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夜,天空無比的漆黑,屋脊鐵原上伸手不見五指。
午夜時分,一聲悠長的帶有顫音的雪氈子嚎叫聲響徹四方,聲聲不絕。
“聽,神鳴開始了。”
“上次聽到我還是個娃犢子,如今已是個老頭子了,唉,歲月不饒人啊。”
“阿爺,這是要有大事發生嗎?”
“該不會是帕陀回歸了吧?”
“婦人之見,帕陀都被生命使者帶走了。”
“神鳴只有出現重大戰事、災荒的時候才會響起,還有就是請神節。”
“你還忘了一種情況,那就是......”
“我說牛三,你就別賣關子了。”
“哈哈,bazinga,當然是雪塔之子的挑戰啊。”
眾人嘩然。
......
設立在各地的雪哨聽到神鳴後,相繼吹起了號角聲,天未亮,神鳴已經傳遍了雪境的每個角落。
雪塔內,徹夜未眠的函陀纏著益西,讓他給他講述阿爸當初發起和接受挑戰的英雄事跡。
直到黎明前,故事還沒有講完,益西早已口乾舌燥。
看著瞪著一雙牛眼睛的函陀,“我說你是不是該去準備了,神鳴已經吹響了,你可不能丟我的臉。”
“你就不能祈禱我好一點,這樣你也臉上有光。”
“啊呸,我還有其他人,不差你一個。”
氣的函陀當場就要燒掉他的胡子。
當太陽驅散彌漫在大陸上的黑暗後,函陀出現在了雪台上了。
看著聚居在雪塔外面,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邊的雪民,他感覺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了。
益西站在旁邊,昨夜迷糊的眼睛此刻是如此的稅利,他看了看他,向前伸開雙臂,閉著眼,嘴角微微蠕動。
與此同時,四個牛頭上的雙角又響了起來,墨者悉數捂住了耳朵,想阻擋住震耳欲聾的嚎叫聲。
雪民心滿意足的聽著,雙手環在嘴邊,也嚎叫了起來。
遠處不斷有雪民和雪氈子趕來......
益西隆重的行了一個雪境禮,人群迅速安靜下來。
“今天,雪境又將迎來一位雪塔之子的挑戰者,此人就是我身旁的函陀,請各位雪民,忘記他的出生,忘記他的過往,盡情挑戰他,也盡情接受他的挑戰。”
“哞......”
“哞......”
“哞......”
“以雪民的方式,為雪境歡呼吧!向女神祈禱吧!”
隨著益西激情澎湃的號召結束,屋脊鐵原歡呼起來,響徹雲霄。
益西揉著嗓子,轉向函陀,拍了拍他的肩膀,還不忘給他眨一下右眼。
函陀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雪民們,我之前是函陀,現在我是來古,我接受你們的挑戰,我也將對你們發起挑戰,用雪民的方式。”
說完之後,便脫下衣袖,綁在腰間,拿出傳統的雪刀,橫在額頭前。
“益西啊,我能請教你一下,來古是什麽呀?”墨陀走到益西身後,悄聲的問道。
“來古就是一切歸零。”
“哎呀,原來如此,太高深了。”
儀式結束了,函陀穿好皮袍衣,走出了雪塔,眾人開始紛紛給他讓路,最後在他身邊形成一個圈。
雪台上的益西突然發現今天他穿了一件新袍衣,大概是雪女縫製的吧。
“益西,
你不下去嗎?”墨陀又湊了過來。 “站在這兒,視野不是更好?再說了,我又不會去挑戰他。”
“哦,原來只有挑戰的人可以在下面呀?”
“不全是,任何人都可以。”益西知道他想幹什麽,“墨上,我們正常交往就好了,現在都有共同的目標了,不用刻意套近乎。”
“哎呀,你這話說的,嘻嘻,既然你明說了,那我就當聽懂了。”
益西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看他,但他能感覺到他的一舉一動。
唉,活得簡單一點,不好嗎?
......
“函陀,我來挑戰你,看你身子骨不錯,我阿漢可比你壯啊。”
“好啊,放馬過來,我一定打倒你。”函陀放松了一下身子骨,走了過去。
“哈哈,雪氈子們,燥起來啊!”人群中吼了一聲,瞬間炸開了鍋。
只見來著虎背熊腰,全身肌肉凸起,像是裝了石頭,辮子纏在了脖子間,腳踩一下地面,就像要踩裂一般。
函陀絲毫沒有膽怯,趁著對方石頭般的拳頭還沒落到他臉上,他一個箭步跳了起來,騎在了他的脖子上,雙腳從他的腋下穿過,緊緊鎖住他的粗臂,然後使勁向後倒了下去。
就在倒地的瞬間,他松開雙腳,雙臂撐地,一個後翻身,穩穩地落在了後面。
倒地的雪民喘著粗氣,他吐了一口唾沫,重新撲了過來。
函陀見狀迅速起步,在離他五步的距離下,一個側身,靈巧的轉到他的身後,用右手臂鎖住他的脖子,雙腿鎖在腰間,左肘子敲擊了一下他的脖頸。
再次倒地後的雪民坐地吐著氣,咽著口水,見他走了過來,便搖起了手。
函陀走過去,一把拉起他,然後兩人互相捶打著胸脯,哈哈大笑之後,緊緊擁抱著。
人群中又是一陣雪氈子的嚎叫聲。
接下來,出來挑戰的是一位拿著血刀的精壯雪民,函陀一看對方,就知道他是受過訓練的。
雪民挑戰從來不問來處,上來就是過招,直截了當。
函陀也拿起身邊的雪刀。
這是用阿爸的雪刀重鑄的,雪塔內有著雪境手藝最為精良的鑄刀雪民,經過他之手的雪刀,閃著寒光,鋒利無比。
他走到中心點,等著對方出刀。
只見來者距離三步時還沒拔刀,函陀緊握雪刀的手心有點出汗。
他眼睛盯著他的刀,腦海中想著他下一步的動作。
就在一步之遙,他的刀出鞘了,刀身閃閃發光,反射著刺眼的眼光,向函陀劈了過來。
函陀在避開刺眼的光同時,拿刀順勢格擋了下來,這家話,真夠雞賊,是我大意了,忽略了太陽的方位。
他又橫劈過來,函陀聚力雙腳踢向了他的兩腿,就在他躺下的同時,他也後退了去,一束束頭髮飄落了下面。
第一招過之後,可以先發製人了,他一躍而起,拿起雪刀,使出一套連貫的擊殺技,對方有點亂了陣腳,接著他的招。
圍觀的雪民心驚膽戰的看著他們的對決,大多數都能看得出來,函陀使得不是金戰士的刀法,看著他招招逼人防守,心中情不自禁的升起敬仰感。
“瞧,他反應很快啊,順勢而變,不急不躁。”
“我本來還想去挑戰的,算了,自愧不如。”
“哈哈,你可以切磋一下,我看你也不賴。”
......
當對方使出一招必殺技時,函陀也迎了過去,就在兩刀相遇時,他的手突然松開,伏身滑到對方的身下,用肩膀將對方頂了出去。
沉寂的人群中又爆發出了一陣喝彩聲,函陀站起來,在兩人擁抱時,“好身手,墨者不眠。”,隨即對方拿刀自刎了。
噴湧而出的血液濺了函陀一臉,人群湧了上來,其中一個眼尖的雪民扒開他的衣服,竟然是東境的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