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目標更換。】
【你發現了真正的通關目標:擊敗古堡守衛人——黑袍人。】
【最先擊敗黑袍人者,將獲得唯一的勝利。】
……
“——蘇明安!我來幫你限制他!”在看到任務目標旳一刻,諾爾立刻明白,必須要讓蘇明安擊敗黑袍人。
“唰唰唰——!”
諾爾伸手,數道絲線浮現,化為了一張大網,朝黑袍人籠罩而去。
路和雪莉倒是沒什麽反應,只是赫伯特與喬伊立刻想阻攔,他們不僅想殺死黑袍人,還要阻止蘇明安搶先殺死黑袍人。
喬伊的背後展開了一對陰森的骨翅,一扇之下,如同掀起驚濤巨浪,將那蜘蛛網般的白色大網細細攪碎。
赫伯特後撤一步,手中左輪一轉,“哢噠”聲響,子彈如銀蛇般向黑袍人頭顱射去!
下一刻,黑袍人伸出手。
數隻詛咒巨獸,從陰影裡浮現,在這座古堡裡,黑袍人的實力似乎得到了極大的加成。
濃霧驟起。
一隻詛咒黑獸從濃霧中躍出,帶著一股強力的惡風,它嘶吼一聲,張開血盆大口,率先撲向喬伊。
它身形一抖,如同黑色閃電,笨重的身形一改前態,像是裝了尾氣一樣突然加速。
喬伊還沒來得及防禦,便被突然加速的黑獸咬斷了腦袋,血花濺出。
喬伊的死,震驚了所有人,他們沒想到這巨獸會突然變得這麽強。
黑袍人立於黑獸之上,宛如揮舞雙手的指揮家。
伴隨著他的指揮,不同顏色的巨獸,各自找好了目標,撲向剩余玩家。
玩家各自陷入苦戰,就連諾爾也在竭力躲避,拉開距離。詛咒巨獸身上全是致命的詛咒,人們碰都不能碰一下。
……但蘇明安發現,他這邊的方向,撲過來的巨獸好像慢了一步。
他抓住機會,立刻空間位移,一瞬抵達黑袍人的正前方。
他朝著黑袍人的胸口,猛地揮刀——
這一刀,他加注了數個技能,這種沒有巨獸阻攔的機會千載難逢,他要確保能把這個泥鰍般的黑袍人,一刀斃命。
……
【技能(黃玫瑰之鎖):鎖定一名玩家或NPC,接下來你的一次物理類攻擊,對方無法閃避。】
【技能(能量壓製):你可以通過注入法力值來主動發動技能,壓製周圍的敵人。】
【被動技能(法刃):擁有近戰法術攻擊能力,持有此裝備進行攻擊,將造成法系傷害加持。】
……
這一下,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像是凝結了全身的精氣神,手中的自由之刃金焰飄舞,如同流動的岩漿。
此時,他的眼神無比認真,雙眸像是由日光染成。
這個一直惡心人的副本,終於臨近尾聲——
黑袍人被他完全鎖定,無法閃避,能量壓製技能壓上黑袍人的脊背,像一隻無形的大手,將黑袍人的身形壓低、壓低,如同在擠壓一隻龜縮在黑暗裡的老鼠——
【蘇明安要成功了!!】
【第一玩家要勝利了!啊啊啊啊!!】
【沒有任何玩家能阻擋他!殺了這個黑袍人——穹地就只剩他和蘇凜了——!】
【第一玩家天下第一——!】
彈幕狂吼著連成一片,字句瘋狂詮釋著他們的激動。
“唰!”
自由之刃靠近,劇烈的刀風,將黑袍人臉上的面具一切兩半。
蘇明安的刀刃,仍在向前切割,他想看看這個一直如同泥鰍一樣,故意製造詛咒黑獸的規則介紹人,是一張怎樣的臉。
這個黑袍人,為什麽會對他有初始95點的好感度,
又為什麽會在被誤認為蘇凜後,掉了5點好感度。在“黃玫瑰之鎖”的鎖定下,這一刀黑袍人避無可避。
灼熱的刃風吹起蘇明安的發,黑袍人的面具如星屑般碎裂。
——他望見了那碎裂面具之下,一張熟悉的臉。
那人的神情,顯得憔悴卻不沮喪,由於被重力壓製,嘴唇慘白,像是一枚磁鐵,在露出樣貌的那一刻,蘇明安的視線無法再移開。
“你勝利了。”黑袍人說。
這一刻,蘇明安感受到了一種荒謬的真實。
“等等……”他握緊手裡的自由之刃,試圖停下這一擊。
然而,強製鎖定效果,依然在推動著他不斷向前刺去,他試圖踹黑袍人一腳,把這人踹開,對方卻只是悶哼一聲,身子如同鋼澆鐵鑄,動也不動。
皮肉破裂聲響起,血液灑上蘇明安握刀的手,他的眼神劇烈顫動。
“……”黑袍人一如既往地沉默著,臉上依然是那副熟悉的固執。
蘇明安的手不斷向前刺去,他已經感覺到那近在咫尺的的心臟,聽到隱約的血流流淌聲。
下一刻,他的手無法避免地穿了過去,黑袍人搭上了他的手,拽著他刺了進去,從後背一穿而過。
但好在,蘇明安這一下稍微偏離了角度,沒有正中心臟。
在他劇烈顫抖的瞳孔前,鮮血炸開。
汪洋般的窒息感淹沒了他。
……
【“蘇明安。”】
【呂樹猶豫了一會。】
【“我是說,如果,如果是諾爾的話,”他說:“……你是不是就會讓他跟著?”】
【蘇明安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果然,呂樹感覺到了,他的作用在不斷降低。】
【……】
【“我明白了。”呂樹說。】
【他的表情依然很平靜,蘇明安也不知道他明白了什麽。】
……
【“唉,有些人過時啦。比諾爾拉胯了不知道多少倍,連成了觀測者的玥玥都比他有用……”】
【“還賴著不走,怎麽想的,第五世界全程打醬油也就算了,第七世界不僅佔了個隊友位置,還把沒用的林音也拉上,那個莫問從頭到尾沒出現,還說什麽探索類玩家……呂樹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本來已經注定跟不上第一玩家的步伐,強行賴著就有些難看了。”】
【“早點自己離開吧,一隻世界級舔狗……排名都二十幾名了還不自知……”】
……
綠色的螳螂叫小碧,紅色的蝴蝶叫小紅。所以,黑色的巨獸叫小黑,白色的巨獸叫小白。
……早在山洞裡時,黑袍人就已經暴露了這樣熟悉的命名方式。
黑袍人閉上眼睛。
“我放棄了玩家身份,成為了最終關卡的boss。”他說:“這樣一來,面對你時,我就可以像玥玥那樣,幫上忙了。我像玥玥一樣……幫上你的忙了。”
他反覆強調著“像玥玥那樣”。
或許,他認為,這才是蘇明安想要的幫助方式。
他不是諾爾,不知道蘇明安有死亡回檔。
他不知道蘇明安能一次又一次地重來,容錯率本就無限高。
他只知道,這樣做可以幫上忙。
這個人為什麽會偏執至此,為什麽舍棄生命也要這樣做,蘇明安到現在仍然不明白。
只是,呂樹說他是‘好人’。
所以要幫他。
……
【“蘇明安,你是個好人,為了引領絕大多數人,讓他們依賴於你,信仰於你,相信你絕對不會失敗——這對你的完美通關絕對有幫助。”
“……你無需在意其他人怎麽想,因為你是未來。”】
……
“吼——!”
各色詛咒巨獸撲向下方的玩家,放射狀的血跡鋪滿石磚,鮮血像瀑布湧了出來。
呂樹高高立在黑獸之上,像一枚插入黑泥中的立柱。
他這樣瘦削、卻又不怪異的身形,牢牢立在黑獸之上——單薄、筆直,像是單單帶著靈魂來到了人間一樣。
太偏執,太狂熱,太狹隘……
……太真摯。
蘇明安從未遇見過呂樹這樣的人。
刀刃穿透了呂樹的心口,鮮血染紅刀鋒。
……npc死亡,不能復活。
蘇明安一動不動,滾燙的血從手背滴下。
……
【蘇明安,我幫到你了。】
……
“但是,我根本——”像是腦中的一根弦突然繃斷,他突然嘶吼起來:“——根本不想讓你們為我——
無論是玥玥,還是你……都……呂樹,你能理解嗎?你聽明白嗎——”
他不能說他有死亡回檔,他不需要別人為他的通途犧牲。
他只能揪著呂樹的衣領,嘶吼著。
反覆流淌的時間之河,將一些人帶給他,又將一些人無法挽回地接走,最後一個也不留給他。
空無一物。
除了手背上的白色印記,他什麽也沒得到。
玥玥,謝路德,奈落……呂樹。
後面……還能剩誰?
“呂樹——你聽明白嗎?我根本不需要你們為我這麽做,你們——”他咳嗽了幾聲,嗓子劇烈發疼:
“夠了。”
“已經……夠了。”
他的手指青筋暴露,指尖因捏得過緊而紅。
但很快,在嘶吼了幾聲後,他的眼神漸漸冷靜,他深吸了一口氣。
快速調整情緒後,他睜開眼。
“還有什麽辦法挽回嗎?”他問:“任務只是要求擊敗你,你還沒死。”
呂樹搖頭。
“這幾天,我為了‘能量’……培育了許多詛咒黑獸,與詛咒一直同行,我確實……要付出代價,身體已經撐不住了。”他說:“在我死後……你可以殺死這些巨獸,將它們的核心作為‘能量’,送給茜伯爾……她還需要‘能量’,對吧。成神三要素,我,我也是知道一點劇情的,我……不是沒用的局外人……”
“蘇明安,我只是為了……”呂樹說:“……滿足內心的安寧,你不需要有心理負擔。”
蘇明安:“……”
“——不知道為什麽,蘇明安好像愣在上面了!”底下的玩家們傳來聲音:
“好機會,我們快殺死那個黑袍人!”
“黑袍人是誰啊,這個角度看不清——!”
“——路,你們誰都別想阻止我!”
“……”
呂樹朝下面看了一眼,眼神很淡。
昔日這些他打不過的巔峰玩家,此時如同螞蟻一般渺小。
“其實。”呂樹說。
他這張一向平淡著的臉,難得有了些笑容,像是所有的光采都在他的眼底蕩開。
“……莪是有點病,心理層面的,遊戲開始前就這樣,我一直都知道,很多人都這麽說。”呂樹說:“就是為了治病,找尋內心的安寧,我才堅持到現在的——這就是我想要堅守的理由。但是很奇怪的,現在做了這些事,好像突然,病好了。”
“蘇明安。”呂樹說:“為了這個世界……我們早就瘋了,你瘋了,我也瘋了,瘋狂是人類的主題,我們無法遏製自己不去瘋……”
“這個遊戲如此戲弄我們,我們作為薪柴,只能去對抗……或者說,適應它。”呂樹說:“但你不一樣,你和我們都不一樣,你是火炬。”
“蘇明安。”呂樹說:“我從小就看人很準。我覺得……你一直都是最適合這個世界的。”
“你是,最好的。”
蘇明安:“……”
“諾爾幾天前說的話,我其實聽見了,他說,我跟著你,是別有用心。”呂樹說:“現在我向你證明……我沒有,從來沒有。”
“好。”蘇明安說:“你證明了。”
在蘇明安說出這句話的一刻,呂樹眼中的神采逐漸黯淡下來。
他急促地喘息了一下,身周的黑氣倏地一頓,繼而迅速地泛濫開來——
像是墨水融於了水中,他的身形後仰,那雙眼依然牢牢地,死死地盯著蘇明安。
……
【NPC(?)好感度:100點(刎頸之交)】
……
npc死亡,不能復活。
蘇明安的情緒從來沒有這麽壓抑過,像是一雙手從胸腔內掏出,猛地撕裂了他的胸口,撕得鮮血淋漓。
“不朽。”他立刻發動技能。
隨著一陣紅光閃過,呂樹沒有立刻腐爛死去。
但這個技能,一旦發動,就說明一個人的生命走到了尾聲。
如果可以,這個技能最好永遠不要成功發動。
由於呂樹倒下,蘇明安聽到了系統提示聲:
【你擊敗了黑袍人。】
【古堡探秘·任務完成。】
【你成為了勝者。】
勝利的消息。
卻隻讓他覺得刺耳。
隨著白光湧現,剩余的玩家全部消失,他們失去了繼續參與戰爭的資格。
望著下方空落落的古堡大廳,蘇明安突然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很釋懷,很無奈,很慶幸。情緒碰撞在他的胸腔,像狠狠壓住了他的心臟。
他無奈,他會走到這一步。
他慶幸,他還有挽回的余地。
“……那就只剩下一個選擇了。”蘇明安說。
“呂樹,滿好感了。”他說:“成為我的‘跟隨者’吧。”
呂樹神情微滯。
“說實在的。”蘇明安說:“我第一次慶幸, 我成為了一名掌權者。”
……
【你發動了掌權者技能·跟隨者。】
【(呂樹)同意了你的邀請。】
……
跟隨者與觀測者不同,它的類型與掌權者、監察者相似,是可以下場參與遊戲的身份。
其本質仍然屬於玩家。
成為跟隨者,不佔用蘇明安的隊友位置,也就是說,呂樹從此,不必再為任何人煩擾,可以正大光明地,永遠地,成為蘇明安最信任的組隊對象。
……但這真的是呂樹想要的嗎?
蘇明安不清楚,但呂樹的表情,似乎在告訴他是的。
他給了他,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
有些人很固執,很莫名其妙,一輩子都不會後悔,從來都沒有回過一次頭。
蘇明安不明白,為什麽如此普通,如此自私的自己,能被這麽多人喜歡著,無論是萍水相逢的奈落、謝路德,還是共處許久的玥玥、呂樹。
但他們的生命,都在做出選擇的那一刻無比耀眼。光和熱從未遠離他們。
他們在遍布災難與痛苦的世界裡,因某種信仰而生,因信仰而死,因信仰而揮斥意志,因信仰而找尋歸途。
在這條無法回頭的道路上,
有人將世界視為歸途,
有人將他視為歸途。
……
“蘇明安。”呂樹咳出一口血,眼神卻很亮:“……太好了。”
……
……
【完美通關進度:95%】
題外話
開學了有點忙,要開學考試,複習一天,明天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