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如黑絲絨幕布,繁星好像嵌在幕布上的碎鑽石。
房間內,煤氣燈不知何時滅了,明亮皎潔的月光,自敞開的窗戶流進來。
李風詫異看著站在房門口的希婭,希婭也詫異看著他。
此時希婭身穿白色絲質睡袍,領口袖邊有好看的蕾絲花邊。
她沒有梳妝, 柔軟似綢緞的長發垂至腰間,只在鬢角發梢處有幾分卷。
李風心中轉過無數個念頭,最終瞥見敞開的窗戶,心中恍然大悟。
在有超凡存在的無盡之海世界,李風一直沒有安全感,所以潛意識中, 他從來都是鎖死門窗睡覺。
可現在,和上次的怪夢一樣,窗戶沒鎖,房門可以隨意打開。
立刻舉起燧石,對準門邊的希婭。
可與此同時,門邊的希婭也召喚一個火球,對著李風呈將發未發之勢。
火光照亮瞳孔,李風猛然明悟。
“嘭!”
燧石的子彈撇開希婭,打向斜上方。
猛然間,周圍景物如破碎的鏡子一樣,一片片紛然落下。
那對面的希婭也如鏡中人,裂成無數碎片,落在地上。
‘果然。’
結合上次的怪夢,在那次夢中,李風毫不猶豫的殺死了希婭,解除了危機。
可如果他是製造夢境的人,還會再如出一轍, 讓對方繼續得逞嗎?
肯定不會。
那麽類比之下, 自然是要引導夢中人殺死自己。
所以這次的夢中,出現了鏡子。
只不過那鏡子古怪,鏡中人的樣貌並非自己,而是希婭。
但又因為是鏡子,所以他們剛才的步調,才會顯得尤為一致。
可若自己還跟上次一樣,要殺死半夜到訪的“希婭”,那麽這鏡子恐怕就要顯出古怪,使中彈的人變成自己。
輕輕做了個深呼吸,李風多少有點後怕。
可與此同時,他猛然又意識到,上次怪夢在解決危機後就醒了,但這次……
天上明月照進周身夜幕,無數霧氣繾綣,李風環顧四周,自己好像置身空曠野外。
正四下查探間,他忽然看到前方亮起一串火星。
濃霧夜色中,那些火星逐漸練成彎曲長線,從上灼燒到下。
宛如夜幕似紙,火光將其燒盡。
“嘩啦!”
好似承受不住焚燒,那夜幕又如破掉的鏡子般, 碎裂落地。
‘又一個鏡子?’
看著眼前一切, 李風忽然明白了。
果不其然, 在火星如流螢四散飄飛間,希婭茫然站在皎潔的月光中。
是了,上次他們做了同樣的怪夢,這次應該也是一樣。
“你打碎了鏡子?”
有霧的夜幕中,李風問希婭。
希婭點點頭,她心中還滿是驚慌:
“剛才太奇怪了,我看到你來房間,但言語舉動卻和我一模一樣。
我覺得不對,正想動手,可忽然間又覺得是有東西,在引導我殺死自己。
所以火球打向別處,誰知這一切就像鏡子一樣碎了。”
希婭快速描述了一遍她剛才的經歷,而後又問道:
“對了,你呢?”
“彼此彼此。”
李風苦笑道,心想這丫頭行事作風,竟此次和自己如出一轍。
正想說些什麽,可就見希婭突然警覺跳開,與他拉開距離的同時,又召喚火元素在周身蓄勢待發。
“你是誰?”
希婭邊戒備邊質問李風,語氣中敵意十足。
李風:???
希婭的舉動把李風弄愣了,這是什麽情況。
“我是萊茵,怎麽了。”
“胡說!”
希婭立刻反駁:
“你要真是萊茵,那你眼角的傷呢?!”
李風:……
下午時,李風和希婭在森林遭遇紙鶴,打鬥中,紙鶴使紙靈割破了李風的眼角。
那到傷很深,當時就留了不少血。
按照希婭認知,普通人類超凡者,如果沒有特殊的煉金藥劑,是無法完全愈合那種程度的傷。
可李風的垂釣天賦,卻可以恢復健康,雖然緩慢,但他眼角的傷還是愈合了。
只是好巧不巧,他的傷現在沒了,卻又被希婭誤認為是假冒的。
李風這邊正被這烏龍的弄的牙疼,那邊希婭對假冒的李風也不留情。
空氣中各處火元素劈劈啪啪的聚集,一個個火球在夜幕中浮現。
只要李風稍有異動,那些火球便要向他身上襲來。
見此,李風心中快速盤算,怎麽才能立刻證明自己是自己。
猛然間,他想到傍晚和傷,還有破相有關的話題,急急說道:
“不能當你繼父我很惋惜,所以回去就用了治愈傷口的藥劑!
害,這不都是為了吃軟飯嗎。”
希婭:???
‘他能說出這些話,似乎不是假冒的,但是……’
但是又聽到這話,希婭嘴角微抽,心中更想用火球招呼他了。
輕輕揮手,被召喚出的火球消失。
“好吧,我只是沒想到,你竟有能完全愈合傷口的藥劑。”
希婭憋著嘴說道,而後她環顧四周濃霧。
既然李風不是假冒的,那麽當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弄清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
天上有皎潔月光灑下,照在繾綣的霧上,可霧太濃,根本看清稍遠的地方。
“我們現在是怎麽回事?”
希婭走近李風,挨在他身邊警惕的看著濃霧籠罩的四周:
“這是夢,還是我們真的被弄到了這個地方?”
聽到希婭如此問,李風一時也弄不清。
他低頭看看自己。
此刻他身上穿著白色棉布襯衣,還有黑色長褲,這是他臨睡前穿的衣服。
今天午夜會回歸玩家世界,李風怕出現突發狀況,不好應對,所以準備和衣而睡。
至於希婭,她現在穿著白色絲質睡袍,應該也是睡前狀態。
按理說,他們都該在自己的臥室。
用手撥了下濃霧,即便月光明亮,可李風還是看不清濃霧後的景色。
但不管怎樣,這裡絕不是兩人的臥室。
“我猜是夢。”
李風皺眉說道:
“在出現詭異的現象前,我在桌子上看到了,我那張悲傷劇院邀請函。”
希婭微微吃驚,但即刻恢復正常。
“我也是,我鎖在風息堡房間裡的邀請函,也莫名其妙出現在了這裡。”
“看來我們今晚要看演出了。”
望著前方霧氣,李風低低說了一句。
與此同時,他打開系統背包,開始檢查他可能用得上的物品。
幸好,因為有巨龍行囊的存在,李風一直都能把,他一路得到的所有東西,全帶在身上。
另一邊,與李風並肩而站的希婭,也在寧神戒備。
可忽然間。
她雙手微微抬起,不受自己控制的提著長裙,然後緩緩側身後退了一步。
另她驚恐的是,對面的李風竟也是同樣動作。
就在剛才,他也側身後退一步,面對著自己。
在希婭的注視下,李風一臉茫然的給她行了一個萬分標準的紳士禮。
而更讓希婭害怕的是,她自己也回了一個萬分標準的淑女禮。
但是他們所做的一切,全都不是自己控制的。
“我們這是怎麽了?”
希婭通過契約詢問李風。
李風也正在驚駭,失去對身體的控制權,這絕不是件好事。
但在努力奪回身體控制權時,李風心中忽然察覺,這裡一定是夢境。
雖然聽覺、視覺、觸覺都十分真實,但卻是那種努力模擬出的真實感。
和上次怪夢中的感覺一樣。
“是夢境,我們被控制了,要小心。”
因為失去對身體的控制權,李風和希婭都不能開口說話,他們只能通過契約交流。
正考慮接下來該怎麽辦時,他們兩人忽見前方濃霧退去,耳邊有“嘩啦啦”海浪聲響起。
腳下莫名出現一條紅毯,而紅毯的盡頭,卻是一座高塔。
那高塔並未亮燈,從上到下漆黑一片。
李風和希婭拚命透過霧氣,觀察那高塔和高塔四周,卻猛然意識到——
這裡竟是風息城碼頭區的燈塔島。
可細看之下。
雖然周圍景色,以及海浪聲都和燈塔島如出一轍。
但眼前這座高塔,卻不是指引船隻的燈塔。
相比燈塔,前方的這座塔更高,建築風格更古樸,外觀也更加弘大華美。
而還沒弄清楚狀況的兩人,身體忽然又被操控。
他們相互挽著手,鄭重走向前方漆黑又神秘的高塔。
看樣子,就像是去觀看盛大演出的客人。
天上月光皎潔,前方余下的薄薄霧氣,正隨著他們走進層層退開。
而當他們快要走進高塔時,猛然間,高塔一層的燈光轟然亮起。
明亮耀眼的燈光,瞬間從門窗四溢開去,照亮高塔四周。
而與燈光同時出現的,還有豎琴與鋼琴演奏出的歡快樂曲。
它們伴著海水,直直鑽入客人耳中。
“這就是悲傷劇院?”
希婭通過契約詢問李風。
“差不多,我們收到邀請函,今晚被強迫著來看演出了。”
李風邊回復,邊在心中快速回憶,他這幾天查到的有用資料。
“這裡曾經是一個繁華的劇院,歌劇演員們在舞台上演繹舊神的晉
升。”
‘舊神,晉升……’
李風邊分析著接下來的情況,邊被控制著前行。
一路景色變化,李風和希婭現在已步入劇院一層大廳。
這間大廳此刻空無一人,但從門口看去,這裡富麗堂皇,金碧輝映。
地上鋪著鮮紅的地毯,舞台上掛著同樣鮮紅的絲絨幕布。
李風和希婭被控制著,不緩不慢的走至觀眾席最前排,他們於正中坐下。
隨著他們坐下,豎琴婉轉的聲音又響。
不過於剛才的歡快不同,這次樂曲透著無盡的莊嚴。
並與此同時,一個渾厚的女聲響起,她伴著豎琴聲低聲歌唱。
李風細聽下,這歌聲似乎是在描述一個故事。
故事中,有位偉大的騎士,他正在尋找被稱為寶物的——朱砂杯。
故事一開始如所有尋寶的故事一樣,騎士經歷各種艱險與困難。
而後,勇敢的騎士在樹林小屋的產床中,尋覓到了朱砂杯的線索。
朱砂杯即將降生。
而產床旁,幫助產婦接生的助產士,是一位被稱為山巒之母的女人。
歌聲到底戛然而止。
並隨著歌聲停止,舞台上,紅絲絨幕布緩緩拉開,演出正式開始。
此刻,在劇院寬大的舞台上。
有演員打扮成一位飽經風霜的中年騎士。
他跪在一張產床旁,手中捧著匕首,滿面敬畏之情。
而產床上,扮演產婦的女人面容模糊,她的肚子高高隆起,全身卻瘦如皮包骨。
女人懇求著看向產床左側,那裡站立著另一個演員。
她也是一個女人,看不出年齡,但她面容冷漠,正是助產士。
也正是剛才歌聲中,被稱為山巒之母的女人。
演出繼續,演員們開始表演。
產床上的女人十分痛苦,她的生產似乎遇到的了困難。
山巒之母面容冷漠的看向騎士,騎士像是明白了什麽。
他滿懷虔誠與敬畏之情,舉起手上匕首,猛然揮向下身,將自己閹割。
隨著鮮血湧出,產床上的女人似乎輕松了一些。
可很快,她又遇到了困難。
山巒之母見此,再次冷漠的看向騎士,騎士像是明白了什麽。
他滿懷虔誠與敬畏之情,舉起手上匕首,剜出了自己的心臟。
可這次,他的血液似乎於事無補。
見此山巒之母接過匕首,她將匕首尖刺對準自己,於胸前劃出長長傷口。
然後從外翻傷口處,開始剝自己的皮。
真實的血液流淌成河,染紅了舞台。
騎士死了,山巒之母也死了,扮演他們的演員亦是如此。
隨著兩位演員的死亡,舞台上安靜極了。
可演出仍在繼續。
不多時,舞台上有光芒於風露出現。
光芒是聖裁者的光輝,它自騎士破碎的殘軀中衝出。
而風露來自山巒,它自山巒之母的血肉中歡快飛出。
產床上,朱砂杯成功降生,舞台幕布緩緩落下。
李風和希婭被控制著,目不轉睛的看完了整場演出。
雖不明白這演的到底是什麽,但看了如此血腥的演出,兩人都目瞪口呆,內心大受震撼。
尤其是看到騎士自我閹割時,李風猛地有種,理智快掉光了的感覺。
“這演出是什麽意思,我們現在……”
一直無法動彈,又看了極為不舒服演出的希婭,現在有點毛躁。
她想從夢中清醒,她想奪回身體控制權,可做了多種嘗試,竟都於事無補。
正打算通過契約和李風商量,可話才說道一半,她隻覺眼前一片血紅。
下一瞬,婉轉豎琴聲又響。
正不知所措時,眼前血色退去。
視力恢復,希婭卻發現自己竟站在舞台之上。
她身邊是產床,而產床上,那個面容模糊的女人,正用懇求的神情看著自己。
她這是…要扮演山巒之母?
心中驚恐的看向台下,可現在的觀眾席,已經沒人。
希婭立刻意識到什麽,目光看向身前騎士,竟是一張熟悉的臉。
在希婭驚懼的同時,李風也在眼前血色退去後,發現自己跪在了舞台上的產床前。
而且不光如此。
正如剛才扮演騎士的演員, 他此刻手裡捧著鋒利匕首,滿面的虔誠與敬畏。
李風:???!
忽的想起邀請函上那句話——
“請於午夜,觀賞屬於你的演出。”
‘屬於我的?意思是不光要看,還要扮演?這……’
看著不受自己控制,卻被自己舉起的匕首。
‘我這是要扮演騎士?而希婭扮演山巒之母?’
想著剛才扮演騎士的演員,那自我閹割和剜心的演出,李風猛地冒出一頭冷汗。
豎琴聲又再次響起,演出已經開始。
‘怎麽辦?’
正恐懼間,李風隻覺全身一沉,宛如失重一般。
再睜開眼,雪白的天花板,柔和的小夜燈光,厚重的遮光窗簾,舒適的床鋪……
與此同時,系統提示在眼前浮現。
【第五周期結束,所有玩家回歸玩家世界,第六周期開始。】
詭異深海遊戲,我能無限制垂釣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