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內佛音梵唱,天音仙樂,響徹不休。
某處禪院靜室之內,陶大真人一時不慎,成功被自家師尊玩笑了兩句。
他敢肯定多寶道人知曉雲容就在身邊,這才故意那般說。
陶潛甚至懷疑:
“袁師先前說我是被便宜師尊拿出去使美男計了,現在看來倒也未必不是真的。”
“他是不是已經提前收了的好處,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哼,必是如此了。”
“無恥道人,隻進不出便算,還拿自己徒弟出去換寶貝。”
心底飛快動念,同時抬頭,果然與雲容那一雙此刻正似笑非笑著的嫵媚眼眸對視在了一起。
嘴上正要辯駁時,忽而只見雲容眨了眨眼。
下一刻,她那妖瞳內,即刻顯現出“謝靈機師姐”的影像來。
而且,是以陶潛的視角。
甚至於在那一瞬陶潛心中所念,雲容也隱隱有所感知。
初始雲容也有些戲謔意味,但並無問責之心,隻想瞧瞧自家道侶的糗態來。
她本相,乃是異種狸奴。
雖已化形,但所思所想仍舊與人族截然不同。
此時看過謝靈機那令人心折的風儀,又聽到陶潛心中感念後,雲容瞪圓了眼眸,竟是接續陶潛所說的那句話,讚歎道:
“好弟弟你說的對,這位姐姐之風儀好生不可思議,雲容從未見過這般人,若能與她一同修道求長生,必是一件暢快事。”
“也虧得我是先遇了弟弟,要是先遇上這位姐姐,雲容必也是要與她同修極樂,生些狸奴崽兒出來。”
“她身上氣機玄妙,好似天地靈秀都集於其身,絲毫不弱於弟弟你的靈寶妙體啊。”
“真想現了本相,在她懷裡窩著……”
見這一幕,陶潛哪裡還不曉得,雲容這是借由兩人心靈相通,施了秘法,以他的視角,與謝靈機來了一次單方面的隔空見面。
瞧她那癡迷模樣,一時倒不舍得眨眼將影像消了去。
陶潛見之無言,不過也很是理解。
他初見靈機師姐,那位著大袖青衫,木簪束發,天地鍾靈的女子,實是讓陶潛感歎造物神奇,那時他也是差不多這般癡樣。
相反的是,陶大真人隻歎靈機師姐風儀氣度,無有褻瀆之心。
如今雲容瞧了,倒想著與她生狸奴崽兒?
陶潛莫名覺得不對,與我生說得過去,與靈機師姐怎麽生?
正疑惑時,金霞令另一端,多寶道人那同樣頗為無語的聲音傳來:
“哼,算你小子運道好,這也能過關。”
“不過你暫時也惦記不得,那個叫‘元明真’的女娃娃不是謝靈機分身,你也不想想,真要是的話,怎麽會隻給一套陣旗。”
“雲華師妹一生最是心疼謝靈機,有人若要殺她,現下那錢塘省城只怕已經被給夷為平地,屍毗、空蟬、蓮殺三人有些手段不假,可一旦被雲華擺開陣勢,三個老賊禿全都要坐化,一個都逃不出去。”
“不過那女娃娃與謝靈機也有些關系,我適才推演了一下,該是謝家用謝靈機遺留的幾縷青絲,加上域外孕胎秘法,以及觀音寺,強行養出來的孩子。”
“雖沒能得到謝靈機的,但意外得了天鳳命格,也算讓謝家歪打正著了。”
多寶說到此處,陶潛頓時滿臉的不可思議。
謝靈機的頭髮、域外孕胎法、送子觀音術融合起來,便是天下聞名的妖妃元明真。
“這竟也可以?莫不是修仙版克隆術?”
“我那登仙島上,要靈機師姐的幾根頭髮還不是輕輕松松……”
多寶哪曉得自家徒兒開始胡思亂想,繼續又揭了真相。
“說來那謝家也是一家子的魔怔人,雖有些底蘊,勉強可算作是千年修行世家,門閥大族雲雲,但的確排不到前面去,更無法與修家、姒家、張家這些老怪物家族相提並論,許是因了此,謝家野心勃勃,整日妄想著壯大。”
“當年你雲華姑姑非要強行帶走謝靈機,也是瞧出那般好的女娃娃,待在謝家下場會很淒慘,這才搶人。謝家也有不少強人,為了保證能成,雲華除了親身上陣外,也暗中央了幾位二代祖師去拖住謝家的幾個老祖。”
“謝家曉得大爭之世要來,於是提前養出元明真。”
“可惜,敵不過方士那群老牲畜的手段,好不容易與觀音寺合夥奪了帝都,沒多久又丟了去。”
“令人不齒的是,因元明真沒了利用價值,又被天下人惦記,謝家那幫魔怔人乾脆放棄了這女娃娃,全族龜縮回屬地老宅去了。”
“唯有謝靈竹這個小姑娘頗為義氣,仍守著元明真,你雲華姑姑許是看在這點上,才給了那一套保命的陣旗,之後她便往域外去,她師徒二人之間也有些感應,想是有了發現。”
一番話落下,陶潛頓時明白前因後果。
他猜測也沒錯,元明真與靈機師姐有些關系,但非是一人。
多寶說完,忽而又道:
“你既打算為錢塘、天南二省的凡民百姓鏟除毒瘤,殺出生路,差不多該有動作了。”
“那三個老賊禿也好,高家三頭牲畜也罷,都在悄悄催我相助他們,我這一重假身份如今隻可分別使用,若同時被兩家瞧見,必是會露餡的。”
這兩句入耳時。
陶潛禪院外,忽而傳來甄家兄妹的聲音,說是法會將開,邀二人前往。
雲容前往應付,陶潛即刻對著金霞令快速傳音道:
“魔佛寺這邊,暫時不必再勞煩師尊。”
“隻今夜,請師尊再往那蒸佛城一行,將三個老賊禿要將他們高家人,以及省城內所有軍閥、強人當做是寶材,來煉那之事告知。”
“尋常修士曉得這陰謀,必定會大肆宣揚出來。”
“但高家人……我料定他們不會,反而會去找高歡那個老怪物借神通寶貝,來個將計就計,一鼓作氣反吞了整個錢塘省,以及魔佛寶貝,還有妖妃元明真,高家如今太缺地盤和人口資糧,拒絕不了此等誘惑。”
“而我,今夜後也會去尋三個老賊禿,將高家的底細弱點告知,引導三羅漢中至少兩尊,在後日決戰前領著魔佛大軍去天南省,挖了高家的根,借此重創高歡……牽一發動全身,高歡失去天南省,必再遭氣運反噬,方士其他幾個老怪物如今早已是饑腸轆轆,瞧見高歡虛弱,沒有哪個忍耐得住。”
“朱氏太宗那被分而食之的結局,也將落在高歡身上。”
“而高家人臨死的反擊,那三個老賊禿也很難承受住,尤其他們自認為能起大用的佛寶,大超度菩薩,已被弟子暗自加了料,非但不會為他們所用,反可能來助我。”
“只要能引得這雙方互耗互殺,事後即便你我師徒身份暴露也不打緊,再逃亡便是。”
“不過此計也可能出現意外,如魔佛寺或是自在寺有其他極樂境老怪物暗藏,關鍵時刻跳出來,只怕弟子也要遭殃。”
陶潛這頭說完,金霞令微微震顫,傳來多寶的大笑聲。
聲音內,滿是讚賞。
“哈哈哈……好毒計。”
“不費一兵一卒,便有可能坑殺了兩大勢力,運作的好,甚至能將高歡這老怪物也一起害了。”
“好!不愧是我多寶弟子,不愧為師拚著耗損一重假身來幫你,孺子可教也。”
“至於你那擔憂,可放寬心。”
“魔佛寺抽不出多少余力了,那些個佛陀完全入不了世,一大群羅漢要麽在其他省攪風攪雨,要麽被觀音寺的道友們牽絆住,至於大自在寺和金剛寺更不必擔憂,這二寺的野心也不小,有可能出現在錢塘省的,至多也就是那醜和尚的師尊龍猛羅漢,還有吉祥這個老兔子。”
“你既與神秀有賭約,這二人會認的。”
“若不認,為師親上自在寺要他們認。”
“好了,為師這就是尋那三個牲畜去耍,你且去瞧熱鬧,與那元明真私會便是。”
“這女娃娃雖非你靈機師姐,卻也有她幾分神韻,加之那天鳳命格,也算是天底下絕無僅有的大美人。”
“為師曉得你心地善良,必定不會見死不救。”
“對了,尚有一事。”
“此間事了後,你就回蓬萊海吧。”
“因你身上人道氣運日漸磅礴,加上修為也是一天比一天強橫,又身具靈寶妙體,為師要推演你的下落氣機愈加費勁,再這麽下去,為師怕是要護不住你。”
“你可踏足極樂境後再出來度世度劫,那時把握也更大些。”
“總之,早日歸家。”
一番頗為囉嗦的交代說完,金霞令再無動靜,顯然多寶是又披上那“清淨禪師”的馬甲,去耍弄那高家三尊極樂牲畜去了。
這頭陶潛將金霞令收起,正要往外走去見甄家兄妹,同時赴那法會大宴。
懷中袁公雕塑,也跟著震顫一二,內裡有袁公幾句嘟囔傳音過來:
“你們一對師徒,坑人的法子倒是一模一樣,都是這般無恥。”
“如果只有你一個興許成不了,畢竟屍毗空蟬都不是好惹的,有多寶幫你那只怕便無多少懸念了。”
“另外這廝說他漸漸要護不住你只怕也不是謊話,你小子須放在心上。”
“不過,也未必就要逃回蓬萊海去。”
“論及逃遁隱秘之事,我秘魔宗無敵於天下。”
“此間事了,為師帶你去一處好地方,安全不說,保管你樂不思蜀,流連忘返。”
袁公這也有一番交代,話裡話外都是關心。
隻最後幾句,聽來很是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