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遙睡不夠:、、、、、、、、、
第1435章
宇宙貓貓沒有意識。
它進化出的“世界遊戲”、“萬物終焉之主”,都只是生物的本能,是應對熵增這個“病毒”的白細胞。
因此,人們再多的祈禱,也不會使祂產生任何思考。
那些刺耳的祈禱聲令蘇明安心煩,酒液的催化讓他情緒上湧,他汲水上前,一腳踹在祭壇上,煩躁的聲音終於消失了。
白色的門扉開得更大了,半遮半掩,隱約望見了內裡的光芒。
第六印
世界遊戲呈現出的“副本”,既源於原本的世界,又不屬於原本的世界。這些副本可以被玩家纂改、侵入並改變,但所有的改變都只是作為底片儲存下來,不會拓印到原本的世界。
——除非,有人真正打出了一個“最完美的結局(TE)”。
在世界遊戲的評定裡,這被稱為“最高難度完美通關”。
若是打出了這樣的結局,便意味著這是該文明目前資源條件的發展上限,是最合適的走向。
那麽,世界遊戲便會將這個結局反饋給副本原屬於的文明,讓這個文明按照這個打出的“最完美的TRUEENDING”發展,以此減少混亂無序的發展方向,讓文明得到救贖。
一部分副本很簡單,來源於一些低等文明,所面對的困難不過是幾個貪婪的統治者、一個瘋狂科學家、一個漂泊的幽魂……想打出最合適的結局並不困難,在玩家的發力下,這些低等文明能很快得到拯救。
打出完美結局後,這些副本就會從世界遊戲中自動抹去,因為它們原本的文明已經明白了如何去做,得到了救贖。
但部分副本卻極為困難,來源於一些高等文明,所面對的困難極為復雜:叛亂的底層、肆虐的惡龍、根深蒂固的階級、諸神的覬覦、權柄的交鋒、宇宙的汙染、自我吞噬鏈、因果銜尾蛇、祖母悖論、克萊因瓶、高維切片……
如果完美結局始終沒有打出,副本就會一直儲存於世界遊戲。
而且,世界遊戲每降臨一個世界,這個世界本身也會被它記錄,化為新的副本底片。
因此,世界遊戲的副本總量始終維持在10到15個。減少的,是得到救贖的低等世界。增多的,是始終沒有解決問題的高等世界,以及不斷納入的新世界。
神化用世間,便要聖子垂首,將七印刻入右手背。
祂說,無情無欲是罪,有情有欲是罪,清醒是罪,渾噩亦是罪,唯有完美非罪。
太陽漆黑如墨,月亮變為血紅,天上的星辰盡皆墜落。
天空像是書卷一樣卷起,湖泊湧起激烈的波瀾。
蘇明安的手搭在了門把手,白色的門扉注視著他。
“也就是說……”蘇明安聽到了這些對於世界遊戲的解釋,像是齊聲頌唱的男女在他耳邊縈繞。即使腦中被酒精催化得昏昏欲睡,他依舊在努力思考,把一切梳理完整:
“世界遊戲是宇宙進化出的、用於應對熵增的‘器官’。就像一隻黑貓產生了玩耍貓爬架的沖動……嗯,我之前的‘宇宙貓貓學’非常有預見性。”
“世界遊戲是一個街溜子,逛到哪個世界,就在哪個世界停留一段時間,把這個世界拍攝記錄下來,作為底片儲存為副本,隨後繼續逛。”
“每個文明都在探尋自己最合適的發展方向,在‘清醒者’們的改造下,世界遊戲從攝像頭變成了移動式劇本殺店。它打造了與各文明情景一致的劇本,讓逛到的下一個世界的生命進行‘遊玩’,意圖打出完美結局,找到最完美的TE,減少混亂無序的BE,反饋給每個副本對應的原世界,以此對抗熵增。”
“副本看似是模擬,實則是一個‘等待錨點落下’的過程,像一種即時反饋機制——當‘玩家打出最完美的TE’這個條件被觸發,副本就會將TE拓印到原世界,使其得到救贖。”
“世界遊戲會不斷納入等待救贖的文明,完善了一批就換下一批,不斷更新換代副本。不過數量會固定在10個15個之間,畢竟總會有副本解決了問題,也會有副本無法解決問題,一直佔著世界遊戲的茅坑。”
“除此之外,世界遊戲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能篩選與世界遊戲思路一致的人。這和我之前了解過的‘七印’信息吻合,世主說過,‘印’代表完美通關印記,集齊所有的‘印’,便說明玩家與世界遊戲的思路非常相像,適合成為世界遊戲的輔佐者、管理者、乃至掌控者。”
“這樣說來,老板兔應該曾經也是玩家,還是最早一批的玩家!它曾經獲得了全完美通關,世界遊戲認為它思維模式很好,便邀請它成為了第一位主辦方。”
蘇明安一邊思索,一邊望見湖泊出現了七位天使。
一位天使手裡拿著金香爐上前來,接過了許多香,獻給了剛被蘇明安踹翻的祭壇,又拿著香爐,盛滿祭壇的火。
祂們張開聖潔的翅膀,齊聲頌唱難以辨明的音樂。
四位騎士馭馬,弓、大刀、天平與陰影,時刻圍繞著蘇明安。
祂們都是幻化出的幻影,讓這場面變得莊重而壓抑,仿佛在遏止蘇明安的叩門。
在這樣的凝視中,蘇明安依舊毫無包袱地抬起手,不緊不慢地叩著白色門扉。
咚,咚,咚。
19歲的青年,叩響了存在數以兆億計的亙古之門。
——世界遊戲的意識啊,又或者,系統。
他啟唇。
——如果你真的有意識,作為這個遊戲的最高體驗者,我向你發問。
——初始在何方?終末在何方?
——倘若羅瓦莎這樣繁復多元的世界便是宇宙的頑疾、是泛濫的病毒、是宇宙的蝗蟲,那麽,你的存在到底是毫無偏向的‘神’的恩賜,還是注定落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倘若這一切就是真相,那麽,我們又該在哪裡走回那片金黃的樹林?
——倘若我們睜開眼便被審判為“宇宙之災”,那麽,我們當去成為怎樣的世界,方能博得‘完美結局’的庇佑與安寧?
咚,咚,咚。
煙霧繚繞。
白色的門扉再度敞開一線,已然完全對準蘇明安。
他也清晰地望見了——門內的顏色,像是幻彩的顏色、鐳射的顏色、夢境的顏色,一切存在之物與不存在之物的顏色。
無形的視線,落到了他身上。他知道,那是吞下羔羊寶血的“上帝”的注視。
那位“上帝”,名為世界遊戲。
這一瞬間,他想的卻是別的事:
“既然司鵲·奧利維斯是‘清醒者’們的首領,說明司鵲果然不是一個單純無辜的小喜鵲。”
“梳理一下之前的信息……我在昏迷時,聽到了司鵲與一個自稱‘博龍’之人的交談。司鵲說,他會付出代價,讓我成為‘清醒者’。”
“第二席,你……你醒了?”
“嗯,真正的我蘇醒了。看羅瓦莎的情況,蘇明安與‘未來的我’相處愉快,成為了不錯的朋友呢……好了,代價我來支付,請讓蘇明安再一次成為‘清醒者’吧。”
“‘清醒者’的信息尚少,先不論。單純梳理一下時間線,應該是:”
“第一步:‘清醒者’司鵲,來自某個默默無聞的文明,他打造‘黑水夢境’,與諸界的‘清醒者’交流,一同改造世界遊戲→→→第二步:司鵲改造世界遊戲後,被第一席老板兔看重,邀請成為第二席→→→第三步:司鵲預見了萬物終焉之主未來會毀滅一切,為了拯救我,司鵲付出了代價,放棄了第二席的身份與高維能力,轉生成為了羅瓦莎的一隻普通喜鵲,弱小無助生老病死。因此在我看到的司鵲記憶中,在司鵲很小的時候,老板兔就來到了紅塔國的大街上,問司鵲要不要成為第二席,老板兔確實一直為司鵲保留著第二席的位置,即使高維司鵲已經成為了普通司鵲,也不例外→→→第四步:普通司鵲在羅瓦莎與我成為好友,經歷了第十一世界的風風雨雨後,倒頭就睡,再也沒醒來。”
“……唉,司鵲·奧利維斯。”
蘇明安的心中百感交集。
有些人做了好事,恨不得把每一件微小的事都呈現在你眼前,要求你的誇獎與感動。有些人做了好事,即使是天大的好事,卻只會默默藏在冰山之下,若你不細看,可能一輩子也無法發現。
但若是發現了,所感觸到的復雜情緒,無與倫比。
原來,對於蘇明安而言,他在羅瓦莎的黑水夢境第一次遇見圓桌旁的紫發茶會主人,只是初見,只是開始。而對於司鵲·奧利維斯而言,遇見蘇明安的這一刻,卻是結束,是司鵲自己故事的盡頭。
司鵲·奧利維斯,他已經完成了一切該完成的。
應做的事都做盡了,應行的路都走過了。
“我是司鵲,羅瓦莎的大創生者,我想你們聽過我的名字,有人稱呼我為‘先行者’。”
蘇明安想起了司鵲在羅瓦莎的這句演講。
先行者。
這個詞用得真不錯,不愧是偉大的大藝術家。
……司鵲還是,很有品味的啊。
水聲愈大。
白色門扉終於完全打開,一道影子緩緩走出。
蘇明安知道,這走出之人,便是世界遊戲的意識化身,也就是系統。按理來說,它作為宇宙進化出的“器官”,應當沒有偏向、沒有思維、沒有立場,隻按照本能行事。
蘇明安已經做好了看到一個大光球的準備。
然而,看清對方時,蘇明安卻陡然睜大了眼。
——風聲,水聲。
騎士們駕馭馬匹之聲,香霧繚繞之聲。
那些彩色彌漫在這片天地,將對方的臉頰染上一層瑰麗的色彩。
酒紅的頭髮,火焰般的眼瞳。
黑色的長裙,含笑的眉目。
這一切的一切,在酒精的催化下,讓蘇明安露出不知是何的神情。
他近乎凝滯地望著對方,心臟幾近跳出胸腔。
——小娜。
自稱“主辦方的服務人員”,看起來地位在十二席之下,曾帶領蘇明安進入拍賣會、曾帶領蘇明安去參加主辦方會議的……小娜。
她的容顏又與小娜略有不同,像是混雜了……一切最開始,在咖啡廳遞給蘇明安黑卡的女人的容顏。
小娜,黑卡女人。
都是祂。
祂根本不是什麽卑微的服務人員,不是什麽拍賣場小秘書,不是什麽領路的小人物——而是十二席真正的“主人”。
祂是世界遊戲一切的初始。
亦是對於從“蘇明安”開始墜落為“”的……一切的初始。
天地仿佛在旋轉,一切仿佛在扭曲,黑發青年發出乾癟雜亂的笑聲,聽到了命運回蕩的鐘聲。
他的笑聲,像是喉舌吞咽過的無數玻璃被碾碎的聲音。
“原來是你。”他視野朦朧,酒味上湧,催得他想要吐出來。他對著祭壇乾嘔了幾聲,眼圈泛紅,隱隱含著水光,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苦笑道:
“……竟然是你。”
世界遊戲的意識、說著“我很青睞你”的系統……原來是她。
只不過,她應該只是世界遊戲系統模擬出的人形,注入了類似“T0321”的情感模塊,所以顯得具有人性,實際上,系統的本質依舊冰冷無垢、毫無情感。
祂確實很青睞他,從一開始,就在咖啡廳給了他一張黑卡。只不過他是個不喜歡露臉的B站主播,拒絕了祂。
現在想來……一切在那裡就有所預兆。
“不感興趣。”蘇明安將黑卡甩給她,轉身離開。
“您這一離開,可知道自己要通往一條什麽樣的道路?”女子說:“但如果這是您的選擇的話……”
蘇明安腳步不停。
女子靜靜地看著他離開,沒有再挽留,只是露出了微妙的笑意。
“您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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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
湖泊激起漣漪,白色門扉完全洞開。
那泛著光的身影,梳理著酒紅色的頭髮,單手托著下巴,眉目含笑,眼神冰冷又深情,凝視著站在此處的黑發青年:
“……看啊,如我當時所說。”
唇角勾起,一張黑卡懸於她的指尖。
耳邊,響起了命運駁雜的鐘聲,冷然地、疼痛地刮著耳廓,響起隆隆的回音。
“您回來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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