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一說起源於佛。

酆都大帝是應運而生，她出生的那個時代是沒有佛的。

作為她的一部分，她的左眼也該繼承與她有關的能力，而不是繼承和佛有關系的能力。

尤其是，酆都大帝明顯和地藏菩薩是對立關系的時候。

最大的可能就是，這顆眼球……壓根就不是酆都大帝的，而是地藏菩薩的。

慕珂從來都不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什麽問題，要是真按照厲鬼之上們的期盼，把器官全換掉了才是有問題。

畢竟，包括大腦在內，全身的器官都替換後，那這個人還是原本的那個人嗎?

慕珂認為不是。

只不過，她一直以為，器官全部替換後，酆都大帝會醒來。

但是，這一點認知是怎麽來的?

是厲鬼之上們一點點告訴她的。

也是在那以後，酆都大帝才開始頻繁出現。

至於，為什麽會出現兩個看起來完全獨立的人格，左眼也告訴她了緣由，是因為三年前，陸紹恩殺了她的父母，酆都大帝提前蘇醒，與她分離。

可是仔細一想，這個邏輯是站不住腳的。

不，最站不住腳的邏輯是，為什麽慕珂沒有酆都大帝時期的記憶?

假設酆都大帝是來享受凡間的溫暖的，那不帶記憶，不帶實力，來體驗生活，完全沒有問題。

可是……事實上，酆都大帝早就做好了計劃。

這種情況下，祂為什麽要廢掉自己的能力，為什麽要遺忘記憶，為什麽要固執的給自己搞一具活人的身體?

除非是計劃出了問題的。

這個問題不是出現在三年前，而是出現在她極小的時候，出現在地藏菩薩違背承諾之時。

“我一共有三個法器，六道輪回鏡碎了，生死簿送人了，剩下的一個法器，誰也不知道在哪裡。哪怕左瞳也說，不記得清楚具體位置……實際上這個法器一直在我身上……不，這個說法不準確，因為我的身體就是那個棋盤。”

慕珂拿出善惡乾坤鏡，裡面忠實的倒影著她的容貌。

“而所謂的，消失不見的地藏菩薩……其實一直在我身邊，陪了我十八年，也被我封印了十八年。”

她緩緩勾起了唇角，但是鏡子中的“慕珂”依然是滿臉嚴肅。

“蘇醒的‘酆都大帝’就是地藏菩薩。這才是真相。”

酆都大帝自始至終都是慕珂。

也只是慕珂。

沒有所謂的第二人格，沒有獨立意識。

這個邏輯其實很好理解，沒有哪個大能會閑得無聊，給自己創造一個對等的，獨立的意識，然後和這個新意識搶奪身體。

二十四鬼都曾轉世，但是她們哪怕丟了記憶，哪怕提前蘇醒，也沒有創造出獨立人格。

比如，薑吉安就是魎，魎就是薑吉安，兩者沒有任何區別。

而酆都大帝和慕珂也沒有任何區別。

就算真的有區別，她們的結果也不可能是死一個活一個。

只能活一個的規則，通常是用於一盤棋子對立雙方的王將。

慕珂的聲音帶著笑意，仿佛這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事。

“你的演技真的很好，最讓我佩服的一點就是……碰到諦聽時，你居然都能忍著不想認，甚至……幫我動手解決它。我殘缺的記憶告訴我，地藏菩薩是一個很能忍的‘人’，我現在才算真正見識到什麽叫做忍者。”

酆都大帝，不，應該說地藏菩薩，依然保持著沉默。

他沒有反駁，沒有解釋，沒有詢問“你什麽時候知道的”，也沒有詢問“你是怎麽知道的”，因為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慕珂的推論的確沒有確鑿證據。

但問題是，他也無法編出自己就是酆都大帝的證據。他到底是誰，這本來就是慕珂的認知問題。

他無法證明自己是誰，只能先入為主，去誤導慕珂。

“讓我想想……你的確多次幫助過我，特別是我快死的時候。是因為我死了，你也會死嗎?或者說，打翻棋盤後，沒有勝利者?”

慕珂殘缺的記憶，目前的所有導向，都在指向棋盤和地藏菩薩。

而這些，慕珂都從未見過，她本以為自己是沒有接觸核心。

可在她產生那個恐怖猜想，再反向倒退時，她才發現……

原來，證據只是換了個殼子，實際上早就握在她手上。

“我的記憶不全……”

而這個不全，應該就是地藏菩薩搞的鬼。

酆都大帝是安排好了一切，成功將地藏菩薩封印了，但是地藏菩薩也不是毫無反抗之力。

假設地藏菩薩真的很弱，那按照酆都大帝，不，那按照慕珂的性格，應該不是封印，而是直接滅了對方才對。

事實就是地藏菩薩很強。哪怕他被封印了，這場勝負也還沒有確定，而是在“棋盤”上繼續爭鬥。

也就是，搶奪這具身體的絕對控制權。

假設地藏菩薩贏了，那他就可以選擇成佛，也可以選擇頂替酆都大帝回歸地府。

畢竟，他的偽裝堪稱完美，騙過了慕珂，騙過了二十四鬼。

他借助酆都大帝的瘋狗們培育他的器官，甚至借助慕珂的這具身體，吞掉那些屬於酆都大帝的信仰之力。

不客氣的說，假設地藏菩薩能贏，那他幾乎等於一佛一神。

慕珂也終於明白，未來鬼域中，沒有其他人的情況下，為什麽她要突然來一句“你可還滿意”。

這句話可能是她惡趣味發作，對體內的地藏菩薩說的。

也可能是地藏菩薩良心發現，決定幫她實現“夙願”。

不過，按照對話內容，那時候勝負應該還沒有定。

當然， 慕珂覺得，那時佔領上風的應該還是她。

“怎麽會……怎麽可能……”

紋身男人滿臉不可置信，畢竟這事的確匪夷所思。

不過，比起這件事本身的的真假，他更不能接受的是，他居然一直在幫主人的死對頭做事……

地中海卻冷靜得多，他看向地上的那顆眼珠，默默撿了起來。

慕珂並沒有阻止。

那顆眼球的能力內容並不算什麽關鍵性證據，它的態度才是讓她起疑的地方之一。

左眼答應回去整理二十四鬼的信息，但是這麽久過去了，它所謂的信息，慕珂連個影子都沒有見到。

它的態度和地藏菩薩幾乎是一致的。

好處可以給一點，但是不能給太多，以免慕珂的實力失衡，失去掌控。

地中海的頭髮又掉落了幾根，他的手臂膨脹數倍，皮膚表面開始蔓延黑色的鬼氣。

那顆眼球開始不停掙扎，但最終還是老實了下來。

沒有遊戲支撐，它的能力無法調動。

等地中海張開手掌時，眼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黑色的象棋——黑炮。

“居然是真的……”

他的身體有點搖搖欲墜。

“那我們這些年的努力付出，都是在做什麽……”

慕珂看到黑炮，下意識從背包中掏出紅炮，結果，這時她感覺到了右手的失控。

地藏菩薩開始和她搶身體的控制權了。

地藏菩薩現在的實力幾何，慕珂上次就見證過了。

一旦讓他佔據這具身體，在場的所有鬼，包括這兩個厲鬼之上都得死。

不行！

慕珂用還能自由活動的左手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