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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津南》第4章 幻覺
  他在交管所呆了一整個下午,車還是沒能弄出來。

  他們按章程辦事,還需要警察局開份證明以及一些印章的文件。

  排隊的人太多,好像最近確實不太平,不少人操著陌生的外地口音。他站在窗口時,身後還有人起了爭執,保安過來勸阻,把他們帶出去了。他回到家還在想那拖地的婦人,因為地面上的鼻血和腳印混在一起叫人惡心。

  “明天你帶好證明再過來吧。”她說。

  幸而車就在旁邊不遠處的停車場。他按照指引,一路走到那兒,看見它就在裡面停著,安靜的,保險杠向內凹陷變形。保安帶他過去,他打開車門,駕駛位的安全氣囊癟掉了,坐墊上還算乾淨,腳墊有許多乾結的泥印。副駕駛和之前差不多。“福”字紅繩吊墜原樣懸掛,微微轉動。他系上安全帶,踩油門點火,車尚能啟動。

  他向保安道謝告別,乘坐公交車回到家裡。

  公交車走走停停,一路顛簸,有點慢。到家時已經五點多,天色將暗。

  晚飯前,他一直考慮著要不要去外面住。那個男人似乎知道他的住址,也許老張之前告訴過對方。那時候他就應該意識到這一點。他拿不定主意,他並不畏懼卻認為這是沒有必要的事情。倘若一切順利的話,他本明天就能再出發。可是對方說的話在吸引他——關於老張,為何他會被認為是凶手。對方看起來調查過自己一樣,理應知道他們是朋友。是的,朋友。這樣看就愈發想要知道究竟是什麽讓對方做出誤判。

  電梯裡他一直在思考很多的可能性。他不知道自己遺漏了一個情況:他只能想起他和老張道別的場景,他看見對方上了出租車,在雨夜裡離開,再往後便被磅礴大雨衝刷去了。那些須臾幻夢中垂死的人和老張一樣身形。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可是他又不曾覺察。他假設自己確實殺了人,心裡依舊出人意料的平靜,自有某種奇異撐起他的安寧。

  小區門口的道路正在施工,他繞過去。

  只是他不清楚男人什麽時候過來,對方有求於他,某樣對對方而言十分重要的東西。男人有槍,他看到了,但他並不害怕。前天晚上的碰面也不一定只是巧合,在那種高速飛馳的深夜,車燈照射而來,對方在槍聲中的瘋狂和他自己血液裡沸騰的興奮,似乎有造物者在安排他們相遇,更何況那晚正是津南的狂歡之夜,人們都不希望這座城市過於平凡。可是他不知道這之中的關聯與緣由。他的頭還是有輕微的脹痛感,身體乏力。

  回家時,漳正站在他家門口。也許漳也很著急。

  “總算見到你了!你沒事吧?”漳說。

  他打開門邀請他進去。他坐在桌前,漳坐在床上。

  “我還好。張警官和你說的嗎?”

  漳點頭,說:“我還以為你犯了什麽事。不過,上帝保佑,終歸沒什麽大事。說說,到底怎麽個情況。”

  “抓錯人了。張警官應該和你說過。”他皺著眉頭,不想再回憶這件事。他腦袋脹得難受。

  “是的。他是說了。那真的是個烏龍了?他們有沒有賠償你?”

  他不明白還需要什麽賠償。他從未想過這方面的可能,相較於索求什麽賠償他更希望不被打擾。漳應該清楚他的好惡。

  “總該有些補償吧!畢竟他們害你受傷了,還拘留你!”

  他搖搖頭。喝了一大口熱水,感覺舒服些。也許是飯菜太油膩導致的。

  “你手機呢?是不是還在警察局?”

  “嗯。

”  “我是說為什麽你不回我電話。這樣,明天我同你一起去,這種事情,他們警察難道不應該表示應有的歉意?不管怎麽說,你都是受害者。”

  “不用了。”

  “為什麽不用?老張走之前說過·····”

  “真的不用。”

  “你不用擔心,這事我幫你處理。警察?警察難道就可以做錯事不認嗎!這樣,你好好休息,把身份證給我,我替你去。”

  漳不太正常。

  他聽到對方的聲音裡滿是憤怒和暴戾。有什麽東西在他眼前閃滅,兩個可憐的人影,清冷的瓷磚上刻滿水光色的紋路,水霧漸起。

  “你怎麽了?”漳似乎覺察到了,靠過來。

  可是他這時已經十分痛苦了。他不知道為什麽這時候頭痛發作得如此劇烈,丟下筷子,雙手攥成拳,低頭忍受著。漳站在他身旁,繼續說著什麽。他聽不清。漸漸地,聲音好像越來越響,高聲的咆哮充斥屋內,光線黯淡,浴室那裡似乎有水流聲。他讓漳開燈,可是沒有回應。他呼喊,屋子裡卻似空蕩蕩的,不知何時安靜下來。

  他無力睜開眼,半眯著,叫道:“劉漳!”

  床上沒有人,門開著,客廳裡的浴室燈光裡,有熱烈的搖滾音。他聽著這歌曲,好熟悉。

  “誰?”

  越來越熟悉。他好像已經在那光芒裡看見他們在顫抖。他感到痛苦和哀傷,眼角微涼。

  他走過去,浴室的門也沒有關。也就在此時,在浴室對角,他看見老張就坐在那兒,血水從臃腫的腹部往外湧,猩紅一片。他看見對方正直視他,突起的眼球,扭曲的面孔,毫無生息卻像是擁有另一種生命,飄蕩的鬼魂覬覦生人的身體,森寒陣陣。空氣凝滯,他已經跪在地上,顫抖,哭泣,懺悔。達納特斯,他竭力請求寬恕!

  “咚、咚、咚”。有人敲門,聲音從遙遠飄來,愈發急促。

  他突然驚醒,渾身一震,重新感知到真實的自己。他雙手撐在地上,浴室裡沒有什麽,只是水閥被打開,塑料盆裡裝滿衣服,水漫出來。

  “開門!”

  漳在門外叫喊。方才那是幻覺嗎?他的腦袋,似乎越來越難以控制,而這些虛幻的東西也越來越多地出現。他試圖解釋,可是那景象和真實經歷一樣。

  “你去哪了?”

  “為什麽這麽問?”漳說,“我不是去接電話了嗎?”

  “孫曉?”

  “除了她還有誰。”

  他退回到房間裡去。漳在他身後把門關上了。

  “你還好吧?剛才我聽見你在屋裡說話,還有一些其他聲響,以為你怎麽了。”

  他額頭上全是汗水,手摸上去冰涼入骨。

  “之前,在醫院裡,那個王醫生說我得了什麽病?”

  漳顯然愣了下,說:“你怎麽突然想起來這個?”

  “我不太舒服。腦袋。”他看著對方的眼睛。

  “那名字太長了,我哪記得住。好像是和老年癡呆症很像。我說過叫你注意節製,這下好了吧。”對方打趣他。

  “告訴我吧。”他望著窗外的雨,“又下雨了,好像就沒有停過。漳,我是不是吸毒了。”

  漳沒有說話。

  “是種子嗎?我想起來一些。我知道你們叫它種子。”疼痛在消散。

  “王生。”對方欲言又止,驚懼地不知說些什麽。

  “最近這些天,我的腦袋不太好。上午我去醫院時,王醫生提到苯丙胺。你知道這種東西嗎?”

  漳沉默了。

  王生想到那些如夢似幻的情景,某些東西逐漸碎裂。他看得見他們,漳和老張,在他的屋子裡。

  “我早該知道的。從看見你和老張那次開始。也許我當時已經意識到自己會有這樣一天。這些天,我迷迷糊糊的,現在看來,那更像是謊言,對我自己撒得慌。真是笑話。是吧,漳。”

  “這不怪你。是老張······”

  越來越多的東西浮現,好似他說得越多也就想起來越多。

  “我是不是,殺了老張?”

  漳不安地望著他。

  “看來確實是了。我以為那只是夢境,我還以為那家夥胡亂猜測。”他聲音越來越小,像是自言自語。

  “我以為自己已經足夠遠離他們二老了,沒想到還是回到他們生存的地方了。那是多久的事了?我都快想不起來了。最近我的頭很疼,一直一直陷在真真假假的現實中。”

  “漳,你說這是不是你們說的突變,我有時候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或許。”漳哽咽著,“王生,對不起。”

  他不知道對方是否真的感傷。但漳一定也忘了,當他們倆選擇加入那些人的時候,他們都極度畏懼他。那時候他們哀求了許多,而現在再多的悔意不過一縷輕煙。

  “今晚會有一個男人來拜訪。你要不要見見?”

  “男人?”

  “我想你們認識。”

  漳似乎明白了什麽,坐在那兒調整身姿,從回憶中醒轉,嘴唇顫動。

  “王生,既然你想起來。我希望你能知道,那東西其實算不上毒品,你應該知道。當時我和老張,包括現在的你不是都很正常嗎?”

  “那東西又不會上癮。而且我和老張也不過是想要拿回本應屬於自己的東西。”

  “你畏懼它嗎?”

  “什麽?”

  “種子。”王生說,“你連它的名字都不敢提。”

  漳遲疑著,往後弓著身子。

  天已經黑了。津南的夜色登台,光怪陸離的世界,他住了多年的地方,本來他以為不會再有交際的城市。一直以來,他都無法理解人們擁擠在這裡的原因,即使欲望的火焰不會熄滅,他也無法相信他們不曾猶疑,心火不會因冬季的風而熄滅。數年前,當兩位老人湮沒於類似的現實時難道也只是為了那種不切實際的夢嗎?他無法原諒,也不能原諒。

  或許這就是他自己做出那番行動的原因。離開津南。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在經過這麽多天的苦痛掙扎之後,他漸漸找回了迷失在幻覺中的自己。

  “他來找我是為了什麽?”

  “我不清楚。一直都是老張和他們那邊聯系。自從···”

  “自從我殺了他之後,你沒有和他們往來嗎?”

  “是的。”

  他看著對方,像隔了厚厚的帷帳。

  他放緩語氣,說:“是不是服用了種子的人,都會間隙性地遺忘?”

  “是會有這樣的副作用。”

  “它有什麽特殊嗎?”

  敲門聲響起,“這個問題問我比較好。”有人在房外回應。

  他起身開門。果然是那男人。外面的防盜門關著,他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沒想到你也服用了種子。”他走進來,環視一周,搖搖頭,說:“你這房間太小。沒地方坐。”

  “我以為你會拿槍抵著我的腦袋進來。”

  “我原來是有過這樣的打算。”

  對方不可能沒看見漳,卻沒有什麽表示。

  “既然如此,正式見面。”男人伸出手來,“鄙人趙安。”

  王生沒有接,問漳:“你們見過嗎?”

  “沒有。”

  “我不認識他。”

  “他是你們的人。張凡的朋友。”

  “哦,好像有印象。之前張凡確實和我提過一句。就是你嗎?”他眉毛一挑,同漳握手,“你好。”

  王生問他:“你找老張幹什麽?”

  “他從我這拿走了一些東西。我過來拿回去。”“種子?”趙安靠著門站著,說:“是的。”

  “我不知道。”

  趙安沒有接話,而是說到:“你不是想知道種子有什麽特殊嗎,我告訴你。”

  “你說。”

  對方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說:“他說得沒錯,種子不是毒品。”他從上衣內側口袋掏出一個透明的塑料瓶,裡面有幾粒膠囊,晃動著,繼續說,“你得承認這一點,它和感冒藥一樣,只是稍微有點副作用。相比較於它的特殊不足輕重。”

  漳點了點頭,盡管幅度很小,但王生察覺到了。他感到胸口裡憋著一股氣,莫名的憤怒,盡力保持冷靜、

  “哪種特殊。”

  “你沒有感覺嗎?”

  “什麽意思?”

  “頭昏腦脹。”

  “我不認為那種感覺算是一種吸引。”

  “確實。很痛苦,有時候我也受不了。”趙安說,“不過那是想要進入天堂前必須經歷的磨難。風雨之後見彩虹,不是嗎?它只是個種子而已。”

  對方突然停下來,好整以暇地望著他。漳坐在一旁,好像在想其他事情。

  “怎麽?”

  趙安站直身子,說:“我想起來一件事情,可能沒辦法現在就和盤托出。”

  “有什麽問題嗎?”

  “雖然不是毒品,可惜大家還是不太認同。而且在真正了解它之前,因為缺少一般毒品的誘惑力反而讓它時常胎死腹中。”

  他覺得對方成語用得別扭,直視趙安,說:“我不知道張凡是否拿過,更不可能知道如果他拿了放在哪。”

  “真的?”趙安搖了搖手中的玻璃瓶。

  “真的。”

  趙安審視著他。

  “不管怎麽,既然你這樣說,”他看了下手機,說:“現在是十點半,還得等一個半小時。不介意,當然也有膽量的話,和我去一個地方?在這裡我不安心。”

  他摸不準對方是否有其他心思,尤其是在城市的雨夜裡。老實說,他還沒有從方才的幻覺中走出來,特別是一看見漳現在異常的安靜甚至怯弱的樣子,他感到一陣陣的無望, 不知道該不該繼續下去。

  “去吧。”漳卻突然說,對著他,語態誠懇,“代表老趙去看下。”

  “你在隱射我嗎?”

  “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漳聲音低沉。

  他不知哪裡來得一股怒氣,突然衝過去揪住對方的領子,說到:“是的,是我殺了他!可是那時候,你敢說你一點不知道嗎?那天晚上老張冒雨來我這邊,難道不是你害的?你帶他或者他帶你,重要嗎!就像現在我這樣!是的,我殺了他!在這屋子裡!你不是看見了?你以為我忘記了?他叫得像個瘋子!瘋子!你也是!”

  漳靜默了,又猛地推開他,說:“你冷靜點!”

  “那你當時怎麽不冷靜點?”

  “我說了!那不是毒品!”

  “不是?那老張他怎麽回事?那你怎麽站在我身後不管不顧?”

  他看見老張在他面前倒下。他驚恐地看著手中的刀。鮮血流淌,癱倒在地。

  “那是誰?你告訴我!我的錯嗎?你的錯嗎?重要嗎?”

  “你瘋了!”

  “是!我瘋了!和老張一樣。當時!我為什麽不把你也殺了!”他雙眼通紅,無盡的悔恨。他撿起刀,向漳走去。

  有人拍他的肩膀,他回頭看,是趙安。

  “你怎麽了?去不去?”

  他木然地呆立住。漳站在門口等他們。方才的事,一些荒誕的幻覺又來了。他揉了揉眼睛,心神疲憊。回憶如血潮。

  “頭暈了?”

  “去。”

  他關好房門,跟在他們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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