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彈爆/炸後的第三秒。
日向合理松開捂住耳朵的手,同時閉上嘴巴。
他試探性地晃了晃頭,發現有點輕微的嗡鳴幻聽,背後也有被灼燒的感覺,不過這麽近距離地靠近爆/炸現場、有這種程度的不適感很正常。
而且這種感覺很熟悉、很親切,不會讓人覺得排斥,反而讓日向合理精神抖擻起來、進入照常的狀態。
確認完身體受傷不嚴重之後,日向合理才後知後覺地低頭,看向萩原研二。
只看眼神,對方的狀態有些差,頭頂好像還在轉著一個代表眩暈的小圈圈,看過來的眼神都是懵的,好像還沒回過來神。
這正常,爆/炸發生時、對方被他束縛住,所以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咳。
在倒計時重新跳動起來的同時,日向合理就嗅到了熟悉的危險味道,直接進入警惕狀態。
在危險還沒解除的時候,就靠近警惕狀態的他……
日向合理松開萩原研二,若無其事地站起來,邊刻意搖頭晃腦、假裝腦袋裡還殘留巨大的轟鳴,邊掃了一眼周圍。
很好,其他的警官符合他印象中的‘正常人’,第一反應是遠離炸/彈、並保護自己,門口東倒西歪,沒什麽人注意這邊。
他對萩原研二伸出手,繼續若無其事,“你沒事吧,萩原警官?”
這次,‘警官’這個稱呼,他誠懇了很多,不再只是一個稱呼了。
沒辦法,哪怕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救了他,以及,在這個世界、警方人員是很正面的形象,他還是那麽一點點的排斥和想扭頭就走。
在越發自由奔放、充滿了人形物體的世界,自由的警方人員就代表了‘暴力’、‘過路費和保護費’、‘被搶’和‘眼高於頂’,一旦遇到危險,往往又慫的很快。
日向合理和那些警方接觸不多,但對警方的印象已經轉換成了負面印象,比看罪犯還要更刻板印象一些。
萩原研二之前那種違反了正常人本能,為了保護其他人、反而向炸/彈衝過去的行為,確實很符合和平時代的警方人員形象。
……雖然他的第一反應也是直接衝向炸/彈。
“你……”萩原研二反應了幾秒,才緩緩放下手,把手遞過去。
對方的表情還有點不可置信,反覆說了幾次話,欲言又止了幾次,還是沒組織出什麽順暢的語句,只是不停地看窗戶、看腿、看地,順便摸脖子緩和痛楚。
在外面雜亂起來,有其他警官衝進來檢查、還有救護人員匆匆趕到的時候,萩原研二終於說出一句順暢的話:“你會搏鬥?不能上警校?”
嚴格來說,不算是搏鬥,只是防身術而已。
日向合理剛剛下意識反擊,用手肘鎮壓對方的喉嚨、並且直接鎖住對方雙腿的那套動作,是巴西柔術。
在他十歲出頭的時候,他母親想要學習防身術,就興致勃勃報了馬伽術和巴西柔道。
上課第一天,他母親就恍恍惚惚的回家,說自己被教練怒罵很笨很笨,要兒子給自己找回公道,讓教練看看什麽是天才。
……其實就是想讓日向合理活潑好動一點的借口。
不是日向夫人,也不是這個世界,而是上個世界,日向合理認為的那個真正的母親,那對歡快提議去美國旅遊,然後相繼打出GG的不靠譜父母。
“是巴西柔術,我母親以前學過防身術,我也就學了一點。”日向合理解釋道,
這句話沒有說慌,是真的。 “原來是巴西柔術,怪不得……”怪不得你第一反應是直接把人鎖腿摔倒。
萩原研二把剩下的話咽下去,“都能輕松打倒現役警官,肯定不止學了一點點吧,在警校、說不定可以當第一名哦。”
“萩原警官沒有防備過我,而且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炸/彈身上。”日向合理陳述道,“如果你認真起來,我打不過你的。”
萩原研二摸了摸後腦杓,把手染紅一塊,他剛想繼續說些什麽、就被打斷。
下面幾層傳來重重的腳步聲、以及急促粗重的呼吸聲。
松田陣平從樓梯扶手間探出頭,隔著幾層大喊:“都受傷了還在閑聊,你們是不是都是笨蛋啊!!!”
喊完,他又把頭收回去,對著對講機大喊:“擔架,擔架快到十二層的樓梯間,把電梯恢復!”
然後繼續怒氣衝衝地爬樓梯。
……
急救人員趕到的很及時,在松田陣平持續噴火、快要達到一分鍾的時候,及時截住了他,把人搶救上擔架。
日向合理腦子裡還有點嗡鳴,分不清楚是炸/彈的後遺症、還是什麽。
他看了看萩原研二,對方居然一動不動地趴在擔架上,一副‘我死了’的寂靜態度。
於是他也跟著假裝死掉,趴在擔架上一動不動。
卷毛噴火龍暫時熄了一下火, 把火山噴發一樣的趨勢止住,繼續跟著擔架噴小火。
“你們是在演電視劇嗎,經歷了爆/炸還談笑風生,一個摔到後腦杓、一個後背扎了玻璃碎片,還能鎮定自若地交流。”
“嘖,真是帥氣的要命,應該當場來個無人機錄下這麽帥氣的場面。”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來個無人機的話,說不定又會來一個‘444’大禮包。
日向合理在心裡默默排了幾句,沒敢直接說出來,怕引來噴火龍的精準吐火。
擔架搖搖晃晃的,他閉著眼睛,剛剛炸/彈近距離的轟鳴還殘留了那麽一點點,有點幻音,耳邊還有噴火聲,讓他感覺有點熟悉。
什麽時候,也是類似的灼燒感和虛弱感,他閉著眼睛,聽到很多雜亂的聲音,腦海裡閃過了幾個片段。
溫柔微笑的金發綠眼女人半蹲在他面前,輕聲道:“因為,你對我來說,也是獨特的寶石哦,就像是明美、志保她們對我而言一樣。”
對方綠色的眼睛像是貓咪,暈染著溫柔的笑意,整個人都像是正在閃閃發光一樣。
她對日向合理伸出手,用示弱的口吻道:“要牽宮野博士的手嗎……艾斯萬?”
Eiswein,即冰酒。
日向合理在哪裡聽過這個詞。
這段閃回的記憶片段漸漸黯淡下去,就像他一直沒有把手遞給那個金發女人、對方逐漸黯淡下去的微笑。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有更強烈的白光亮起,讓他在擔架上昏昏欲睡,跌入更深沉的、泛著冷白的夢鄉。