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陛下,北疆有消息了。”
鹹陽,許行再收到來自北疆的軍情,已是三日後。
這還多虧了嬴政高瞻遠矚,修建秦直道,使鹹陽與北疆之間的情報傳遞速度縮短了至少一半,驛卒借助馬匹代步,星夜兼程三日之內便能走完一個單邊。
讓前線軍情不至於滯後太多的同時,哪怕許行這個位居鹹陽的掌權者,亦能即使響應前線所需,無論是糧餉輜重、軍隊馳援,都能有效把控。
要不人們怎會經常說“要致富先修路”這句話呢。
修路,不單單帶來交通便利,同時也能讓原本阻塞的消息及時傳遞,物資的運送成本、消耗時間大大縮減。
“念。”許行適才淡淡開口說道。
榮大有聞言當即攤開書簡,而後開口念道:“書呈始皇陛下知,臣蒙恬於郎中令蒙毅、上將軍馮劫,整軍九原城下,誓以帝國鐵蹄一舉擊潰蠻奴大軍。”
“另有裨將蒙興率軍兩萬、勞夫十萬,駐守修繕九原郡城。”
話落,
朝堂之上眾人皆是一臉振奮,隨後露出喜色。
這是蒙恬率軍反攻蠻奴的前奏,是大秦近十年來,首次與蠻奴有如此大規模的戰鬥。
事先沒人能料想相互征伐的幾大蠻奴部落之間,竟然偷偷醞釀著這麽一場大陰謀。
哪怕蒙恬也只是發現蠻奴較以往減少了擾襲邊疆的次數,知道這背後太過反常,所以部署上非常謹慎的把辛勝派往了九原。
可惜蠻奴做好了十足的準備,殺辛勝在前,劫掠九原在後。
初聞戰報,眾人一顆心都懸到了嗓子眼,生怕蠻奴就這樣摧枯拉朽的一路打進來,打到鹹陽來。
許行稍稍掃視台下眾人一眼,隨即開口說道:“諸卿覺得此戰過後,帝國該如何看待北疆蠻奴。”
以大秦當下的國力來說,許行想要滅蠻奴是不可能的,別的不說,整個帝國騎兵才堪堪八萬人。
而且還是沒有馬鐙馬鞍的情況下,招募訓練來的八萬騎兵,騎術射術比起蠻奴遊騎兵來,說實話,確實是有些不夠看。
哪怕這一戰過後,蒙恬大勝而歸,但以蒙恬的謹慎性子,沒有十足把握,他這八萬騎兵也不敢深入草原太遠。
可戰場優勢的局面稍縱即逝,難得蠻奴三大部族集結在一塊,這種能有望一網打盡的機會,幾乎是幾十年才能遇到一次。
許行自然也想全殲蠻奴,這是這場戰鬥最理想的結果,能為大秦北方省去無數煩惱,至少幾十年內,北疆大營可削減巨量軍費。
再不濟,最終蒙恬沒能全殲蠻奴,將其擊潰,使其元氣大傷,幾十年不敢擾襲大秦北疆,也是樂見其成的大好事。
當然,這也只是許行的單方面的意想,畢竟戰場瞬息萬變,誰知道蠻奴還有沒有後手。
所以當務之急,許行一邊想聽聽朝中各文武的看法,一邊他自己卻是有著自己的考慮在裡面。
旋即,朝堂上議論之聲漸起,文武之間多有商榷言論傳入許行耳中。
少府少丞孟吳說:“大秦需要投入軍費,研發新式鐵質武器,不能一直依靠銅器作為軍隊的倚仗,說此次蠻奴之所以打下九原,是因為其仗著機動性強的緣故。”
治栗內史梁上允則說:“大秦需要多開拓荒地,多搞農業種植,要不愕然年年缺糧,年年國庫都虧空,以至於今年遇上大旱顆粒無收,還得找豪族籌集物資。
” 而宗正趙浦則適時說道:“眼下北疆局勢明朗穩定,當以立儲君為首要任務,儲君一立,天下皆安......”
許行在台上聽的直翻白眼,心說就沒一個大臣說的建議是他想聽的。
大秦窮成這筆樣,都快揭不開鍋了,他一個個卻說得這般輕巧。
研發不要錢?拓荒不要人手?
至於立儲君,扶蘇最近的改變雖然不錯,但有他沒他又有什麽區別呢?
許行無奈搖搖頭,知道這樣商量下去,群臣之間也商討不出什麽好辦法。
蒙毅不在,李斯不在,若想靠著眼前這些老古板說事,許行估摸著行不通。
“蕭何那邊可有消息,這都回去半個月了吧。”許行當時可是說的準蕭何三天假,隨後就要讓他上鹹陽赴任大司農的。
怎麽眼瞅著戰事一來,這過去都十天半個月了,他卻連蕭何的影子都沒見到。
“不會是這老小子拒絕升遷,玩的一手緩兵之計吧。”許行心中這樣想著。
榮大有卻是笑著開口說道:“陛下,您忘了,蕭何大人來過書信,說他來京路上遇到幾縣鬧饑荒,說是想要駐足幫一下鄉民,而後再來京拜見陛下。”
許行聞言一拍腦門,頓時想起來是有這麽回事,只不過那時候榮大有念書信折子的時候,他忙著研究靈魂商店,所以給拋之腦後了。
他隻記得,他當時讓榮大有準備上百輛大車停在城外,事後自己親自去了一趟城外,把靈魂倉庫裡的存糧取一些出來,讓車隊送過去。
想來緩解那幾縣的饑荒情況,應當是沒太大問題了。
許行暗自點點頭,適才開口說道:“朕讓諸位商榷北疆之事,如何論及其他了呢?”
“北疆蠻奴猖獗,諸公以為蒙恬此次能擊退蠻奴, 汝等安居鹹陽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蒙恬能擊退蠻奴一次,那下一次呢?”
許行皺著眉,勢又提高了音量說道:“北疆將士傷亡多少,九原百姓死了多少,朝廷該出多少錢撫恤遺孤,該拿出怎樣的封賞給予亡者,眼下這些事務諸位統統沒有考慮?”
這話一出,朝堂之上頓時安靜了。
治栗內史梁上允張了張嘴,見許行眼睛盯著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出列說道:“陛下,臣等也不是沒想過這些問題啊。”
“對對對,臣等皆有考慮到。”
有人牽頭,眾人連連附和。
怎麽能說沒想過這些問題呢,這不顯得自己無能嗎?
眾人紛紛這樣想到。
“但......哎......”這時,梁上允一臉痛心的歎了口氣。
許行見狀嘴角微微動了動,而後開口說道:“梁大人何故歎氣,有事說事。”
梁上允作勢看了看朝堂眾人,心中苦笑一聲,隨後說道:“陛下啊,臣即便有考慮到您綜上所述,但而今帝國國庫空虛,囊中羞澀,臣就算想撫恤,想封賞,卻也是有心無力啊。”
這話一出,眾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找陛下哭窮?
話怎地這麽耳熟?
“......”霎時間,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治栗內史梁上允,隻覺得這一刻,自己的胸口從未有過的痛。
就像是毫無防備之下,快要愈合的胸脯肉又被狗子撓了一爪,老傷扯著新傷疊加在一起,讓人疼的眼淚直流,直呼“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