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夜,公孫海鷗並未似往常一般哭鬧,晨起時公孫連春與海燕都歡歡喜喜。
幾人吃過早飯,皇甫英南讓玉成去給海鷗診脈,公孫連春讓海燕同去。
玉成從診室取來脈枕,與海燕同去海鷗房中,剛一出門,忽聽公孫連春對皇甫英南道:“皇甫兄,我見令郎聰明穎悟,實在是喜歡的緊,有心將小女許配了他,不知你意下如何?”
玉成好奇皇甫英南如何答覆,停下腳步伏耳傾聽,一撇眼間見到公孫海燕正在掩口輕笑,不由得面紅耳赤,小聲道:“咱們走吧!”
海燕笑道:“這麽重要的事兒,你還是聽聽罷!”
玉成窘道:“不聽啦,走吧!”
邁開大步徑往海鷗房中,海燕在身後丹唇逐笑,蓮步輕盈。到得海鷗房中,只見海鷗臥在床上,雙眼微閉,胸口微微起伏,已不似昨日那般呼吸急促了!
海燕喚起海鷗,說明來意,海鷗魯起袖管,將一截如白藕般的小臂放在脈枕上,玉成將三指搭上脈門,隻覺柔若無骨,觸手溫軟,不由得呆住了!
幾年來他常在若蘭堂學習醫術,妙齡少女確是見過不少,但不知為何,若蘭堂所來病患,多是窮苦百姓,這嬌聲嬌氣的小姐卻是第一次!
過了良久,他才緩過神兒來,見海鷗脈象平緩有力,心知營血中的熱邪已經祛除不少,只要繼續服藥,到了她舌頭上的黃苔消退,這病就算是醫好了!
正在他思忖之間,忽聽海鷗道:“你摸夠了沒有?”
玉成趕忙松開手,說道:“好了,好了!不過還需看看你的舌頭!”
海鷗不耐煩道:“看舌頭幹嘛?你這治病怎麽這麽麻煩!”
還不待玉成開口,海燕忽道:“你怎麽說話呢?昨兒若不是人家出手相救,你這會兒早就變成個瘋婆子啦,這是皇甫郎中,別看人家年紀不大,這醫術可比那個羅大夫高出不知多少,你以後說話客氣些!”
海鷗道:“變瘋婆子更好,整日裡無憂無慮!”
海燕冷哼道:“那羅大夫也是這般想的,把你變成瘋婆子,好嫁給他的傻外甥,正好一對!”
海鷗急道:“那可不行,我寧可死了,也不能嫁他!”
語畢張嘴吐舌,緊跟著便即收回,問玉成道:“你看見了麽?”
玉成見她嬌憨活潑,甚是可愛,笑道:“我沒看見!”但想到海燕所說那羅大夫的傻外甥,豈不是翟依江麽!
問海燕道:“大姐,你說羅大夫的外甥至今仍未複原?”
海燕點頭道:“是啊,他癡癡傻傻的,話也說不清楚,四肢有兩肢不聽使喚,不過去年他看見我妹妹,卻還動了心思,哭鬧著要娶過門去。
你說,就那樣的,我妹妹怎能嫁他?再說我妹妹早已……”
她話說道一半,忽地欲言又止,停住不說了!
玉成卻似沒聽見一般陷入沉思,自言自語道:“想不到只是輕輕一下,竟害了他的一生!”
姐妹倆聞言都是一怔,奇怪道:“莫非他現在的模樣,跟你有關?”
玉成滿面愧然,說道:“不錯,那是小時候被我打的!”
她倆都是愣住了,滿臉不可置信:“怎麽這個溫順少年,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小時候出手竟如此狠辣,硬生生的把人家給打傻了!”
玉成微微一笑,對海鷗道:“勞煩你把舌頭伸出來,我看看還有沒有黃苔!”
海鷗卻滿臉好奇的道:“你先講講是怎麽把他打傻的,
否則不給你看!” 玉成無奈,隻得將往事粗略的說了一遍,但並未提及二郎的事兒,隻說那是一條獵犬。
海鷗道:“他這病倒也簡單,只要讓你再打一頓,八層也就好了!”
海燕剜了她一眼,說道:“你快點讓玉成給你看病,否則就要嫁給傻子啦!”
海鷗點頭應是,忙將舌頭伸出來,玉成見她舌面濕潤,雖然苔色發黃,卻不是焦黃,說道:“熱邪漸消,津液複原,再過幾天便好了!”
海鷗急道:“還要再過幾天?我可等不及了,不是有一種用針刺的法兒麽,我不怕疼,你快刺我一下,讓我快些好起來吧!”
玉成道:“這也不是不行,藥石治本,針灸治標,標本兼治,本來是好方法兒!只是你這病,需要刺在期門穴上方才有效!”
姐妹倆都生在醫藥世家,對人體穴道多少有些了解,那期門穴正在乳下第六根肋骨邊上,一個黃花閨女,這地方肯定是不能隨便給人看的!
海鷗悻悻的道:“那還是算了吧!”忽地又是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什麽,對玉成道:“你這麽能打架,是不是練過武功?我有個三石表哥,他的功夫可好了,不知你能不能敵得過他!”
還不待玉成回答,海燕搶著道:“那崇三石粗魯莽撞,怎能跟玉成比,少提那個登徒子罷!”
海鷗似乎還要辯解,卻被海燕瞪了一眼,登時不作聲了!
過了一會兒,海鷗又道:“你說話總是一套一套的,都是你爹教的嗎?是不是你不學他就打你?”
玉成微笑道:“爹娘都教過,他倆從來不打我!”
海鷗滿臉羨慕,說道:“我爹不打我姐,就只打我,若不是我娘護著,早就打死了……”
玉成與她倆相談甚歡,不知不覺已過去了幾個時辰,接下來幾日,一有功夫便與她倆閑聊,約莫七八日後,海鷗病體漸漸康復,臨近回家的日子了。
韓浣梅見玉成整日與海鷗說笑,隻道他倆情投意合,與皇甫英南商量過後,便答應了公孫連春的提議,先應下這門婚事,過幾年再行完婚!
她從左近最大的酒樓定了一桌酒席,為公孫一家踐行,席間將二人訂婚之事告知,不想玉成與海鷗都是默然不語。
眾人都以為他倆小孩子害羞,並未在意,第二日,公孫一家乘馬車回去,臨行前海鷗對玉成道:“你長的挺好看的,就是瘦了點,還不會武功,我三石哥哥的功夫可好了,你定打他不過!”
玉成心想:“好好的我為什麽要和他打架!再說這名字起的也太隨意了,那三塊石頭要是下二上一的摞起來,勉強能念個’磊’字,若是直接摞在一起, 那肯定立不住,只能念個’倒’字了!”
公孫家的馬車漸漸遠去,皇甫一家剛要回到若蘭堂,只見遠處一騎駿馬絕塵而來,馬上一名錦衣軍士遠遠的看見皇甫英南,口中大叫:“皇甫先生,皇甫先生!”
那馬馳到近前,軍士飛身下馬,對皇甫英南躬身道:“皇甫先生,我家吳將軍身染重疾,請您速去救命!”
皇甫英南一愣,隨即將軍士請入屋內,說道:“我收拾一下,這就隨你去了!”
語畢匆匆到後堂收拾些隨用衣物,對韓浣梅道:“吳將軍定是舊疾複發,我這一去可能要些時日,你帶著玉成坐診,讓他多加歷練!
哦!對了,再讓阿順把常大哥叫回來,這樣也好有個照應!”
韓浣梅點頭應是,說道:“你路上多加小心,不許和那個將軍學些不好的習性!”
皇甫英南走後,阿順叫來了常山,韓浣梅帶著玉成坐診,若蘭堂一切照舊!
轉眼過了七八日,依舊不見皇甫英南回來,韓浣梅不禁有些著急,時時站在門口眺望!
玉成知道她們夫妻情深,但想那吳將軍駐扎在饒鳳關,恐怕路上便要耽擱幾日,便常常出言安慰。
又過了數日,先前的那名軍士再次來到若蘭堂,將一封信呈給韓浣梅,說道:“皇甫先生已將大將軍的病勢穩住,說是要去天山尋找一味珍貴藥材,才能把將軍治好,現下已經上路了,這信中都有寫,您自己看看吧!”
韓浣梅將信看了一遍,面無表情,眼圈卻微微發紅,獨自到後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