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時候不早了，喬還想逛逛，良孟則要前往大書庫，二人就此作別。

　　前往大書庫的路上，良孟還在回味方才戰鬥，除了魔法，他對龍也有了更深認識。

　　如果將龍比作氣球，那麽魔力是其中氣體，龍紋就是皮囊，而逆鱗則是氣口。龍紋的中心是逆鱗，逆鱗是龍的力量源泉，同時也是要害所在。

　　良孟從龍卡中得到啟發，既然量能通過量路化為人所需要的各種樣式，如果替換成魔力呢?龍紋與量路有許多相似之處，逆鱗則像是量路之間的關鍵錨點，如果能找到龍紋的語言規律，能否將魔法刻錄卡中?

　　良孟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隨即苦笑搖頭，便將這個妄想拋諸腦後了。

　　在日新月異的費切，每天都會出現無數這樣的‘曠世’想法，可最後成功的不過九牛一毛。不談他對龍紋一竅不通，就算他是其中好手，也需要海量的樣本數據，以及極為恐怖、枯燥的工作量，這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完全不現實的。

　　(31)

　　大書庫。

　　大書庫古樸寬敞，無數書架呈環形浮遊空中，堆疊而上，其中不時有‘幽靈’漂浮過往，其實他們都是學生，只不過並不處在同一位面。良孟身臨其中，就像是處在由書本構成的高塔之內。

　　這麽多書，一本本找是不現實的。大書庫自帶檢索功能，它會根據學生的魔體信息，自動挑選出適配書籍。

　　良孟緊張激動的等待著檢索結果，可隨著時間進展，他的心逐漸沉入谷底。

　　果不其然，冰冷的機械音傳出，檢索結果:0，沒有符合其「暴君」的文獻書籍。正當良孟失落沮喪的正要離開時，背後突然傳來異響。

　　良孟驚疑回頭，只見不時有書籍飛離書架，轉瞬間萬書狂舞，良孟目之所及滿是翻飛的書頁，如萬鳥朝林般將他包圍，恍若書牢。

　　良孟驚訝的看著這一幕，不知發生了什麽。

　　忽然，一座詭異的黑色石板憑空出現在他面前，其上記載著密密麻麻的古代文字。良孟只看了一眼，這些文字便如同活物般，扭曲著鑽入他的識海。

　　良孟頭疼欲裂，瞬間失去了意識。

　　(32)

　　同一時間，矩陣構成的立方體空間。

　　這裡是擬域的終端後台，綠色的矩陣之中，一位名叫‘尤裡’的綠袍人看著良孟從大書庫倏地消失。(尤裡是珈藍失蹤多年的哥哥)

　　神秘綠袍人面帶銀蛇面具，銀蛇盤臥銜尾，看著異常詭異。只見尤裡雙手飛舞，將良孟進入大書庫的數據消除，轉瞬下線消失。

　　(33)

　　古道石街。

　　陰影中，一名乞兒焦急的向前奔跑，不住仰望遠處王城。天邊的城堡被陽光籠罩，仿佛一片神佑的極樂淨土。

　　孩童臉部帶傷，衣著破爛，滿身泥垢，似乎剛與人打過一架。最奇異的是，他與良孟長的一模一樣。

　　日漸西斜，黑發孩童仍在不停奔跑，額間汗珠不住滾落，口乾難耐。每當堅持不住時，他就會看一眼懷中捂著的吊墜，繼續向前。

　　金吊墜內是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中，年輕的母親和一衣著華麗的陌生男人恩愛相擁。

　　他今早為了守住乞金，與其他乞兒發生爭執，遍體鱗傷的帶著麵包回家時，母親已經重病將死，喃喃著連他都認不得了。

　　病魔早已將母親折磨的骨瘦如柴，她骷髏似的側臉在昏暗燈火下顯得尤為可怖。

她用枯槁的手不住撫摸著絕的臉龐，激動的將其喚做伊斯。　　從他記事起，他便從未見過父親，母子倆相依為命，唯一值錢之物便是母親的金吊墜，可不論生活多麽困難，母親都從未典吊墜。絕時常看到母親撫摸吊墜，幸福的望著相片，絕討厭這樣。

　　生活雖然拮據，母親卻對絕管教急嚴，說他是王的兒子，未來還要為王國效力。絕每次都是默默聽著，不以為然，隻當是母親的臆想。

　　在龍鐸王國，好人不一定有好報，人善是一定被人欺的。單純的母親被算計欠下巨款，無奈賣身淪為妓女。二人的日子一落千丈，墮入深淵。不願配合的母親時常被嫖客揍的鼻青臉腫，上前維護的絕掛彩也是家常便飯，很快，鬱鬱寡歡的母親便染病不起，他也淪為乞兒。

　　日漸西斜，幽藍夜色浸染黃昏。絕嘴唇哆嗦著，手腳凍得紫紅，單薄的布衣在冬夜形同虛設，他必須在天黑前趕到王城，這是他的唯一希望了。

　　天已全黑，白雪飄下，雪水冰冷刺骨，不斷蠶食著絕的體溫。絕站在王城門口，抓著鐵欄的手早已沒了知覺，他意識遊離，望著裡間燈火，視線愈發模糊。

　　恍惚間，一抹火光接近，原來是先前拿著吊墜進去通報的衛兵。苦等良久的絕重燃希望，顫聲說道:“王願意見我了嗎?”

　　“王說不認識你。”衛兵冷冷看著絕，無情的宣判道。 說罷，他將吊墜內的照片扯下，重新塞入懷中，轉身欲走。

　　泛黃的照片隨風飄落在地，良孟不甘的拉住門衛，苦苦哀求:“大人行行好，能不能再確認一下。”回應他的只是一腳，仿佛多說一句都是浪費。

　　良孟沒有哭沒有鬧，他只是面無表情的撿起照片，攥在手心，一聲不吭的離開了，留下一串腳印，刹那便被新雪填平。

　　歸途，天已全黑，雪越下越大，絕終於倒下了。雪已經積了厚厚一層，絕趴在天地為其構建的雪棺中，像隻落單的烏鴉。

　　時間推移，白雪棺蓋緩緩合上。絕清晰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困意來襲，他漠然的抿緊嘴唇，倔強的不肯閉眼，他想死的猙獰一點，能嚇到一兩人也好。

　　他的眼眸漆黑，仿佛一團漆黑的火苗，倔強的燃燒著。實在太冷了，絕唯有靠著憎恨取暖，對於軟弱的母親，對於不聞不顧的父親，對於弱小的自己，對於不公的世界，對於一切刻骨的恨。

　　不一會兒，白雪將其完全掩埋。黑暗中，絕感覺自己如同柴薪，憎恨的黑火熊熊燃燒，癲狂四溢，活像是嗜血邪教徒的篝火盛宴，迫切的想要燒些什麽。

　　突然，上方依稀傳來聲響，雪被刨開，瀕死的絕重見天日。他驚異的發現，夜色中多出許多光點，漫天遊離恍若精靈，只見它們飛舞圍繞著一位衣著華麗的貴族女孩。

　　絕愣愣的望著眼前少女，視野模糊一片，唯有其酒紅色的長發恍若爐火，溫暖人心。絕心中的黑火無聲無息中熄滅了，他再也支撐不住，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