安回來!”
玉成又是安撫她一番,這才騎了馬出發,剛走不遠,來福兒追來,塞給玉成幾錠黃金,說道:“這是小姐讓我送來的,她說你這一去,要經過金國和西夏,銀票未必能用的到!”
玉成又托來福兒幫著照看思盈,來福兒道:“我雖是下人,但老爺始終待我如兄弟一般,姑爺兒你放心,只要有我來福兒一口氣在,我擔保大小姐好好的!”
玉成這才策馬動身,一路向西北而去。
他從未去過天山,但想天山高聳入雲,只要我方向不錯,到得附近,肯定看得著!
一晃走了數日,進入金國境內,但見風土人情,卻與大宋無異,想來這裡從前也是大宋領土,只是被金人奪了去,因此才會如此!
這日他急著趕路,錯過了宿頭,隻好找一處廢棄的農舍,鋪開帶來的行李,暫做休息,不禁又想起當日與思盈在破廟相識的情形來!
心想:“真是緣分弄人,若不是我爹去天山給吳將軍找雪蓮,哪有這些事兒,我自也不會認識思盈,甚至都識不破公孫海鷗的嘴臉,沒準就要糊裡糊塗的跟她過完這一生!”
他靠在屋內的土牆上,又想起當初曾笑父親太傻,不遠萬裡到天山采藥,想不到這才短短數月,自己也要重蹈覆轍,不禁暗覺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