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道路”深入,洛宇的視野便逐漸開闊起來。他此時走在了坡度平緩的山腰上,但也只有一丈多寬的地方相對平緩,在向右則是陡坡了。
他盡可能的向左靠,這裡可不安全,到處都是濕潤的苔蘚。
順著緩坡不知走了多久,至少他認為走挺久了,因為雙腿略顯酸麻,自己已經進入了另一片森林了。
這裡的藥草很多,至少相對於那邊常年有人采集的地方多了很多。
他挑著些認識的采,年份看著過於久遠的則放任不管,這玩意可不是鬧著玩的,要是提交後連村長都開始覬覦自己,那事情就大了。
順著森林一路向上采集,他離山頂就越來越近。值得一提的是,他所在的山脈位置,頂峰就是整片山脈最低的,相比其他連接著的山峰矮了一大截。
心中萌生起想法,他便直接向上跑去,在費了一番周折後終於登上頂峰。
俯瞰眼前世界,他不禁感歎世界的龐大,從此地遠眺到天邊的盡頭,視野所見皆是鬱鬱蔥蔥的樹木。
這兒有巨獸嚎叫時常回響,也有猛擒衝天肆意遨遊,時而可見相對“巨大”的黑點在古樹間跳躍。
這裡是凶獸的世界,遵循叢林法則的世界。
洛宇下意識設想,若是這些猛獸越過山脈衝向村子將會是怎樣一副生靈塗炭的景象?
設想一起意難平。
好在,無論是母親那一代,乃至於從爺爺小時候起,也未曾出現過強大凶獸侵入村子這種事情,甚至於連虎豹猛獸出現在這邊山脈的事情也罕見至極。
空想是找不到答案的,他也就不再浪費時間,風景固然好看,但他更願意多花點時間采集藥草。
估算著時間,洛宇采完後便原路返回,從灌木叢出來時卻被人看見了,機敏如他以肚子疼找地方排泄的借口搪塞後便匆匆離開。
那人見洛宇身上也沒帶什麽東西,隻以為是小孩子不懂事跑進山裡玩,並沒有過多留意那片灌木。
急匆匆的走回家時已是黃昏,母親早已等候多時。
晚餐和中午吃的差不多,洛宇已經吃習慣了。
匆匆解決完晚餐後洛宇便帶著存錢的小布包和藥草去村長那邊兌換了些錢幣,隨後掏錢購買了嶄新的窗紙帶回了家,心情愉悅。
期間,他再次碰見了慕語,後者臉色卻忽然微微發紅,向他點了點頭後匆匆逃跑。
“她臉色怎麽有些發紅,病了嗎?”
嘴裡小聲嘀咕,他其實並沒有看得很清楚,微微尋思一番後他隻當那是夕陽照的,便不再亂想。
夜將至,村民們就總是變得行色匆匆,因不少人患有夜盲症,一到夜裡就如同瞎子一般無法視物,久而久之全體村民便養成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習慣。
回到屋內,母親已經準備睡覺了,她其實也患有夜盲症。
洛宇利索關上房門,將新買的窗紙換上後喝了些水,便跟母親一同入睡。
第二天,他依舊抱著自己和母親的衣物出門清洗,卻發現了屋前道路上出現的一連串巨大的腳印,目測是四足動物。
不遠處還能村中戰士營的壯漢們激烈討論著什麽,神態各異。
洛宇雖也驚愕了一會,但很快又繼續做自己的事去了,這種事情他擔心害怕也沒用,多留意和注意規避危險才是他該做的。
洗過衣物晾曬完畢,他便提著一個水桶向著村中大水井的方向而去,卻赫然看見了一具屍體。
四濺深入泥土的鮮血散發著一股腥臭味,腦袋被啃去的屍體分不清是誰。此時幾位戰士正在確認死者的身份,一些婦人在遠處嘰嘰喳喳的討論著,但都臉色蒼白。
洛宇則忍著腹中翻騰,快速打起一桶清水後匆匆離開。
“這是怎麽了?”
他心中嘀咕,還是不可避免的擔心和恐慌起來,若是那不知名野獸進了他們家,那……
接下來幾天,洛宇一家都在日落時分就關門不出,因為那怪物目前也只有在晚上會出現。
據戰士營的人提起,這怪物是在找尋什麽東西,村長也早就用特殊方法向帝都稟報了此事,現在村民該做的就是每日早早閉門。
次日夜晚,在戰士們的一次集體圍攻後,怪物終是攜傷逃離,村中平靜了數日,至少,沒有再出現人死的現象了。
而後,戰士們開始挨個搜查村民們的房子,最終在鐵柱家中搜出了枚巨大的蛋。
野獸入村的原因是尋到了,但就在眾人還沒想好怎麽處置鐵柱一家時,噩耗傳來。
那怪物領著一頭巨獸翻過山脈,嘶吼著向著村子襲來,而正是因為這件事,讓洛宇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
可惜他並沒有將之認出來。
當日黃昏,兩名白衣神使出現在村重,為整個村子的人展示了什麽叫做“神威”。
這日,烈焰的灼光與夕陽相互承托,仿佛要將那無邊蒼天也焚燒起來。就見其中一人劍在連斬,那巨獸如剛的厚實鱗片也無法阻擋利劍的鋒銳,在嚎叫中被剁成巨大肉塊,最終被火焰焚燒殆盡……
年少的洛宇則在遠處默默的看著,心頭澎湃之下真正意識到了超凡者的極端強憾,和對於整個帝都的重要性,也終於明白為什麽他們能夠榮華一世。
或許——真該存著錢幣試著去購買一滴獸血吧……若自己真的覺醒了血脈天賦,或許就能夠帶給母親好的生活了吧?
洛宇認為自己沒有什麽野心,從小的願望便是照顧好母親,讓她過的更好。
而如今他看到了讓母親榮華一世的契機,他終於想搏一搏了。
一個月悄然過去。
獸血終於是送到了村內,而村長卻直接抬高了獸血的價格,售價幾乎是往年都一倍之多。
但並沒有人覺得不滿,見識了帝都神使的通天本事後,他們隻感覺這是理所當然的,村民們搶購熱情空前高漲起來。
而洛喃,則是失望的回到了家中,她本已經湊夠了錢幣的,可當得知獸血價格翻倍之後,她明媚的眼眸也漸漸暗淡下來。
也就在今日,洛宇才知道母親一直在為了他覺醒血脈而努力著。
他則是笑著安慰母親,似混不在意,可心中的酸楚和感慨還是不免滋生。
現在他坐在門口,右手撐著下巴眼眸呆滯。
生在黑暗中的人,本不會有什麽奢望,可當其親眼目睹過光明的世界後,心中追逐光明的欲望會無法避免的滋生。
初冬的寒風刮在洛宇稚嫩但堅毅的臉上,有點刺痛。
他就是個現實的人,但即便是如此,在他看到自己也有望像那倆人一般強大時,心中也控制不住的渴望起來。
但他還是將這種念頭壓下了,因為他知道自己能得到獸血這種事情……不現實。
“哈哈,你們還不知道神使的什麽人吧!”
此時,遠處的小孩堆裡,一個清脆的男聲吸引力洛宇的注意力。
“村長的孫子。”他心中下意識道出此人的身份。
同時,他也留意起那些少年郎的交談,隨後臉色又逐漸出現了變化。
“神使,就是‘天神’的使者,天神知道是什麽吧?”
帝都的兩大至高權利,王權掌握在炎帝手裡,而神權自是掌握在“神明”的手中,在許多方面,神權的影響力更在王權之上。
“跟你們說嗷,所謂神使,就是帝都,乃至於整個國家的最強超凡者,只聽命於神和帝的號令,個個皆具有毀天滅地的本領。”
“神使總共有多少人呢?”
其中一個清秀的小女孩發問,眼眸中的神采閃動著,有些迫不及待。
“嘿嘿,足有七十二人,像這種能夠隻手遮天的恐怖強者足有七十二人,可想而知神和帝對於帝國的掌控能力究竟有多強了吧。”
洛宇有些恍惚,隻覺世界觀被顛覆。
這片世界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個帝國:火,水,木,風,土五大帝國都有類似的體系,單拿一個神使出來就能隻手遮天,那自己所生活所接觸的世界究竟狹隘到什麽程度啊……
他,萌生了出去看看的想法,心中那股對於血脈天賦的渴望又無法遏製的生長起來,如決堤的洪水想要吞噬他的理智。
明明他是村子裡幾乎最有可能成為超凡者的存在,卻偏偏因為各種原因捆綁著他,猶如一頭潛淵之龍被鎖在狹小潮濕的困龍井之下,明明能感受到井口傳來的光與熱,卻只能無力的嘶嚎和幻想。
如若他從未見過神使之威,興許會甘於平凡,但他就是看到了機會,看到了未來,近在咫尺卻又遙遠至極。
忽然間,他居然感覺自己有些可悲。
抓亂了滿頭黑發,洛宇的臉色有些難看,他有想要放聲怒嚎的衝動。
悶著的一股氣趨勢他向著山林而去,懷中還揣著布包,失魂落魄的樣子讓許多人留意。
此番與獸血擦肩而過,他要再等三年。
三年複三年,他能有幾個三年,成年之前沒有覺醒血脈天賦,他此生就注定平庸。
不知不覺,他已經穿過了那片灌木,複又走過了山腰,進入了那片樹林。
不停歇向上,最終他又來到了峰頂,極目眺望著遠方的天空,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咚咚咚。”
有人敲門,這個時間點洛喃還在睡覺,洛宇還沒有吃今日的第一餐便出去了。
揉著惺忪的睡眼,洛喃在昏暗的房間中站起身,打開了門。
很少會有外人來拜訪他們家,就因為那些無厘頭的傳言。
門外投射而來的光芒有些刺眼,她眯起了眼眸。
“喃姨,是我。”慕語清脆的聲音響起。
洛喃低頭,就看見女孩清秀而乾淨的小臉,隨後淺笑著讓她進了門。
這可是和洛宇最親近的孩子,人很有禮貌,因家庭條件較好,也從小都有讀書,能寫出許多好詞好字,村裡老人都很喜歡這個孩子,甚至於新年貼的對聯有一半是她寫的。
“坐吧。”洛喃微笑著將椅子拉近,雖她臉已毀,但那股溫柔卻是透在骨子裡的,讓少女感覺如沐春風。
“洛宇不在吧?”
“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