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州衙門,翟九章正襟危坐,此時他不再是通判之職,當初的知州薛伯珣調任之後,他便接替了知州的職位!
他見玉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心想我兒子當初若沒被你打壞,如今只怕比你還要出眾,不禁氣得牙根癢癢!
胖婦人狀告玉成假借行醫之名,毒殺自己丈夫,翟九章有心公報私仇,恨不得直接就判玉成斬立決,但顧忌皇甫坦途,裝模作樣的審起案來。
將手中驚堂木一拍,說道:“此案證據確鑿,皇甫玉成,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玉成從眼神中看出他仍怨恨當年之事,但想若非翟依江百般挑釁,我怎會誤傷了他。再說當下的案子與那是兩碼事,難不成我還要糊裡糊塗的認罪?
說道:“啟稟大人,這病人中毒,與我所開藥方並無瓜葛,其中詳細,病人清楚的很,隻消將他救醒,一問便知!”
翟九章假作公證之態,對衙役道:“快去請個郎中來!”
常山接口道:“草民這已將藥物備下,只要給他服下,片刻即可醒轉!”
胖婦人與那個管家百般不願,砌詞阻撓,翟九章卻答允下來,實出玉成所料!
病人慢慢醒轉,胖婦人惺惺作態的將他扶起,哭腔道:“啊呦,老爺你可醒了!”
病人對他怒目而視,咬牙切齒道:“你這惡婦,害我實在不淺,我今兒要將你的惡行公之於眾!”
把頭轉向翟九章道:“青天大老爺,這惡婦與管家私通,幾次想要謀害於我!”
他體弱氣虛,說了幾句話便連連喘氣。胖婦人正要出言狡辯,卻聽翟九章對那病人道:“你所述之事與本案無關,見了本官還不下跪,藐視公堂,來呀,將他拖出去,重打二十板子!”
玉成急道不可,卻被眾衙役喝止,只聽堂下兩聲慘叫,一名衙役上堂稟報:“大人,那人死了!”
玉成大吃一驚,心想眨眼之間,一條人命就沒了,這翟九章所作所為,實是荒唐至極!
但這古代,地方官員對平民百姓確有生殺予奪的權利!
翟九章仍舊面容平和,說道:“既然證人死了,那隻好對案情詳細推敲,再做定奪,皇甫玉成,你說他中毒與你無乾,可有證據?”
玉成聞言怒極反笑,心想這病人本來救活了,是被你打死的,怎麽還來問我?
但隨即明白,他這是要公報私仇,為今之計,隻好全力洗脫,否則非得栽到他手中不可!
說道:“病人乃是穿山龍中毒,我昨日開的藥方中並無此藥,只須將藥方取來,一看便知!”
翟九章叫來兩名衙役,說道:“你們押著他去取來!”
薑聰全忽道:“啟稟大人,這藥方小人帶來了!”語畢將藥方遞給衙役,由他呈給翟九章。
玉成心中疑惑:“難道他未卜先知,還是這事兒本就是他精心策劃?”
翟九章忽然怒道:“這上面最後一味藥就是穿山龍,你當本官不識字麽,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玉成心中懊悔,心想這一切確是薑聰全策劃無疑,他昨日下午走了,一定是去給胖婦人出主意,又在藥方上添上了穿山龍三字,目的正是要治我於死地,看來是我小看他了!
翟九章一拍驚堂木,喝道:“毒害人命,論罪當斬,來人呀,將皇甫玉成與兩名從犯打入大牢,秉明朝廷,秋後問斬,薑聰全揭發有功,不予追究!”
那阿順隻嚇得瑟瑟發抖,
面無人色,倒是常山頗為鎮定,說道:“大人,冤枉啊!” 翟九章急於治罪玉成,見常山喊冤,不耐煩道:“何冤之有?”
常山斜眼瞧了薑聰全一下,說道:“大人,這藥方定是被別有用心之人塗改過,不足為證,若蘭堂內還有診病時的醫案,取來對照便知!”
翟九章對兩名衙役道:“你倆押著他快去取來!”
常山道:“不瞞大人,草民大字不識,實在是認不得,這應由皇甫玉成取來,但他攝於大人虎威,只怕是走不動路了,不如就由我與他一並去吧!”
翟九章見常山形銷骨立,玉成責年紀幼小,想來不是兩個衙役的對手,也不擔心他們跑了,說道:“快去,快去!”
兩名衙役將他倆的手反綁在身後,押著徑往若蘭堂。
玉成見著了薑聰全的道兒,心中懊惱,但無論如何也未想到他竟如此陰險。心想為今之計,需想辦法將此事告知伯父,或許還有解救。
他冥思苦想,到了若蘭堂內,依舊是沒有計策,心想隻好取來醫案,對證公堂。
卻見那兩名衙役隨手將若蘭堂的大門閂了,其中一個面露猙獰,說道:“你小子還認得我張四麽?”
玉成凝目向他瞧了一陣,忽地想起,那是好多年前的一個晚上,自己與二郎去尋王老道晦氣,見王老道的道觀大門虛掩,便偷偷潛入,伏在窗子外偷聽。
那王老道當時正在與一個叫張四的人喝酒,那個張四,便是眼前這人。
記得當時王老道正在與他商量,如何毒死常山與自己,然後到自己居住的山洞中找金子,還要拿到常山手中的《天下兵機總要》。
其實直到如今,玉成依然不知他們所說的金子在什麽地方,自己在那個山洞住了好幾年,從未見過所謂的金子!
當時王老道與張四發現玉成偷聽,追出來時不慎踩到他們自己布置的捕獸鋼夾,王老道重傷之下,被二郎一口結果了性命,這個張四帶著鋼夾四處亂跑,跌下山崖!
玉成向他瞧了瞧,皺眉道:“你當年跌下山崖,竟然沒死?”
張四道:“老子命大,墜崖後掛在一棵樹上,後來一路打聽,才追蹤到了此地,怎麽樣,今兒落在老子手中,識相的就快說出那五百車金子藏在什麽地方?”
又轉頭對常山道:“還有你,趕快交出那部天下兵機總要,否則,就讓你倆橫屍當場!”說著將單刀架在常山頸項之上。
另一名衙役滿臉不可置信,驚訝道:“你是說他們有五百車金子?還有當年宗澤留下的書也在他們手上?”
張四點頭道:“不錯,那本書就在這老兒身上!”
那個衙役喜形於色,手舞足蹈,叫道:“哈哈哈!那咱們可是發財啦!”
他語聲剛畢,張四趁他不備,一刀刺入他的腹中,狠巴巴的道:“這些都是我的,與你何乾?”一腳將屍身踹開,又惡狠狠的對常山道:“你快點把書拿出來!”
玉成見自己與常山都是雙手反縛,既無法開門逃脫,也無法出手反抗,正無計可施之際,只聽常山道:“奶奶的,你識字麽,得了那本書有甚麽用?”
他語聲未歇,張四抬腳踹在他小腹之上,說道:“死到臨頭,還敢廢話!”
這一腳力量甚大,常山倒退了四五步,一下跌在地下。只見他將被綁住的雙手順著腳底繞到身前,一個鯉魚打挺躍起身來,隨手抓起一把椅子,奮力拋向張四。
張四揮刀劈碎椅子,常山乘隙躍起身來,飛腳踢向他的面門,張四待要閃避,卻已是來不及了。
只聽’啪’的一聲,正中面門。張四慘呼一聲,門牙也掉了幾顆,一下摔在地下!
他見常山這幾下乾脆利索,一氣呵成,知道自己不是對手,急忙奪門而逃!
常山與玉成相互解了繩索,說道:“他定是去衙門報信了,肯定也要將這個衙役的性命也賴在咱們身上,我看咱們還是簡單收拾一下,趕快逃命吧!”
玉成心知落在翟九章手中,那是必死無疑,但想阿順還在大堂上,說道:“常伯伯,咱們怎麽救出阿順?”
常山皺眉道:“先逃得出去,再做計較,衙役轉眼將至,趕快收拾點貴重東西!快點!”
玉成想起韓浣梅出走時放在桌上的包裹,心想裡面定有貴重之物,但當時想放在那又沒不了,因此沒有查看,當即來到後堂,取來包裹。
又走到自己房中,見到床邊一根老大的牛骨棒,上面滿是二郎的牙印。
自從二郎離開後, 自己一直放在身邊,心想這下只怕再難見到二郎,還是拿著留個念想!
忽然常山闖進屋來,奪過骨棒拋在地上,急道:“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拿它做甚,衙役們已經來了,快逃吧!”
打開後門,拉著玉成急逃而去。玉成從未經歷過這事兒,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心想我這一走,若蘭堂豈不是落入這些惡人之手?
禁不住回都望了一眼,卻見到數十名捕快、衙役從後門衝出,距離自己不過十數步,心中大駭,忙與常山大步急逃!
不想慌張之下,一腳拌在一塊石頭之上,跌倒在地。
待到爬起之時,捕快已然追到,為首的正是羅思道,他口中大喝:“這兩人殺了官差,不論死活,抓到的重重有賞!”
捕快們口中大喝:“站住!”紛紛抽刀向二人砍來。常山飛起一腳,踢翻了一名捕快,又是拉著玉成急逃。
玉成自小常與二郎打鬧,體質異於常人,奔跑素來快的很。常山武功純熟,輕功不弱,那些捕快自然追他們不上!
羅思道眼見拉開距離,唯恐二人逃脫,將手中單刀用力擲出,正中常山小腿,鮮血湧出,登時陰濕了他的褲腿!
常山拾起單刀,對玉成道:“不要管我,快逃!”說著就要與眾捕快拚命,玉成哪裡肯丟下他,從地上抓起泥沙,一把把的向眾捕快揚去!
眾捕快紛紛用手遮住雙眼,玉成乘隙背起常山急奔。
常山道:“走大路遲早被他們追到,趕快上山!”說著用手指了指前面的龜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