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貴生的心情很不好。
他今天一大早就起了床,去了王阿婆那兒,打算收獲自己的好消息。結果去了後他才發現,王阿婆已經死在了自己的家中,而且死的非常古怪。
屍體又涼又僵,全身上下呈青黑色,臉上凝固著驚恐的表情,仿佛是死前看到了無比恐怖的事物一樣。
收到消息前來驗屍的仵作皺眉不止,許久未曾說話,最後才小聲於他耳邊說這死狀非人所為,嚇了李貴生好大一跳。
現在他滿心疑惑,且覺得十分晦氣,剛在家中沐浴換了新的衣裳。
正巧這時候聽管家說有人上門拜訪,疑似來求辦事走門路的,這令他寬慰了許多。
“老爺,這是黃先生。黃先生,這便是我家老爺。”
管家領著羅遠來到客堂前,分別向兩人介紹。
羅遠面帶笑意,望著背負雙手於堂中的李貴生,他抱拳道:“鄙人黃保羅,特來叨擾捕爺,還望勿怪。”
李貴生也是個知事的,對於送上門的銀子態度十分之好,伸出一手做勢請道:“無礙,黃先生還請上座。”
羅遠又是一抱拳,隨後坐下。
李貴生坐在主位上,對一旁而立的管家說:“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上茶。”
“是,老爺。”
管家弓腰點頭,轉身而去。
李貴生伸出手指甲低頭彈了兩下,不說話,等著羅遠開口。
羅遠自是明白,開口道:“這是給捕爺您帶來的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望捕爺您笑納。”
“哦?”
李貴生把眼瞧過去,心裡高興。
這是一個上道的人,還沒等說來求什麽事,就把禮物呈上了,只是不曉得這禮盒裡裝的是什麽好玩意兒。
“請捕爺您打開看看,是否滿意。”
羅遠這樣一說,李貴生便也照著做了,反正是在他家,沒外人,不用顧忌。
見李貴生已經被禮盒吸引了注意,羅遠悄悄把手伸到了後腰,握住了槍柄。
所謂利器在手、殺心自起,更遑論羅遠本來就是來行刺的,所以這熾烈的殺機就突然冒了出來。
李貴生身為捕頭,又有一身武藝,對於殺氣的感知是極為敏感的,他當即感受到不妙,一抬頭,便見到了那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
槍?!
這一刻,他被嚇得魂不附體,身體本能地跳起來,要向側後方進行閃避,但已經晚矣。
啪~!
灼熱的子彈出膛,伴隨著一聲槍鳴,李貴生胸前冒出一朵血花,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栽倒過去。
羅遠站起來,持槍瞄準他連續扣動扳機。
啪~啪~啪!
又是三槍,兩槍打在胸膛,一槍擊中眉心部位,李貴生已經斷氣,眼睛睜大,臉上的表情定格於驚恐。
“都說十三太保個個身懷絕技,本領高強,怎麽就躲不了子彈呢?哼。”
望著死不瞑目的屍體,羅遠嘴角一咧,笑了。
嘩啦~
恰逢此時,那管家正好端著茶盤前來,一見自家老爺李貴生已經倒在地上,黃先生正手持凶器,當場嚇的一個哆嗦把手中的茶盤脫手落地,臉孔震驚。
“嗯?”
見這管家模樣,又看他一轉身要逃,羅遠又朝著他連開數槍。
啪~啪~啪~
管家背後中槍,身體一僵,旋即撲倒在地,一命嗚呼了。
“呀——!”
這一幕又被院子裡正好路過的一個丫鬟給瞧見了,
當場發出了尖叫聲。 羅遠臉色一變,快步衝出客堂,對著那跑向後院的丫鬟就是三槍,直接給人打死了。
這李貴生的家裡還有不少人,殺一個李貴生而放過其他人難免走漏消息,殺一個是殺,全殺了也是殺,那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全給殺了的好,如此不留後患!
短短幾個呼吸間,羅遠就做出了決定,臉上浮現著狠辣之意。
槍膛已打空,他一邊邁步走向後院,一邊把全新的橋夾壓入彈倉。
“你,你是何人,你要做...”
啪~
“九夫人!”
啪~
“啊!快跑呀,快...”
啪~
“三夫人快走,啊——”
啪~
“敢謀我六哥,你們都要死!”
羅遠冷著面龐,不斷對瞄準的目標扣下扳機。
啪~啪~啪~
槍聲連續響著,不斷有人倒在血泊之中,也不斷有人欲逃跑而被擊斃,整個李府亂成一團。
面對這個冷血殺手,沒有人能躲過他的目光,也沒有人能躲過他的槍子,一個個相繼被送往黃泉之路。
...
‘時間到了。’
劉胤站在街邊,望著李貴生家的大門,心中有些焦急。
他當然不會完全放心羅遠自己去動手,尤其還是對付李貴生這個武林高手。
所以羅遠前腳剛走,他便換好衣服後腳跟了上來,在附近不遠盯著,預計了一個時間,打算時間一到羅遠還沒成功便親自殺進去,看看什麽情況。
就在他即將動身的時候,他聽到了槍聲,這讓他臉上露出了笑意,知道羅遠已經動手了。
只是,槍聲響個不停,怎麽回事?
他一臉疑惑,目光卻一直盯著李貴生家一側的弄堂,那裡是羅遠完成任務後的最佳撤離路線。
又看了一眼懷表,已經三分鍾了,槍聲驚動了不少街上的行人。
‘不會出意外失手了吧...’
擔心之際,忽見那條弄堂裡有一道影子從牆上翻過來,他松了口氣,也不管羅遠成沒成功,立即消失在街上。
等回了小都會歌舞廳,劉胤換好衣服後,好整以暇地給羅遠打開後門把他迎進來。
臉上沾著不少血的羅遠進來後第一時間對劉胤道:“六哥,李貴生被我乾掉了,我也用他的血在牆上留了證據。”
“好,做的不錯。”
得到羅遠的話,劉胤十分滿意,轉身去拿了一條汗巾給他擦臉。
“快,把這件衣服給換了,燒掉就好。”
見他的衣服上也染了不少血,劉胤又道。
羅遠把槍交給劉胤,然後一邊把西裝脫下,一邊道:“還有李貴生的老婆和他那些小妾,他的孩子和他老娘,他家的下人,也全都被我給解決了,沒留下活口,六哥你不用擔心會走漏消息...”
什麽!
聽聞他這話,劉胤瞬間愣住了。
據他調查所知,李貴生家裡好像有數十人,這就全都給殺了?
他望著還在說話的羅遠,一時無言。
那可是幾十條鮮活的人命啊,不是簡單的數字!
再瞧羅遠的表情,見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上沒有一點負罪感,好似他做的這件事對於他來說就像喝水吃飯一樣簡單,平平常常而已。
劉胤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子寒意。
他當初第一眼見羅遠時,就瞧出了這年輕人藏在骨子裡的瘋狂和冷血,知道這是一把好刀,只需開刃,必然厲害。
但實在沒有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的瘋狂,這樣的狠辣,第一次動手就斬盡殺絕、滅人滿門!
他想立刻出言呵斥羅遠隻殺李貴生就好,怎能這樣嗜血的牽連無辜?但他又想到羅遠這完全是為了自己才動的手,誰都有資格去講他,唯獨自己沒有任何理由去這樣講他,令他寒心。
“六哥,怎麽了?”
見劉胤發呆,羅遠抬起頭來疑惑問道。
“沒事,沒事。”
劉胤心情沉重地擺擺手,暗暗歎息。
若說罪孽,那這份罪孽,就算在他的頭上好了。
...
李貴生一家被滅門,這事首先嚇壞了附近的居民,然後很快就驚動了衙門。
知縣得知此事後又驚又怒,不僅下令讓三班衙役跟隨,還調來兵勇一起前往。
“縣尊,您看。”
案發現場,縣衙的幕僚指著那牆上用血寫下的字跡,臉色蒼白難看:“閻羅索命時候到,判官追魂筆下書,血字定罪三更走,不得留人到五更!縣尊,這,這又是判官作案呐!”
知縣的臉皮異常難看,袖中的拳頭死死攥緊,怒道:“判官,又是這個判官!此賊屢次殺害友邦之人,藐視官府,已經給朝廷添了大麻煩!現在他竟又來害我肱股,滅人滿門,如此歹毒心腸,簡直是罪無可恕!諸位,你們看,你們看看,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