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是最清閑的時光，三女圍坐在餐桌，等待大廚上菜。

　　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床，配上天真無邪的小海低聲歌語，整個雜貨鋪充滿了悠閑與歡樂，幾人暫時忘記了憂愁，忘記了那個魔女帶來的煩惱。

　　店主孟常在做得一手好菜，包括那個魔女和她手下都非常認可。

　　可惜食材幾乎消耗在上一個月晝，特別是月夜降臨前的那一頓豐盛晚宴，給眾女留下了難以忘懷的記憶:紅豆煮豬蹄，羊肉南瓜湯，涼拌黃瓜，毛蛋，榴蓮乾……

　　這段時間財政緊張，四人送走魔女武小阮後，只能清貧度日。

　　一盆土豆粉，一碟花生米，一包蘿卜條，一碗沒加蛋的紫菜湯。

　　幾人商量著，等有錢了也買一輛豪華核動力跑車，不是開出去溜達炫耀，而是像那個魔女一樣，當做移動餐廳。

　　這樣就不用在床鋪上用餐，既氣派又省事。

　　雜貨鋪有個要求，外人在時帶全面罩，吃飯時可以帶半面罩。

　　當然只有阮黎姍姍嚴格遵守，上河梅枝一直露全臉，小姑娘俞將海換上嘴部開口很大的半面罩，孟店主自始至終都是跑回自己房間用餐，美其名曰，給三個女孩子留一些私密空間。

　　這天，孟常在像往常一樣盛好飯菜準備返回自己住處，卻被上河梅枝叫住。

　　“孟店主請等等。”上河梅枝喊住孟常在，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我找到了份新工作，即將成為一名律師，月晝來臨的時候我就得離開——”

　　“恭喜恭喜，我們雜貨鋪是絕對自由的，如果你們有更好的未來，或者找到了伴侶，可以隨時搬出去過理想的生活。”孟常在鄭重叮囑道:“最好確定新工作的安全性，不要被騙了，你知道的，很多像你這樣漂亮的女孩，最終流落到月背的某些特殊服務行業，過得很淒慘，為了半瓶可以回收利用的尿液，甚至可以出賣自己的靈魂。”

　　“你怎麽知道她們過得淒慘?你去體驗過?”上河梅枝鬼使神差地問了出來。

　　房間陷入短暫的寂靜！只有被食物嗆到的阮黎姍姍輕輕咳嗽。

　　“一個人訓練的時候，會聽電台，裡面有些故事就是這麽說的。”店主孟常在頓了一下，然後加快步伐離開，總不能告訴她們，自己其實是小視@頻裡看到的，只能轉移話題，鄭重叮囑道:“所以如果某一天，我離開了這個家，你們也要保重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

　　上河梅枝與阮黎姍姍討論著男人與女人的成人話題，俞將海小姑娘低頭喝土豆粉，時不時哼幾句歌詞，想要將兩人說的內容趕出腦海。

　　她還是個寶寶，怎麽可以聽這些成人話題！

　　每個店員工作12小時，睡6-8小時，每個地球日還有4-6小時的自由支配時間，俞將海用來學習唱歌和表演，地球超級巨星俞姬就是她模仿的對象。

　　俞將海忘我地唱著，渾然沒注意上河梅枝與阮黎姍姍早已停下交談，聽著她歌唱。

　　“好，模仿得真好！”上河梅枝鼓掌道:“如果不是小海你的腿，我都懷疑自己耳朵出軌了，感覺你比俞姬唱得更有味！”

　　“哪有，我只是喜歡她的歌，憂傷卻又充滿希望。她一定是一個充滿愛和慈悲的人，是我一生的偶像。”俞將海滿臉羞澀，一口喝乾湯汁就要離開。

　　“等等，小海你慌什麽?你叔在房間裡呢！”阮黎姍姍喊住她:“坐下聊一會兒，要給你叔點單獨的時間，

你一天霸佔房間超過15小時，這樣不太好。男人與女人一樣，都需要一些獨處時間，處理一些不能讓外人知道的事……”　　“啊！”俞將海隻得坐下，心裡嘀咕:“姐姐們又說自己聽不懂的話了。”

　　“過來，我們的大歌星。”上河梅枝招手道:“坐這裡，我們看看你姍姍姐的畫。她的愛好竟然是畫畫，是不是很吃驚?”

　　盲人可以作畫嗎?當然！

　　阮黎姍姍的畫千篇一律，漆黑的世界漆黑的太陽，一座發光的燈塔、或者發光的樹、或者發光的男子背影。

　　只是——燈塔是斜的;樹像章魚，樹枝刺向四方;男子的頭飄在空中，軀乾獨自行走在漆黑的月夜……

　　而阮黎姍姍卻不知道，她的作品跟她想要表達的樣子也許相差十萬八千裡！

　　“梅枝姐，你的愛好是什麽?”俞將海好奇地問道。

　　“我喜歡種植，我最大的夢想就是為父親報仇後能夠加入月球的東方海基地，那裡種滿了各種各樣的食物，充滿了生機，如果能與喜歡的人呆在那裡，那絕對是件無比幸福的事情。”上河梅枝感慨道:“地球上有很多值得佩服的民族和國家，可在種植和基建方面，我最佩服的就是華國人，他們走到哪裡都能想辦法搞種植，月球人類能夠有今天，他們的功勞無可替代。”

　　“啊，綠色的植物，我還沒見過成片的呢，等哪天有機會了，我一定要養好多植物，每天都吃綠菜。”俞將海憧憬著未來。

　　“你們猜猜巴拉達娃的興趣愛好是什麽?”上河梅枝引出新話題。

　　“難道是看病學醫?”

　　“總不能是別人的感激吧?”

　　上河梅枝看著阮黎姍姍臉上的面具，故意把聲音提高，道:“都不對，她的業余興趣愛好是誦經，據說她能一天不吃不喝地念經祈禱，就是不知道她一直在祈禱什麽！我男朋友的興趣愛好是天文，他經常半夜爬起來看著天空發呆，或者在紙上畫一些看不懂的圈圈和圓圈。”

　　“那麽孟大哥的興趣愛好是什麽?”俞將海低聲問道。

　　“反正不是鍛煉！”上河梅枝確定及肯定。

　　“……”阮黎姍姍沒有說話，而是抬頭看向房間隔板對面。

　　那裡，店主孟常在應該正在進食，他似乎沒有興趣愛好！

　　一個人怎能沒有點興趣愛好呢?

　　——

　　晝夜交替，地球兩周後，月表開始恢復生機。

　　雜貨鋪卻沒有迎來買東西的客人，反而被一隊帶槍護衛包圍。

　　月球不可以駐扎軍隊，所以月球各國企業想到了招聘雇傭兵作為護衛隊的辦法，至於雇傭兵由什麽人組成，參與太空公約的各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月背阿波羅基地，只有聯合采礦&醫療公司擁有雇傭兵護衛隊。

　　計劃離開的上河梅枝也被阻攔。

　　“武小阮三人在月夜時死了，她哥哥武大阮聘請了月球特別法院一位大法官追查此案，需要我們前去阿波羅基地醫療區配合調查。”拎著行李剛出去又折回來的上河梅枝看向店主孟常在，進一步試探道:“需要聘請我當你們律師嗎?免費！”

　　“武小阮死不死，關我們什麽事，隨他們調查，不過，你能幫我們最好。”店主孟常在指了指外面:“要求全部去?還是只需要店鋪負責人去?”

　　“要求全部去，一個人都不能少。”

　　——

　　聯合采礦&醫療公司的辦公區域，一座巨大的美人魚雕像位於入口正前方，正有一股清水從她手裡的瓶子流出，匯入周邊的人造園林。

　　據推算，僅僅這一道噴泉，就是天價中的天價，將這些水賣了，可以租聘一架地月運輸火箭飛離月球，然後在地球任何國家的任何地區購買幾棟別墅，並無憂無慮地生活幾輩子。

　　醫療區域大部分往來人員都沒穿太空服。

　　所以雜貨鋪幾人顯得很另類，就如同地球春末進城找不到路還穿著厚厚冬服的老奶奶。

　　來自月球特別法院的大法官，是位華人，正是上河梅枝的男友夢常在。

　　英俊瀟灑、正義凜然——當然，阮黎姍姍看不見，但她聽到了周邊幾人的呼吸頻率和語氣聲調發生了明顯變化。

　　上河梅枝妹妹的男友大法官夢常在，竟然認識孟大哥?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想象。

　　8390案件審理現場，兩個律師相向而立，時而爭辯，時而討論，偶爾針鋒相對。

　　追查到1086名嫌疑人，他們要麽本人受過武小阮及隨從毒打威脅，要麽親人被她迫害，或者她非禮了人家女朋友、小姨妹……

　　她死得讓許多人開心，也死得詭異——全身被啃噬，只有半個頭顱和左腳掌剩下。

　　同車的女秘、護衛隻留下一些沾血的破爛衣服，或者一些分不清是誰的骨頭渣子。

　　月球上只有幾位極度富有的人，才能養得起大型寵物，因為月球上的寵物不僅需要消耗大量的食物和飲水，還得提供具有空氣循環系統的生存環境。

　　當然，月表人類之間最流行的蛐蛐例外，這種寵物可裝在太空服裡同人類一起呼吸，食物也不挑剔。

　　而這些大人物跟死者武小阮幾乎沒有交集，也沒有時間將寵物運輸到事發地點作案。

　　一切成為了謎題，誰殺死了武小阮?還將現場偽造成那個樣子。

　　“死者進入月夜前，倒數第二站就是你們雜貨鋪，所以你們成為了重點懷疑對象！”夢常在就事論事:“你們需要提供受害人在雜貨鋪發生的所有事情經過，你們將會被分開審訊，建議你們實話實說。”

　　武大阮高座中央，頭頂深綠色飛碟帽，雙眉緊皺，目光中隱藏著殺機。

　　二弟的慘死，妻子的背叛，三妹的意外身亡，讓他嗅出了濃烈的陰謀氣息，沒辦法不這麽想！

　　他所在的位置，已經觸及到了聯合采礦&醫療公司內部各國的龐大利益糾紛，誰也不清楚這幾年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是巧合，還是別人的暗中謀劃。

　　星空之下，總有許多人像幽靈一樣行走在月夜！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有利益就有江湖，也就難免出現鬥爭，這躲不了，也避不開。

　　“我三妹確實隨心所欲了些，但罪不至死！”武大阮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他轉動著綠色飛碟帽，膚色漆黑:“畢竟她現在已經是女孩子，不管是誰殘忍殺害了她，我一定會將凶手找出來，並讓他/她生不如死！”

　　眾人毫不懷疑武大阮能說到做到，畢竟他是月背阿波羅基地最高的話事人之一。

　　在這企業至高的月球，每個公司高管，都能決定無數人類的命運。

　　“我們會全力配合，畢竟我們也是受害者。”雜貨鋪店主孟常在神色平靜，語氣平穩地回答道:“也請查清事實真相後，可以給予我們應得的補償。她第一次來我們店裡是……”

　　魔女武小阮死亡案，雜貨鋪是純粹的受害者，她維修太空服不給錢，強行打零折購買華國特產，以試用的名義拿走許多面膜、洗面奶還有減肥茶，三天兩頭收保護費，混吃混喝不給錢……

　　夢常在親自‘審問’上河梅枝，兩人低聲交談。

　　8390號案件的主審大法官夢常在很快就搞明白了雜貨鋪發生事情始末，也將案件面臨的困境告訴上河梅枝。

　　兩人很快交換了這個案件的想法和意見。

　　“如果你整個月夜都盯著那位孟店主，那麽是誰殺害了武小阮?”夢常在疑惑道:“梅枝你再仔細回憶一下，是否有什麽遺漏了，整個月夜他真的沒有離開過雜貨鋪?”

　　“你懷疑他?”

　　“直覺，你就當做是多年辦案經驗的直覺， 他太平靜了，要麽真不是他做的，要麽他知道我們找不到證據證明是他做的。”夢常在解釋道:“通過排除，所有其他的嫌疑人都確定不是，而且這位有作案動機，就是保護她表妹巴拉達娃！武小阮遇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竟然沒有直接強搶，這不符合她這段時間的行事風格，很可能她覺察到了什麽，或者被助手嚴厲警告過。要知道，離開你們那裡後，武小阮去執行任務前，順路侵犯了兩位無辜女孩。”

　　“……”上河梅枝滿臉厭惡:“說實話，某個渣渣死得好，強行跟姑娘家發生關系的人就得死！”

　　“……”夢常在苦笑，怎感覺自己女友在含沙射影:“這不是關鍵，關鍵是查明8390案件，找出她死亡的真正原因，找到她丟失的兩樣重要物資。”

　　“重要物資?什麽重要物資?”上河梅枝滿臉疑惑。

　　“呃，是一個U盤，好像涉及到聯合采礦&醫療公司的產業布局機密，因此沒用網絡地月傳輸，而是找人從地球用U盤帶來，公司為了降低競爭對手的注意力，沒有派遣護衛隊前往押送，而是讓武小阮前去接貨，結果她途中遭遇了不幸。第二個物資是一份來自金星的礦石樣本，據說武小阮的女秘有梅友是一個隕石愛好者，幾年前偶然收藏了一塊金星礦物標本。”

　　“金星礦物標本?會不會是你偶然遺失那塊?”

　　“無法確定！在說那東西只是家父的留念，沒什麽驚天價值，是不是都無所謂。”

　　……

　　兩人小聲交談，暗中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