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學會了知識:古巨魔語。】
風息堡學士塔,傍晚漸落的陽光,從高大的拱形長窗透進來。
陽光照出了空氣中的點點浮塵,也在堆滿史料的長桌上,映出了窗玻璃上彩繪的顏色。
忍受著一陣堪比腦淤血的疼痛,李風面不改色的,坐在學士塔一層的長桌正中。
他手裡拿著一疊疊古老泛黃, 並邊緣磨損的史料。
而在他身旁兩側,則依次坐滿了紫羅蘭之眼的織法者導師。
此刻,他們正用期待的目光,看著李風。
作為紫羅蘭之眼的中高層,導師奧爾頓就坐在李風身邊。
他見李風垂眼看著史料不說話,心中焦急難耐。
那個被稱為悲傷劇院的失落之地,昨夜已經現世。
奧爾頓本以為,憑借他四階織法者,還有許多為高階同僚, 深入調查一個高塔,還是輕松的。
可是誰曾想,別說深入調查了,昨夜,他們費勁了全部力氣,甚至都沒有撬動高塔的一點門縫兒。
但這還不是最令他焦急的。
畢竟,就算他技不如人,作為實力雄厚的紫羅蘭之眼,也一定能派其他織法者解決。
大不了,自己落點面皮,請差一步半神的首席出山,也不是不可以。
可誰曾想,就在奧爾頓心中覺得還有退路時, 悲傷劇院一層的燈忽然亮了。
經自己學徒瞎猜,還有自己認得的為數不多的古巨魔語,奧爾頓在浮空島給他送來的史料上。
發現悲傷劇院亮燈,便代表有人已經進去了。
雖然這個結論很可能是錯的, 但假如是真的……
奧爾頓隻覺心驚。
不說那位強大的存在到底是誰, 隻說他們紫羅蘭之眼內部。
為了悲傷劇院,紫羅蘭之眼已經付出了很多代價,可結果若是被人捷足先登。
不說紫羅蘭之眼在無盡之海要淪為笑柄,就是他們自己內部,也要窩囊死了。
所以當即,奧爾頓便給浮空島去了信,把一切情況告知紫羅蘭議會,還有首席。
不出所料,議會吵成一鍋粥。
但畢竟茲事體大,最後,首席還是回復他,說會立刻派人解決。
只是,茫茫大海,誰來也需要時間。
若是在這段時間內,那位疑似已經進入劇院的存在,直接通過了劇院全部七層。
這熱鬧就大了。
所以,幾乎是站在熱鍋上的奧爾頓, 只能暫時將希望寄托在, 那些古巨魔語寫成的史料上。
巨魔雖然野蠻原始, 但在記載無盡之海的隱秘上, 卻是其他任何種族都比不了的。
只是,古巨魔語,也不是其他種族隨便能掌握的。
為了平複心中焦急,奧爾頓輕輕做了個深呼吸。
他看向坐在身邊的年輕人,那年輕人依舊拿著史料,一言不發。
對於李風,奧爾頓有些拿不準。
最初,他從管理圖書的學徒那裡,聽說風息堡有人對巨魔很有研究。
便以為那人,一定是比自己還要年長上幾十歲的老學究。
可當他問起對方年林時,卻得到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這讓奧爾頓頓時失去了信心。
畢竟在常識裡,但凡對巨魔有頗深研究的人,都要付出漫長的時間。
二十多歲,這個年輕幾乎不可能。
本想一笑了之,可人到中年的奧爾頓,也已經不是隻憑感覺用事的小孩子了。
但無畏的浪費時間是不值得的。
所以,奧爾頓在去請李風之前,曾讓他的學徒們,在風息堡,還有學士塔打聽過李風。
如果傳言中這個年輕人都不靠譜,那麽此事也就隻當笑談。
可誰曾想,在學徒們探聽來的消息中,李風人品極好,而且經歷竟也頗為傳奇。
他曾直面對抗過惡魔,還曾讓王國親封頭銜。
就連老謀深算的風暴島總督,竟也用半個學士塔的書籍來拉攏他。
似乎還有意將女兒嫁給他。
得到這些消息,倒讓奧爾頓對李風來了興趣。
誰也不會做賠本買賣,既然那些有地位的大人物,都願意都拉攏他,那麽想必,這個年輕人一定有過人之處。
而恰好,這個年輕人對巨魔感興趣,還有研究,說不定,他真的會涉獵古巨魔語。
“萊茵先生,您看……”
心中思緒千回百轉,但實則只有一瞬,看李風淡定翻看史料,奧爾頓忍不住問了一句。
李風聞言看向奧爾頓,關於古巨魔語,在兩三秒鍾之前,他確實還不會。
但對於李風來說,學會一門語言,不就是兩三秒鍾的事情嗎。
“確實能看懂一二。”
李風看著人到中年,身材高瘦並有些謝頂的奧爾頓,輕輕點頭,回了一句。
他聲音很輕,但在落針可聞的學士塔內,對於那些滿懷期待的織法者們,簡直如驚雷貫耳。
這就好像遭遇海難,飄在無邊無際海面上的人,忽然聽到遠方傳來海船鳴笛的聲音。
終於遇到轉機,看到希望。
“織法母神在上,這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聽到李風能看得懂史料上的古巨魔語,奧爾頓和其他織法者導師喜出望外。
籠罩在紫羅蘭之眼使團的陰雲,終於消散。
奧爾頓翻譯史料的心思急切,但又怕李風不願意幫忙。
於是,他先跟李風說了些恭維的場面話,但發現李風為人隨和,絲毫沒有懷才自傲的意思。
奧爾頓當下更是又驚又喜,也不再顧及其他,便著手向李風請教,那幾處他總覺得模棱兩可的地方。
而其他織法者導師,便幫忙整理泛黃的紙張,以及拿筆記錄。
一時間,學士塔一層的大廳裡,充滿了紙張的翻動聲,還有低聲討論知識的聲音。
望著眼前一切,站在後排充當服務人員的齊恆,心裡也松了一口氣。
他不光為紫羅蘭之眼,還為了玩家世界的官方。
等這次回歸,官方的資料庫,又能填充一批重要的資料了。
‘不過這個萊茵,年紀輕輕,到底是怎麽會古巨魔語的?’
齊恆松了口氣的同時,也在心裡猜測和好奇。
而和齊恆同樣好奇的,還有希婭。
剛才奧爾頓找到李風時,變成貓的希婭正趴在李風胳膊上。
因為想看看李風好運氣,所以希婭也跟著去了學士塔。
此刻,她看李風的樣子,那浮空島來的史料,似乎真的和悲傷劇院有關。
希婭好奇,便仗著她貓咪的形態,從長桌尾部跳了上去,想親眼看一看那些史料。
可誰知她剛跳上桌,才看了一眼泛黃老舊的書頁,就覺得眼前一黑,頭頂一疼。
緊接著就是摔回地上。
‘誰打我?’
希婭立刻爬起來抬頭看去,就發現,她剛才是被一個光頭老頭,用記錄筆記的本子,給拍下來的。
希婭看他身上的繡花長袍,知道他和奧爾頓一樣,是紫羅蘭之眼的織法者導師。
恨恨瞪了他一眼,希婭打算從桌子的另一側上去。
但誰知那光頭老頭又踢來一腳,這回希婭順利躲過,可落地後才發現。
此刻不只那老頭,連紫羅蘭之眼的學徒,還有管理圖書的學徒,都來攆她。
希婭心中生氣,左躲右閃。
‘貓咪就沒有看書的權利了嗎!?’
確實,在這幾個人的眼中,這黑貓就是來搗亂的。
“哪裡來的野貓,趕緊攆走。”
坐在長桌尾部的光頭老頭,對他的學徒吩咐道。
那學徒聽了,趕貓趕的更起勁了。
而希婭聽了這話,心中更加氣憤,腹誹道:
‘失落之地明明是我媽媽先發現的,那些巨魔的史料也明明都是我們家的,你們這些人類,竟然不讓我看!’
確實,從上古以來,巨魔族一直受巨龍庇護,巨魔也尊黑龍女王為女王。
想到這些,又對比現狀,希婭頗有種大勢已去,人心不古的感覺。
但同樣,這些感覺也讓她萬分不甘心。
後有追兵,她就借著貓咪小巧靈活的身形閃躲。
很快就從長桌尾部跑到了長桌中間,一個人出現在了她的視野裡。
李風此刻正坐在長桌中心的位置,和奧爾頓一起看著手中史料。
從希婭的視角,年紀較輕的李風端正的坐在那裡。
倒是年長的奧爾頓,因為渴求知識,身體前傾,並小心的詢問著李風問題。
這副畫面希婭剛撇了一眼,就發覺身後追兵已至,而且,他們還拿著清掃書架灰塵的鵝毛撣子。
希婭現在是隻貓咪,她肯定不能使用超凡法術。
而那些學徒們,也不會跟一隻貓咪較真,使用超凡能力。
但當下擺在希婭面前的,卻依舊只有兩條路。
要麽投降,被趕著跑出學士塔,就此放棄。
要麽。
希婭看了眼李風,他此刻和奧爾頓正專心的說著什麽,根本不知身後發生的事情。
而李風坐的椅子,離長桌有稍許距離。
從希婭的角度,剛好能看到他熨燙平整的正裝外套和褲子,還有因未扣上衣扣子,而露出的馬甲。
希婭想到什麽,索性心一橫,跳到李風腿上。
這邊,李風正查看史料上記載的,悲傷劇院的歷史,並酌情給奧爾頓翻譯一些。
可突然間,卻發現自己身上,多出一隻貓。
低頭看去,竟是希婭。
李風怔了一瞬,而希婭也正抬著貓腦袋,看向自己,似乎是想說什麽。
希婭確實是想通過契約解釋些什麽,可此刻她坐在李風大腿上,覺得十分尷尬。
突然什麽都說不出來,就索性乾脆什麽都不說,轉身將頭擱在長桌上,一心裝死看那些史料。
而與此同時,和希婭一樣尷尬的,還有追趕她的學徒們,以及剛才打了希婭的光頭老頭。
“呃這這,在下不知這是萊茵先生的貓,這這,還請先生見諒。”
坐在長桌尾部的光頭老頭趕忙站起身,很尷尬的點頭致歉。
而那些學徒,此刻更是有點不知所措。
見到這種情況,李風終於弄清剛才發生的事,心裡覺得好笑。
看著懷中把頭擱在桌上裝死的貓,敢情她是拿我當擋箭牌了。
“沒關系的,小貓不懂事,是我該請大家見諒才是。”
李風笑著說道,化解了當下尷尬的場面。
眾人聽他這麽說,自然是松了一口氣心裡也十分舒服。
但同樣看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麽的奧爾頓,卻十分不滿自己的人做出這種沒腦子的事。
當下便用嚴厲又斥責的目光,看了幾人一遍。
剛才的插曲已經過去,奧爾頓又急忙問出剛才被打斷的問題。
“萊茵先生,您的意思是,今晚午夜,悲傷劇院一層的大門,就敞開了?”
依舊坐在李風腿上的希婭,同樣聽到這話,她心中猛然一驚。
‘今晚誰都可以進去?’
希婭隻懂得巨魔語,至於古巨魔語,她就隻識得零星的幾個。
對於史料,她自然是看不懂的,此刻,便也靜靜的聽著李風回答。
“這份史料上,確實是這樣說的。”
李風指著一張泛黃紙張上的怪異文字,繼續說道:
“這裡說的是,悲傷劇院在很久很久以前,還未沉沒海底的時候,就是一個供人看戲的劇院。
但那時的劇院行業,盛行專場演出和公開演出。
專場演出通常在公開演出之前,它是隻給收到邀請的人表演。
至於公開演出,就是敞開大門,誰都可以進去。”
奧爾頓聽著李風的話,又看著史料上的那段文字,不住點頭。
他也零星的認得幾個古巨魔語文字,李風剛說的那些,和他認識的文字不衝突。
“如果是這樣,那是不是就意味著,亮了燈的悲傷劇院一層,已經進行過…那個專場演出了?
或者說,就是說已經有人收到邀請,進去過了?”
奧爾頓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李風聞言,不著痕跡的表現出了猶疑神情。
其實,奧爾頓的猜測沒錯,浮空島的史料上也正是這麽記載。
但作為他就是那個收到邀請,已經進入劇院並通過一層的人,李風不打算告知奧爾頓這麽詳細。
當下,李風只是拿過另一張紙頁,將他遞給奧爾頓,又微微搖頭:
“關於點亮燈光的解釋,我猜測就在這一頁。
但這一頁上的文字,我有太多看不懂,很抱歉,我也無法做解。”
“哪裡哪裡,您太客氣了,您已經幫了我們太多了。”
聽李風這麽說,奧爾頓急忙回道。
李風點點頭,也不再多說。
他真中有假,又帶有細節,並誠懇真摯的謊話,已經騙過了奧爾頓。
……
傍晚的夕陽,撒金子般的照進了風息堡的花園,給盛放的玫瑰花鍍上了一層金邊。
依舊是黑貓形態的希婭,和李風並肩走著,因為剛才的事,她不太好意思再賴在李風胳膊上。
“你剛才說師從海先生,是真的嗎?”
希婭好奇問道。
剛才在翻譯史料結束後,奧爾頓好奇問李風,他年紀輕輕是如何學會古巨魔語的。
李風回他說,因為自己小時候,曾跟一位老師學習過。
但老師並未提及他的名字,隻讓別人叫他海先生。
這些話,當然都是李風拿來騙奧爾頓的。
為了避免被識破,李風並未給編出來的老師取名字,隻給了個神秘的代號。
如此一來,奧爾頓就是想查,也無從查起。
“騙他們的,我跟你說的才是真話。”
李風淡淡回了一句。
希婭:???
‘跟我說的才是真話?怎麽可能?’
希婭現在隻覺得更莫名其妙了。
因為李風跟她說,他也不知自己怎麽會的古巨魔語,就是憑空會了。
在希婭看來,這不就是逗她玩兒嘛。
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希婭問回正事:
“現在你如願看了浮空島的史料,可史料上好像也沒寫怎麽進入劇院第二層?”
剛才李風和奧爾頓的討論,希婭是每一句都聽在心裡。
但可惜的是,她沒聽到對他們倆有用的信息。
這讓希婭,一度心灰意冷。
“怎麽沒寫。”
李風聞言倒是笑了,心說這貓今天怎麽有點傻。
這麽重要的信息,自己當然不能透露給奧爾頓。
“什什…麽?”
聽到李風的話,希婭立刻震驚著反應過來。
她倒不是震驚李風心思深,而是震驚他對古巨魔語的認識程度。
“難道那上面的古巨魔語,你全都認識?”
李風笑笑沒說話。
他不像希婭和奧爾頓,對於語言都是一點點硬學的。
系統給的東西,會了就是全會,沒有隻認得一半,或幾個字的概念。
“那那…上面有說怎麽進入第二層嗎?”
對於李風懂得的知識,還有行事作風,希婭都習慣了,他不想說,問再多也沒用。
所以當下,希婭也不再糾結,隻問起正事。
“當然有,那巨魔記載的史料還是很全面的。”
李風點頭,他微微看了眼側後方,繼續對希婭說道:
“但現在,你要先回去變成人,消失太久會引起懷疑的。”
聽了這話,希婭抬起貓腦袋,看看夕陽。
確實,今天變成貓消失太久了,雪莉到處找不到自己要著急了。
反正李風已經有了答案,自己也不用急於一時知道答案。
一念及此,希婭變跟李風打了個招呼,然後向著自己的住處跑去。
看著消失的背影,李風漸漸放慢腳步。
他借口把希婭支開是因為, 從他離開學士塔,就有一個紫羅蘭之眼的學徒,在後面跟著他。
‘紫羅蘭之眼…學徒……’
李風心裡想到了什麽,可又不敢確定。
但不管怎樣,既然這個學徒要找他,那自己就先會會他是了。
李風如此想著。
而另一邊,齊恆正遠遠的跟著李風。
他為了繼續結實紅隼,為了給官方打探到更多和筆記,和惡魔有關的資料,正盤算著怎麽和李風搭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