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店老板的話,何羨的身體不自覺地抖了一下。他明顯是被這陰惻惻的話給嚇到了,一下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又使出了一秒五噴的技能:“我靠,Tony老師,聊天就好好聊天嘛,講什麽鬼故事哦!這都二十一世紀了,我們都是長在紅旗下的好少年,什麽神神鬼鬼的。子不語怪力亂神,而且什麽鬼,哪來的鬼,剪刀成精嗎?建……建國之後不許成精!”
“嘿,你個憨包娃兒,看把你急的。誰跟你說鬼剃頭就是鬼啊,好像是一種病。你有沒有去醫院檢查一下啊?一般這種身體突然出狀況最好還是去檢查一下比較好。”店老板看何羨的反應如此激動,給氣笑了起來。
何羨也知道自己的反應太過劇烈,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不過我的確到校醫院檢查了一下,醫生說我身體沒什麽毛病,就是處於亞健康狀態。”
店老板滿不在意地說道:“鍋鍋跟你講,現在的時代哪個年輕人不是處於亞健康狀態。生活節奏這麽快,大家都得養家糊口。你們還在讀書的學生可能感覺不到,一旦從學校出來,好日子就到頭咯。到時候結婚你得準備錢吧,然後車貸、房貸、育兒金,哪個不是花錢的大頭?我跟你說啊,我感覺大學城這塊以後肯定漲價,所以今年我在這買了套房,你要是有錢也可以上車。”
“額,我只是個窮學生。”
“那可惜了。對了,你平時抽煙不?”
“不抽。”
“那平時喝酒嗎?”
“一般滴酒不沾。”
“你說兒豁?”
“我說兒豁!”
“嘖嘖,你又不抽煙又不喝酒,那你有對象嗎?”
何羨滿頭黑線,抱怨道:“這沒啥聯系吧。”
“哦,沒有對象啊。”店老板一眼定真,一邊細細打量何羨的寸頭哪裡還不整齊,一邊用懷疑的語氣道,“你說你不抽煙不喝酒也沒有對象,生活除了學習就是娛樂,這麽愜意的日子啷個還會有問題呢?你是不是最近看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什......什麽不該看的東西,年輕人看的東西,怎麽能叫不該看的呢,那叫學習,增長知識!而且我是個節製的自律人士,謝謝!”何羨沒有底氣地狡辯著。
“你在瞎扯啥哦?哦,你在說衝嗎?誰管你衝不衝啊。再說都是成年人了這有啥,我又不是姑娘家家的,你害羞個錘子。”店老板翻了個白眼,一臉鄙視地看著何羨,然後把嗓音突然壓低,用何羨剛好能聽到的聲音講道,“我說的看了不該看的東西,是指你有沒有看過什麽見不得人的“那種”東西。”
仿佛是怕何羨再會錯意,店老板特地將那兩個字咬得特別重。
何羨被這個神神叨叨的店老板又嚇出了一身雞皮疙瘩,脖頸上的汗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立了起來,他像一隻炸毛的貓一樣用尖聲尖氣的語調說道:“不是說好了不說這個話題了嘛,而且我就在學校裡,一身浩然正氣,怎麽可能受邪魔外道侵蝕,怎麽可能看過什麽見不得人的鬼東西?”
“瞧你那慫樣,我要是鬼,我也不找你,找個帥哥不香嘛?”店老板語調又恢復了正常,語氣中帶有一絲調侃,“老實說,我們現在雖然是講科學的社會哈,但是很多東西有時候還是說不清滴。你自己也說現在在學校裡,充滿浩然正氣。那你知不知道,一般小學、中學選址都是在哪?”
何羨雖然感覺自己受到了鄙視,
但他卻沒功夫關心那些。他這時才想起了以前讀高中的時候和同學們經常在課間飛傳的那些流言蜚語,什麽自己學校的位置是以前的萬人坑、亂葬崗,又或是學校每年有多少出意外的事故等等。 以前大家不懂事,都只是當做玩笑話,講完就拋在腦後。但今時今日從店老板口中說出,何羨又覺得這種在其他省市也到處流傳的流言可能並不是空穴來風。於是,何羨訥訥地說道:“難道是什麽埋骨之地?”
“據說,我是說據說啊,有的小學或中學建校選址時,的確會是在那些地方附近,衝邪嘛。但是,大學就不好說了,畢竟這地兒你往前推個幾十年幾百年的,誰知道這地方是幹啥的。再說了,咱們這是新校區,也沒那麽多忌諱,不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店老板輕輕扶住何羨的腦袋,照著鏡子打量著該如何修剪他的發際線,看好了之後才又接著感歎道,“你看那些玄幻修仙小說裡不都寫著嗎?平日裡多積善行德,可以蓄養浩然正氣,有咱們這麽多的浩然正氣在,晾他小鬼也難近身。有句話說得好,勿以善小而不為,也許你哪天做了好事自己心裡舒爽了也就不會再做噩夢了。你看我今天不就給你打折理發做好事嘛?”
何羨聽完店老板的話一陣無語,在鏡子裡丟了個白眼說道:“你要想真做好事,直接給我免單啊!”
說完之後,何羨若有所思。他可不是大善人,平日裡一般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性格,不會主動去幫助別人,但如果有人有求與他,在力有所及的情況下他還是會樂意伸出援手。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何羨平時也不愛圍觀湊熱鬧,所以做好事這種情況對他來說的確不怎麽沾邊。
“免單?你要是值得我免單的話我肯定就免了,但目前看來只收你個保底人工費已經算不錯的了。”店老板撇撇嘴,“我幫你把發際線修整齊一點好了,你這個M型都有點明顯了。”說罷,拿起了刮刀三兩下就讓何羨的腦門更加圓潤了一些。
“這我也不想啊,你給我全刮以後前面的頭髮還能長出來嗎?”何羨有些擔心,怕自己的腦門以後都光禿禿的。
“別擔心,能長的自然會長,長不出來的那就不關我的事了。好了,去洗洗。”店老板的安慰起不到任何作用,讓何羨覺得他就是在嘲諷自己。
等何羨洗完頭並吹乾以後,店老板一臉欣賞自己作品的表情,微笑著說道:“下面是交作業時間了,自己看看怎麽樣,是否滿意?”
何羨戴上自己的黑框眼鏡後有點不相信鏡子中的人會是自己。雖然他剪的只是個寸頭,但店老板沒有直接按照何羨的頭型去剪,頭髮留的長度讓整個人都顯得精神了不少。兩邊平齊,棱角分明,額頭也絲毫看不出缺陷之處,很明顯店老板深得陽光小夥的板寸造型的精髓。
於是何羨咧開了嘴, 臉上皺成了一朵菊花,開起了玩笑:“Tony老師,你剪這麽好我也不會給你加錢的哦!”
“我是圖你那點錢的人嗎?你滿意就行了。我既然選擇了這個職業,那我就必須為這個職業來正名。就像我拿起了這把刀,就要對得起我刀客的身份,畢竟這是我的武器。”店老板揮了揮手中的剪刀,不無得意地吹噓道。
“Tony老師你這麽中二,肯定是單身吧。”何羨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店老板的吟唱,並冷冷地朝他胸口插了一把刀子。
“你個瓜娃子,你…你懂個屁!男人至死都是少年!當年追我的人給我寫的情書都能塞滿一抽屜了!你這輩子怕是都沒見過情書吧!”
“哦,看來是沒有對象。”何羨一眼定真,還以顏色,然後心情愉悅了起來。
付完帳後,他走到店門口,回頭看著滿臉寫滿滄桑故事的店老板,指了指自己的額頭說道:“Tony老師,謝謝你今天跟我聊了這麽多。前幾天我因為這事兒心裡真的很苦惱,今天和你聊天之後我感覺好多了。你說的那些話都很有道理,我會好好記住的,謝謝啦,下次我多帶些人來給你捧場!對了,你真是一個大好人!哈哈!”說完,何羨頭也不回的溜了。
店老板看著何羨離開的身影先是一楞,然後嘴角慢慢勾起了一個弧度,又低頭搖了搖,從口袋裡摸出自己的一盒煙,抽出了一根,深深嗅了一口:“啥玩意兒啊,還被一個小夥子發了好人卡。不過他應該是被我高尚的品質所折服了,嘿喲我這該死的魅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