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佩瑤知道,這的確是辦案的必經一步。
比如,鎖定凶手時,通常要調查死者的人際關系,從死者的家人、朋友開始分析。
但是,一想到這個被懷疑的對象是慕柯,慘死的是慕柯的父母,侯佩瑤就氣得不行。
慕柯父母死的時候,侯佩瑤還在警.察學校讀書,她還沒有畢業。
她是從老師那裡聽說的,H市最近發生了一件極其惡劣的凶殺案,兩位死者的頭顱被放在冰箱內,眼睛上還插.上了蠟燭。
而唯一的幸存者——死者的女兒被發現時,滿身都是傷痕。
沒人知道,她是怎麽活下來的。
因為,幸存者受到了強烈的精神刺激,直接遺忘了一段記憶。
老師歎息道:“我本來只是想去安慰一下那個小姑娘,結果就看到她的爺爺一點都不關心她的情況,還在那裡和她爭遺產,這年頭……真的是什麽人都有。”
她第二次聽到慕柯的信息,也是第一次見到慕柯,實際上是在她父母的葬禮上。
那個時候的慕柯死死的抱著兩個骨灰罐子,瘋狂的衝著身邊的人嘶吼、抓撓,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
候佩瑤還記得那時候,自己震驚的詢問父親:“那些人為什麽要搶骨灰?”
父親回答道:“慕老爺子一直很反對蕭雲嫁給自己兒子,認為她配不上自己兒子,更不配入慕家祖墳。蕭家人脾氣也大,聽到蕭老爺子這句話,就吵著要將蕭雲的骨灰搶回去,說要把蕭雲的骨灰安葬到他們那邊的公墓裡面。蕭老爺子巴不得這樣子,兩家人都同意,只有她們的女兒死不同意。所以……搶了起來。”
“哪有將夫妻分開兩地安葬的道理?她們又沒有離婚!”
“是啊,這場葬禮鬧得真難看。”
侯佩瑤很想插手,但是這畢竟是別人的家事,她沒有權力插手。
她就這樣子看著,看著慕柯為了護住骨灰罐子,一口咬上其中一個大人的手臂。
“你瘋了!”
她就這樣子看著,看著那個被咬的大人推開慕柯。
慕柯的頭磕在了桌角上,血跡染紅了桌角,她雙眼猩紅,死死的抱著那兩個骨灰罐子,像是正抱著自己的父母。
她看到那個女人還要去搶慕柯懷裡面的骨灰罐子,忍不住想上前阻止,卻有一對夫妻先她一步,跑到了慕柯旁邊。
“大人打小孩算什麽本事?還嫌不夠丟臉嗎?”那個中年男人頭上還有著薄汗,很明顯是跑過來的。
“人在做,天在看!你們這樣子欺負她們的女兒,就不怕她們晚上爬出來找你們嗎?”他旁邊那個貴婦人則是把高跟鞋都拎在手上,一副“你們不聽老娘的,我就拿鞋跟砸你們”的表情。
推慕柯的女人嘟囔道:“蕭雲的脾氣,你們比我更清楚,要是她被慕家的老不死的這樣子指著鼻子罵,自己都會選擇換個墓!他們慕家的墓又不是鑲嵌了金子!這麽值錢!”
貴婦看到慕柯磕傷的地方——那個猩紅的桌角時,肉眼可見的心疼,但是她轉頭看向蕭家和慕家的時候,卻是冷笑一聲。
她的年紀也不小了,眼尾也可以看出細密的魚尾紋,生氣起來顯得格外的凶,和她之前心疼的表情形成了鮮明對比。
“是!慕家的墓沒有鑲嵌金子,那他們的銀行卡就鑲金了嗎?蕭雲和慕海結婚之前,你們反對得不行,硬生生要一百五十萬天價彩禮就肯同意這門婚事!我真是不懂了?姐姐要嫁人,為什麽需要你們這個做弟弟的,弟妹的同意?原來是你們差一百五十萬買套新房啊!你們蕭家也是打個好算盤,
用姐姐的彩禮錢給弟弟買房!”她的話沒有借此停止,反而持續輸出:“慕家老爺子本來就是個摳門的,給了這筆天價彩禮,當然對新媳婦看不慣,但是蕭雲這麽好,誰又不喜歡?本來天價彩禮就天價彩禮吧,結了婚好好過日子就是了,但是你們一年四季跑來慕海這裡借錢,今天借五萬,明天借十五萬!”
男人似乎是一個醫生,他先是為慕柯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確定無礙了,才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
他和他的夫人一樣,年紀已經不小了,但是歲月帶走他年輕的同時,似乎也給他帶來了沉穩和儒雅,哪怕是在罵人的時候,看起來都不像“罵街”, 反而像在“諸葛亮舌戰群儒”。
“你們蕭家重男輕女是出了名的,如果真的把蕭雲的骨灰給了你們?你們只會買個最便宜的公墓隨意安葬。畢竟,你們搶骨灰,只是為了爭口氣,但……為了掙這口氣,動手打孩子,你們可真行!”
一直站在旁邊沉默不語,也不屑於動手,連孝服都沒有穿的男人突然道:“她體內留著一半我們蕭家的血脈,而且一個女娃娃,有什麽碰不得的,搞得多金貴一樣!”
貴婦聽到這話,拿著高跟鞋就要上去輸出,卻被醫生攔了下來:“小慈,別衝動。”
醫生從口袋裡面拿出了兩張卡遞給蕭家和慕家人:“這裡面各有五萬塊,密碼就是初始密碼,算是我們的禮金,給我們一個薄面,今天的事到此為止吧!”
貴婦頓時一副氣鼓鼓的樣子:“幹嘛給這些人渣錢?”
醫生笑笑:“能用錢解決的事就用錢解決好了。而且,和這些不講道理胡攪蠻纏的人吵架,只是對牛彈琴。你想靠嘴遁說服他們,改變他們的三觀,讓他們認錯是很難的。”
他的聲音並不怎麽小,連指桑罵槐都說不上,完全就是在明著罵人。
而那些掉進錢眼裡面的人隻當沒聽到,在葬禮上,美滋滋的笑了起來。
慕柯的傷看著嚇人,但是實際上沒什麽大礙。
只不過,白著一張小臉的她,看起來格外虛弱:“謝謝你們……你們是我父母的朋友?”
此刻的慕柯很有禮貌,和之前瘋狂的、仿佛野獸一般的模樣截然不同。
貴婦指著自己道:“我是顧辭的媽媽啊!你把我們也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