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行醫,快傳行醫!”
尖銳且焦急的聲音劃破夜空,就猶如一杆漏了氣的嗩呐突然奏響。
幾盞搖曳的燈火被快速點亮,幽靜的行宮內,一名身材壯實的宦官跪坐在書案旁作驚恐狀。
而在他身旁的書案上,穿黑色冕服的男人癱在那兒,口鼻正源源不斷的往外溢著鮮血。
......
“嗯?”
“怎麽回事?”
許行昏昏沉沉醒來,發現自己渾身上下悶痛無比,像是剛生了一場大病。
除此之外,他的口鼻之中充斥著一股子很濃烈的血腥味兒。
“汝是何人?!”突然,一道滿是詫異,詫異中又帶點驚恐的聲音在他腦海裡響起。
許行怔了一下,隨即眼前一亮。
“這聲音......”
“莫不是......”
“穿越?”
“奇遇?”
“老爺爺?”
“可若是老爺爺的話,不應該是我反過來問他,他是誰嗎?”
“別是在做夢吧......”
“……有沒有可能是我遇到修仙大佬,然後被大佬給奪舍了......”
這一瞬間,許行萌發出來上百種想法。
而遇上被奪舍這種極低概率事件,也不是沒有可能。
再聯想修仙文裡被奪舍之人的種種橋段……
如你妻便是我妻,而我早已不是我。
想想,許行都覺得脊梁骨直冒冷汗。
他下意識睜開雙眼。
入眼竟是一臥古色古香,金絲銀縷的軟榻。
而他正當躺在這軟榻上。
軟榻四周,則是些年歲已經過半百,又顫顫巍巍的斑駁老者。
他們神情嚴肅地圍在軟榻周圍,同時臉上寫滿了絕望二字。
“如何?”
此時,一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臉色沉重的問道:“你們之中可有人尋到救治之法?”
老者們相互之間看了看,欲言又止。
其間,似乎是這群老者中身居首位之人。
他身穿紫綬,搖曳著稍稍拱了拱手,有些哀哉的上前說道:“回稟大人,還是...還是盡早準備吧。”
其話中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中年男子聞言臉色瞬時變得鐵青,有種天塌了的感覺。
他緩了口氣,遂而鄭重其事的問道:“葛老你是說......”
被稱作葛老的老者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適加肯定。
隨即搖頭說道:“陛下原本就有暗疾在身,此前又舟車勞頓許久。加之今時深夜,仍操勞於政務之中,這便使得陛下遭那邪火入腑,進而引起舊疾攻心。
如今積壓多年的病灶一並爆發出來,此時......此時多半只剩下一口氣還吊在胸中未落下。”
大人?陛下?
聽著耳邊傳來幾人交談時的稱謂後,許行懵逼了。
聽這意思,合著不是他被人奪舍,反而是他魂穿過來佔據了別人身體?
而且這個“別人”,還特喵的是位皇帝?!
“……”得出這一結論八成是真的之後,許行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隻覺得自己腦子在嗡嗡作響,似乎心臟都快要從胸口蹦出來一樣。
呼~
冷靜!
一定要冷靜!!!
畢竟是受到網文熏陶了十多年的老書蟲,什麽荒誕劇情沒見識過。
遇事不要慌。
所以很快,許行便自我沉寂下來。
他開始琢磨剛才那個在他腦海裡發出聲音的人。
他想從對方口中得知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時間,地點。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打聽知曉是哪個“倒霉蛋”被他魂穿了。
所以許行稍稍想了下稱呼,隨即在內心深處問道:“老哥在嗎?”
“你是?!”
果然能聽到!
如許行判斷的一樣。
他和對方是可以通過內心的聲音來溝通交流的。
“......還是老哥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吧,因為我現在也很懵。”
或許是因為兩個靈魂共用一具身體的緣故,許行並沒有當即獲得對方的相關記憶。
以至於他現在在哪,對方是誰,是哪位皇帝,這些基本信息他一概不清楚。
“......汝想知道何事?”
似乎對方本身也難以理解,自己的身體裡怎麽會有另外一個聲音出現。
所以許行能感受到對方語氣中那份遲疑,以及好奇。
他想了想,直接問道:“你是誰?”
“你問吾是誰?!”
“......”
“吾乃大秦之主嬴政!”
嗡~~
當腦海裡傳來這句話的時候,許行腦瓜子霎時間一片空白。
他說他是誰?
嬴……
“臥槽!”
許行動容了。
如果對方真是嬴政,那他周圍這些人豈不就是趙高,李斯之流?
這一刻,似乎他想知道的一切都因為這句“吾乃大秦之主嬴政。”而逐漸清晰起來。
“你又是何人,朕如何能聽到你的聲音?”嬴政同樣好奇對方是誰,此時他出聲問道。
許行沉吟了一下,隨即說道:“小子索性鬥膽稱呼您一聲始皇陛下,陛下您如今更應該關心你的臣子們,而非詢問我是誰。”
因為許行知道哪怕他現在說出他的來歷,嬴政一時半會也只怕是接受不了。
索性先轉移話題,待眼前的事情處理完,他再想辦法給嬴政解釋。
然而嬴政卻是因此越發的疑惑,疑惑對方為何叫他關心他的臣下?
他的臣下又關他何事?
是怪力亂神?
還是邪魔作祟?
他嬴政這一生什麽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
唯獨眼前這個事情離奇的讓他無法理解,甚至讓他有種思維跟不上眼見的感覺。
“他們覺得你快死了,所以心底正盤算著怎麽立儲,甚至怎麽篡改遺詔這件事呢。”許行也不瞞著,繼續把他從歷史書上得來的知識說了出來。
“大膽!”
“朕怎麽可能死!”
“朕……”話說到這,嬴政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什麽。
他聲音開始變得顫抖起來,“你是說,朕如今已是將死之人?”
“所以才能夠聽到你的聲音,並且跟你交流?”
此時在嬴政心裡,哪怕虛無縹緲的長生擺在面前,甚至都比不過許行此刻說出來的話帶來的震撼大。
因為前者只是把長生擺在面前, 他還沒來得及觸及,而後者卻直接當著你的面說你快死了。
鬼神莫測!
鬼神莫測!
嬴政只有把許行解釋為遇到鬼神,才能解釋他為何能在自己腦海裡聽到許行的聲音,乃至跟對方交流。
反倒許行沒想這麽多,他也不知道嬴政想了這麽多。
他只知道嬴政死了,因為歷史上嬴政就是這個時候暴斃沙丘行宮的。
至於嬴政為何死後仍然以靈魂的形式存在於腦海深處。
許行理解為可能是因為他穿越而來,恰好佔據了嬴政剛剛暴斃的身體。
而在嬴政死亡前的一瞬間,許行佔據了身體的主導,所以嬴政的靈魂得以留在了身體中,但是失去了對身體的主導權。
有些難理解。
不過不重要。
只要知曉現在許行就是嬴政,而嬴政就是許行。
這就夠了!
所以聽到嬴政這麽理解的時候,許行也只是稍稍點了點,覺得科學解釋不了的事情,就當做是玄學理解吧。
隨後他才說道:“想必那位葛姓醫者說的話,陛下你都聽到了,陛下昨夜舊疾攻心,如今僅剩下一口氣吊在胸口。”
“……原來如此。”嬴政歎了口氣,對自己只剩一口氣這個事實顯得極為無助。
他不甘地說道:“天意潦草,何執赤地千裡而人心未定,將來.....”
說到將來之時,嬴政卻突然緘口沉默。
許行見狀,
思索良久之後,他方才對嬴政說道:“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